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要好好地提防她們,像是膳房藥罐之類的地方,萬萬不能讓她們接近,倒像是一個多事之秋,眼下我們已經再也不能出什麽事端了。”


    第一日,還算是太平無事。


    花解語勞累些這麽日子,當真是受不住綿綿不斷的困意,甚至險些在椅子上睡著。還是幸於得到了鶯兒的提醒,才磕磕絆絆的迴了臥房。


    臨睡前,花解語以冷水潑臉強迫自己得了些清醒,起身去了母妃的臥房探望。


    結果發現情況隻能是隻壞不好,隨在屋內侍候的宮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花解語被這麽一激,睡意消散了大半,等到迴了自己的臥房確實輾轉反側,一直到了深夜才勉強睡去,即便是這樣,也是一連的噩夢,估計是母女連心的關係吧,花解語這樣安慰著自己。


    沒想到在送來侍女的第二日,花解語這裏居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花解語幾乎是把自己從被窩中挖出來的,她這幾日夜夜都睡不好,偏偏是天亮之後才能有些清淺的睡意,眼下讓她起床,簡直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皇後娘娘來了,說是要探望月妃娘娘的病情,公主還是趕緊起身去接待吧,免得耽誤了時辰惹了什麽禍端。”


    花解語本來把大半個頭部都包裹在了被子中,可是眼下鶯兒這一道催促的聲音簡直是一道的驚雷瞬間就把她刺激醒了,花解語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儀容,便起身到了會客的大堂。因為是女眷的緣故,所以一進門便是一道屏風,花解語隔著屏風還能看到皇後眉梢處張揚的得意,等到越過了屏風站在她麵前行禮,那絲得意卻陡然不見,隨之換的是一股子擔憂之色。


    “前日我頭疾發作,花攏蕊和三皇子雖然在平時一向是懶散慣了,可是卻還能在我床頭勤勤懇懇的侍弄湯藥不敢有一分的懈怠,眼下你母妃生病,你卻眼下才起來,本宮從未央宮過來也有約摸半盞茶的時間,想必花解語你昨夜肯定是一整夜都在服侍你母妃吧,所以眼下才有如此的困頓,若是早知如此的話,本宮就不這麽早過來打擾你休息了。”


    這樣明褒暗貶的話說出來實在是讓人討厭,何況今日皇後娘娘明明是來一個病人的宮中的,卻還是一身的紅色宮裝,她這樣的行為,簡直是可以稱得上是失禮。


    “母後前幾日生病,花解語沒有在床前侍弄湯藥是花解語的不對,而且關於昨夜之事,是我自己的身子不濟所致,和母妃是全然沒有關係的。”


    行過禮之後,花解語便坐到了皇後下首的位置,皇後這樣被人生硬地頂了迴去,卻好像也沒有什麽懊惱的神色,而是吩咐著身後站立的侍女把帶過來的錦盒打開。


    “這燕窩是極其滋補的,雖然中醫講究虛不受補越補越虛,但是本宮聽聞太醫院的太醫說你母妃的病情怕是中毒所致,和身子虛弱是全然沒有關係的,所以這燕窩你照料著你母妃用了,她的身子剛強了些,想必用了藥效果也會跟著好一些。若是她用了效果顯著的話,你大可去未央宮問你長姐討要,庫房的鑰匙就在她那裏,你們彼此年齡相仿,想來也沒有什麽顧忌。”


    按照正常的情況,探望生病的朋友應該衣著簡樸,這是最基本的禮儀,皇後身為國母,麵對一個生病的妃嬪,不可能連這麽一丁點的氣度都沒有。


    眼下她和花解語說著客氣溫和的話,但是頭上的金步搖卻是一直跟著動作隨意晃動,這金步搖是綴在九尾鳳釵上的,皇後娘娘今日的裝扮顯然是愈發的招搖。


    好像是皇後娘娘是賜予恩惠的善者,而她們母女是街上的叫花子一樣,眼下得了這麽一點恩惠,就要跪下來感恩戴德一樣,花解語經曆了這麽一件事情之後,隻覺得對皇後的厭惡又添了幾分。


    她咽下了鶯兒剛剛烹好的茶水,才穩定了自己的心緒。


    “母後略通醫理,這一點和母妃是很合得來的,等到母妃她待會兒醒過來,花解語一定會把此事轉告給她的,現在花解語待母妃謝過母後的賜予,等到母妃的身體康複了,一定會去未央宮謝恩的。”


    花解語的語氣一直是淡淡的,到了現在又有了適宜的恭謹,她這樣的年紀能達到這樣的水平也算是收放自如了。


    可是花攏蕊呢?自己花費了多大的辛苦,可是她一直都是囂張跋扈的樣子,說話的道理連花解語一半都沒有達到,皇後在此時深深地領教了這一點,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挫敗。


    “謝恩肯定是不必,我們一同為宮中的姐妹,本宮的手裏還掌著皇後璽,所以不管是於公於私,本宮都應該走這一趟的,說到現在了,既然已經來了,不如你帶著本宮去你母妃的房裏看一眼吧,這樣本宮也好能放下心來,昨日我去太後的慈寧宮請安,母後她對你母妃的身體也是十分的掛念啊,她本來想找你去慈寧宮那裏幫忙照看瑞獸貓的,眼下知道你無暇分身也隻能是作罷。”


    說著,皇後居然已經站起身了,花解語看著她這個突然的舉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她趕緊隨身一起站起來,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母後……母妃她眼下還在昏睡,劉太醫每日都來看,也嚐試著改了幾次方子,都是些解毒的藥物可是一直都沒什麽起色,母後的身體貴重,千萬不能過了母妃的病氣,眼下劉太醫估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母後能來,花解語和母妃已經是感恩戴德了,母後可千萬不能因此有什麽閃失。”


    “這荔枝是貴妃娘娘送過來的,是給母妃去熱解火用的,母後若是不嫌棄的話,就暫且用一些吧,這些荔枝從嶺南之地運來想來也是極為不易的。”


    花解語自覺自己的行為不妥,便臨時拉了桌邊的荔枝過來應急,這東西應該是鶯兒臨時布置的,盤子裏麵的冰塊還幾乎完美消融的跡象,襯在紅彤彤的荔枝底下也算是十分的好看了。


    她這樣的動作,幾乎是把眼前的路已經堵住了,皇後即便是再不懂禮數,也不可能是把花解語的身子推開,何況這裏本來就是她們母子的地方。她是過來探病的,若是起了什麽爭執的話,便隻能讓外麵那些個人來看笑話了。


    “過些病氣什麽的倒也是無妨,你母妃的身子早日痊愈才是正理,眼下下一次的宮宴快臨近了,本宮昨日在慈寧宮的時候,和太後她說了此事,連太後娘娘也同意讓你母妃與我一同主持此次的宮宴,若是辦得好了,想必是一定會得到陛下賞識的。”


    皇後虛虛地笑了一聲,就連是眉眼處都沒有絲毫的彎曲,她剛才的那聲笑聲,簡直就是和從喉嚨處硬擠出來沒有什麽區別。


    先前安妃娘娘和皇後一起料理宮宴,沒幾日就掉進了千鯉池子裏麵溺死,後來便是寧妃娘娘,也是在宮宴上出的事情,眼下她寢殿的窗戶還在處於被封死的狀態。在這些日子裏,宮宴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厄運的代名詞。皇後說這些話,不知道是不是存有詛咒的意思。


    花解語剛剛把已經冷掉的清茶咽下肚去,眼下覺得肚中簡直是清冷入骨。


    “花解語代母妃謝過母後的恩典了,等到母妃她醒了,花解語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轉告給她的。”


    這樣的談話接下去也隻能是不鹹不淡,皇後借著探病的名義步步緊逼,好在花解語卻算是足以沉得住氣的人,皇後在這裏喝過了一盞茶之後也沒有占到什麽大的便宜,便也帶著人迴去了。


    宮裏頭的日子,從來不讓她鬆半口氣。


    好在,月妃病重的消息被傅顏有所耳聞,托人帶來一味中藥。


    月妃服下後,這幾日身子倒似乎有些好轉,也算讓花解語省了心。


    最近自己但凡有事就要麻煩到傅顏,其實,花解語自是知曉自己心緒有變。


    隻是,她也不何為何會如此。


    她似對於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興致一般,爭名逐利,勾心鬥角,時間久了,心花解語有了淡淡失落,甚至有幾分自我厭棄。


    這樣的情緒,隻有當傅顏前來之時,才會好上半分。


    花解語自是知曉這樣不行,隻是卻不知應如何是好?她無法告知父母,也無法告知兄弟姐妹,更無法告知心悅之人……甚至,每每與傅顏相處,明明融洽如斯,卻總讓她覺得有了淡淡隔亥。


    春日暖陽,眼見花解語整日悶於宮中,上至秦帝,下至明光宮中眾宮侍,個個都突然口才猛長,見天扯了花解語出門閑逛,就怕她悶悶不樂,悶壞自己。這一日,花解語又被鶯兒等人扯到禦花園中,圍著禦花園走著走著,竟又走到蓮池之畔。


    花解語隻是無聊走著,耳旁全是鶯兒等人嘰嘰喳喳的八卦之聲,眼見秦宮之中大小事都要被他們扯了個遍。於是,被荼毒到耳朵的花解語,終是丟下她們,決定躲個清靜,自己逛逛蓮池。


    一人獨自行於蓮池周圍,四周隻有鳥雀鳴叫之聲,難得如此安靜,花解語隻覺分外安寧。花解語靜靜觀賞蓮池,此時正是春暖花開之季,蓮葉也開始生長,一片片圓圓的綠葉漂在蓮池之中,讓冬季看來蕭索不已的蓮池,也迸發出新的生命力。


    許是,為了展示魚戲蓮葉之景,春初宮侍在蓮池之中放入不少小小錦鯉。現下,已是養了不少時間,自然養大不少。


    紅紅的錦鯉,穿行在綠色蓮葉之下,讓池水蕩出陣陣漣漪,花解語看得起勁,正覺有趣,卻突聽一道清冷聲音:“七妹,也來觀蓮?”


    尋聲覓去,果不其然三皇子花子軼竟披了一件蓑衣,一副漁翁打扮正盤坐於蓮池一處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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