世界是現實的,悲傷的東西沒有均衡的說法,不會說你已經有許多的痛苦了,就不會再把痛苦分給你了,這樣的想法是幼稚的,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你越躲,它就會越來找你。許多人總會說一句,老天你開開眼行不行,但是他們似乎忘記了這老天根本就沒有眼,或許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裏,一般的人太過於渺小了,對於個體來說,再大的事放在世界上來說也顯得微不足道。


    “孩子,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你不好起來,叔叔沒有辦法去向你爸爸交代的,你趕緊好起來,叔叔給你買很多狠多的玩具。知道嗎,做男人要堅強,不能就這樣倒下的。”黎清趴到張靜波的床邊難過的說道。


    塗國安大老遠就認出了嚴邦德的,應該是有人告訴他張靜波的病情,他特意過來看看,張誌一直是他最欣賞的人,這次發生這樣的悲劇,他也是很痛心的。


    “嚴局”塗國安立正向嚴邦德打了個招唿。


    “你們隊長呢?”嚴邦德問道。


    “他在裏麵看著張隊的兒子。”塗國安迴答道。


    嚴邦德徑直走進病房,看到黎清趴在病床上,拉著張靜波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


    他走到了黎清的身邊,拍了拍黎清的肩膀,說道:“堅強點,張誌家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你們兩當警察的第一天就跟著我,現在他就這樣走了,怎麽叫人不痛心。”說著,嚴邦德留下了眼淚。


    黎清是第一次見到嚴邦德流淚的,與他相識也有十年了,第一次見到他流淚,這也難怪,他把張誌一直當做自己的徒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於他來說,他失去的不隻是一個戰友,還是半個兒子。


    當一個如鐵一般的男人都流淚的話,那隻能證明真的是到了傷心之處了。眼淚這東西很特別的,當一個人到了極度高興、傷心的時候這眼淚都會情不自禁的流出來,它的存在,表明了這一切都不是一場幻覺,假如沒有了眼淚,人們或許都不知道該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不能讓老張走的不明不白,師父,你是這方麵的專家,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我雖然是你們的師父,但是,在偵查破案方麵,你們都要比我厲害得多,這個案子連張誌都沒有辦法的話,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你也不要執著了,我不想再有人為這個案子犧牲了,我看你還是放下吧。”


    “不,我一定要查下去。”黎清堅決的搖了搖頭。


    “但是你現在已經不能再查了。”


    “為什麽不能,隻要我還是警察的一天,我都會查下去的。“


    “你已經被停職調查了,張誌的死可能有你有關,你是我的徒弟,我清楚你的為人,我也清楚你和張誌的感情,可是在證據麵前,我也幫不了你。”嚴邦德說道,從表情可以看得出,對於這件事他也感到無奈。


    “怎麽可能?有什麽證據。”黎清有點不理智的問道。


    “槍,在現場找到的槍是你的,槍上也有你的指紋,你跟張誌的死有關聯,你已經不能再查這個案子了。”嚴邦說道。


    聽了嚴邦德的話以後,黎清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當他拿出身上的配槍以後,他終於相信了這一點,因為他身上的配槍,真的不是他的,而是張誌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張誌的槍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槍卻出現在現場,結束了自己的好朋友的生命,黎清實在是想不通。


    “師父,不對,嚴局,你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是無辜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黎清懇求道。


    “我很相信你,你不可能做那樣的事,可是證據就在這裏,我也幫不你,出去跟吳穎說一聲,晚上到公安局做筆錄,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裏陪你們了,照顧好自己。”嚴邦德說完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裏又隻剩下黎清和張靜波了,黎清腦子裏一片混沌,這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他無從入手,自己都還沒有真正的插手這件事,就被卷到了裏麵了,難道真像張誌說的那樣,靠人的力量是解決不了的。究竟是誰要害自己,把自己的槍和張誌的槍調換了,這該怎麽辦,黎清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想,越想越覺得沒有頭緒。


    塗國安站在公安局門口徘徊了半天了,他訊問過無數的人,但是今晚的這個訊問筆錄可能是他從警以來最難做的一個了,因為他麵對的是他的上司黎清,他最敬仰的隊長,他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他有點緊張,不隻是為了怎麽訊問而緊張,更多的是緊張黎清是否真的把張誌給殺了,如果是真的話,那他該怎麽辦,為了公正,作為警察的他必須是將他繩之於法的,這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黎清像以往一樣來到了公安局,和以往不同,他今天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來的,但是他一點也不感覺到緊張,因為他始終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自己的隊友也不會讓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黎隊,你來啦。”塗國安見黎清來了,上前跟他打了個招唿。


    “我已經不是你們的隊長了,現在我是停職調查期間,身份是犯罪嫌疑人。”黎清說道。


    “黎隊,我相信你是無辜的,張隊的死絕對是與你無關的。”塗國安道。


    “國安呀,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辦案是不能講感情的,你一定要靠事實說話,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犯罪嫌疑人說的話,更不能主觀認為什麽人可能是犯罪,什麽人不可能犯罪,人心叵測,即使是你最親近的人,你也要留個心眼,否則是要吃虧的,以後我可能不能帶你了,你要自己好好的發展。”黎清語重心長的說。


    “知道了黎隊。”塗國安道。


    黎清將雙手伸了過去,遞到塗國安的麵前,塗國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不必了吧,黎隊。”


    “怎麽,剛跟你說完,你就忘記啦?按規矩辦。”黎清說道。


    塗國安不敢抗拒,隻有掏出手銬將黎清的雙手拷上,那一刻,塗國安的心裏在翻江倒海的針紮,他終於做了他最不願意做的事了,親手給自己最敬佩的人帶上了手銬。


    其實黎清心裏何嚐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帶上手銬,手銬的溫度是冰涼的,黎清的心也冰到了極點。


    “黎清,下麵開始對你進行訊問,對於與本案無關的問題你有權拒絕迴答,你清楚了嗎?”陸羽說道。


    “清楚了。”


    “案發當晚你在什麽地方?”


    “我當天晚上在家裏睡覺,後來去了花未眠酒吧,是淩晨五點多鍾才迴家的。“


    “有沒有人為你作證?”陸羽繼續問道。


    “陸羽,你能不能對黎隊客氣點。”旁邊記錄的塗國安有點看不下去了,對陸羽說道。


    “國安,沒事,這是他應該做的。”黎清說道。


    “黎隊,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多原諒。”陸羽道歉道。


    “你盡管問吧,不必有什麽顧慮,沒有任何人可以另外,我會配合你們得工作的。案發當晚,有花未眠的酒吧老板陳以良及酒吧服務員小王都可以證明我兩點半到五點之間是在酒吧,而從屍體情況上來看,老張應該是四點左右死的,當時我並不在案發現場。”


    “通過調查,我們了解到在兩點過五分的時候,你有給張誌打過電話,你們說了什麽?”


    “沒有說什麽,當時我打電話過去,他在那邊吼了一句(你又打電話來幹什麽?),然後就掛了。”


    “當時你為什麽會想著給他打電話,你有什麽事嗎?”


    “沒有,當時我是被一個噩夢給驚醒了,我夢到老張開槍自殺了,所以就給他打了電話。”


    “你就為了一個夢會那麽晚給張誌打電話?”


    “也不全是,還有就是我感覺老張這幾天有些不正常,他好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樣,把妻子、兒子都托付給我,並告訴我,如果他有什麽不測的話,千萬不要查下去了。”


    “你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說嗎?”


    “不知道,當時我隻以為是因為一組出了很多事,他失去了很多戰友,所以思想包袱過大,所以才會那樣說,不過現在我肯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掩藏著什麽更大的陰謀。”


    “還有一件事,就是你的配槍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這個我也很想知道,我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和老張的配槍進行了調換,我帶著的是他的,他則帶著我的。“


    “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你的配槍和張誌的已經調換了?“


    “我並不知道。“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沒有?“


    “沒有了,哦,對了,我想知道在案發當晚,在我打電話給他之前,誰給他打了電話,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對不起,黎隊,我不能告訴你,你知道這是規矩。”


    “說的也是。”


    黎清眼神變得有些暗淡,他深知自己已經不是警察了,是一個犯罪嫌疑人,他能期盼的就是他的這群下屬能夠為他找出真相,但是,他總感覺到那樣的日子似乎很遙遠。


    “黎隊,按照規定,我們將對你進行刑事拘留,你有什麽異議沒有。”


    “沒有。”


    “黎隊,你忍忍,我會盡力查出真相,還你公道。”塗國安說道。


    “國安,謝謝,現在我並不擔心我,我放心不下的是老張的兒子,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他,讓醫院盡力搶救他,還有就是你嫂子也快到分娩的日子了,你也替我看著點。”


    “我會盡力的,你放心,黎隊。”塗國安道。


    黎清並不擔心塗國安會不會盡力幫助自己,這麽多年的兄弟感情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他所擔心的是這件事太複雜了,不是盡力就能夠辦到的,張誌那麽優秀的人都不能解決,相比之下,塗國安要遜色得多,這樣看來自己想要出去還需要些時間。現在他能夠做到的就是期盼張靜波和自己的妻子沒事。


    到了晚上的時候,拘留所總是特別的安靜,因為這裏離市區比較遠,一般不會有人來的,這裏的人,似乎已經被社會遺忘,把他們束縛起來就是為了在不要再見到他們的身影,不給社會添亂,對於社世界是現實的,悲傷的東西沒有均衡的說法,不會說你已經有許多的痛苦了,就不會再把痛苦分給你了,這樣的想法是幼稚的,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你越躲,它就會越來找你。許多人總會說一句,老天你開開眼行不行,但是他們似乎忘記了這老天根本就沒有眼,或許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裏,一般的人太過於渺小了,對於個體來說,再大的事放在世界上來說也顯得微不足道。


    黎清靠在鐵窗上,看著窗外的世界,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思緒萬千,自己最好的兄弟夫婦死於非命,托付給自己的兒子也將性命不保,自己還沒有開始著手已經深陷牢獄。


    迴想這些年,他做的一件事就是查案破案,他每天等待著任務的到來,以前每次破了案子,他心裏其實也不是滋味,有的人犯罪並不是因為就是窮兇極惡的,隻是一時的糊塗,當發現已經犯罪的時候,為時已晚。不管是否已經醒悟,都要承擔所犯下的錯誤。這些年,他已經記不起他將多少人送進了監獄,送到了刑場,自己功勳之後,不知藏著多少家庭的眼淚,他漸漸的感覺到自己是那麽的肮髒,似乎已經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了,沒有了感情,沒有了思維,有的隻是一個如人般的軀殼。生活難道必須是啃著別人的骨頭,吃著別人的肉,飲著別人的血,然後踩著別人的屍骨與殘缺的軀殼才能夠生存下來嗎?他無奈的數著他已經丟失的一切,包括時間與生命,以前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此時此刻卻成了內心裏最糾結的東西。


    “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我為什麽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出現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究竟有什麽意義,是世界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世界?”這些聽起來都覺得荒唐的問題現在卻一遍遍地在這個男人腦子裏出現,折磨著他,令他窒息。


    對於他來說,作為警察,他應該有著自己的軌道,在他的世界裏本來就隻有黑與白區分,他不必考慮自己太多的對與錯,一切有關感情的思考,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種犯罪,他應該始終把持一個信念,就是除惡必盡,這是警察的原則。


    拘留所的大門外,隻有陸羽和塗國安站在那裏,苦悶的抽著煙。


    “現在該怎麽辦?”陸羽向塗國安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案子太棘手了,現場發現的唯一線索就是黎隊的配槍,你難道會認為黎隊是殺死張隊的兇手嗎?我敢保證黎隊不會那樣做,現在黎隊就在拘留所裏麵,我們要想辦法把他盡快弄出來才是。”塗國安道。


    “你說的也對,我們現在不雖然不能破案,但是我們可以找出黎隊沒有殺人的證據,至少能把黎隊先救出來。”


    “就按照這個思路去辦吧,當務之急先把黎隊弄出來才是最重要的。就從花未眠酒吧入手吧。”塗國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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