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說他嗎,一個一個的,你們真當是讓我丟盡了臉麵。你以為你和百裏離的事情,是天知地知的事情嗎?先前你們所通的所有書信,此時就在我的妝奩盒子裏麵。”


    “本宮辛辛苦苦地把你養大,為的是給我們母女整一個好前程,而你眼中的好前程就是和一個小官員廝混在一起嗎?何況是你父皇最忌諱的是什麽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一旦他坐實了你的這項罪名,沒人能救得了你。”


    皇後教訓這一對兒子,向來都是劈頭蓋臉的,從來都不會轉圓,前幾句話花攏蕊還尚且能忍受,可是扯到了百裏離,她的神情也變得急躁了起來。


    花攏蕊謔地一起身,腳邊的顏料便灑了滿地,她站起身來直直地對著皇後,臉上一片的怒氣。


    “百裏離怎麽了,難道母後的打算就是把我作為和親的籌碼?還是說母後和外祖父已經密謀好了要把我送到誰的床上去?”


    她站在寢殿的中央,語氣又急又快,顯然是皇後剛才的話已經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青春萌動時期自以為掉入愛河的少女,是任誰的話語都聽不進去的。


    隻要一想到她和百裏離情意綿綿的書信被第三個人看了去,她就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這樣的感覺,足以讓她爆發了積攢了許久的怒氣。


    “百裏離那樣的小官員,即便是到了官途的頂峰也不過是個三品的官員罷了,能有什麽出息?你再這樣跟著他廝混下去,隻能跟你這個弟弟一樣無用,這就是你期冀的結果嗎?”


    今天也真是奇怪,簡直是一個個商量好了要給她氣受,皇後止住了自己想要冷笑出聲的衝動,摔門而去。也大抵是隻有這麽一雙兒女,能把她逼到如此的失態。


    皇後剛和這一雙兒女吵過架,心情正是不好到了極點,哪知道她一出門就被一個冒冒失失的小宮女撞上。皇後還沒來得及發作,便看見那宮人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麵前。


    “皇後娘娘救命啊,四公主的宮裏傳了惡疾,好像是鼠疫,也好像是其他的病菌。總之是碧月宮此時除了四公主身染惡疾,還有許多太監宮人都開始發高燒了。現在隻有奴婢和幾個人沒事,所以奴婢過來稟告,希望娘娘能夠處理此事,千萬不能讓四公主有事啊。”


    這小宮人的衣裳上帶了許多的泥土,想來是一路奔到了這裏路上摔跤所致。此時她跪在皇後的腳下,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來的樣子。


    即使她是真心為主的,可是皇後還是下意識地做了一個躲得動作,包括身後的一大堆宮人,有的甚至已經掩了口鼻。畢竟這疫病發作起來實在是太過可怕,若是真的是鼠疫的話,此時這個小宮人也應該早早燒死才對。


    皇後一個眼神掃過來,身邊的姑姑便立刻心領神會拿起帕子掩了這小宮人的嘴。


    “此事緊急,即便是陛下正在議論政事你們也要闖進去,你們,通知禦林軍把碧月宮封起來,不要讓任何人出來。”


    皇後的神色惶恐中帶著不安,她草草地指揮了這場抗疾之事,便起身迴了未央宮。


    此時的宮裏人心惶惶,不過在封閉了的碧月宮外圍燒了了大量的艾草之後,確定沒有人被繼續感染,大家的心情才慢慢平複了下來。


    而此時花解語的寢殿裏,卻全然是另一副景象。


    在這深宮裏,惡疾的流言一經散開,太醫院便開始忙碌起來了。而這樣的大背景下,花解語卻來迴翻動著盒子裏的灰色草藥。


    “那包東西是已經給輕悅送過去了是吧。”


    花解語放下了手中的木棍,可是還有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盒子,這些像灰渣一樣的東西,居然能在此刻起到了如此關鍵的作用。


    “是,奴婢已經於昨日淩晨送到了四公主的碧月宮那裏。這草藥平看著沒什麽特別,可是搗爛服下之後卻是能在短時間內長出像鼠疫一樣的斑點來。您又特意讓她們宮裏的人放出消息,現在宮裏麵人心惶惶,即便是我們采取下一步的行動,也不會有人疑心了。”


    “看來此事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她的臨場發揮了,而我們所能做的,唯有一個等字。”


    說罷,花解語當真撂下了手邊所有的事情,徑直翻到了軟塌的裏麵,等到鶯兒反應過來收拾了旁邊的東西,已經聽到了花解語淺淺的唿吸聲音。


    她真的是太累了。


    隻是,這樣何苦呢?


    四公主是恩將仇報之輩,鶯兒簡直是想象不到幫助這樣的人出去,到底是有什麽意義。


    宮裏關於碧月宮的傳言傳得愈來愈盛,有人說秦帝雖然愛女心切但是四公主偏偏是被趙國六皇子休棄迴來的,所以索性不管了此事。或許這個女兒這樣無聲無息的自然死亡已經是一種最好的交代。


    也有人說,有人冒著生命的危險翻牆進去碧月宮,發現裏麵的大部分人已經開始咳血,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光景了。


    還有人說,為了避免更大的傳染,皇後責令太醫院的人不許進去,所以四公主現在做的隻有等死。


    這樣的傳言林林總總,也算是流傳出許多的版本,直到了第四日,終於傳出了四公主薨逝的消息。


    皇後的臉上抹了兩滴眼淚直逼碧月宮而去,到了半路上就已經看見被白布單掩蓋的屍身。


    “眼下四公主出事,是本宮照料不周啊。等輕悅的葬禮一完,本宮就向陛下和太後娘娘處請罪。”


    她的神色唉呦,又真的撲著擔架而去,直到她身邊的宮人拚死攔住,她才沒有衝過去。


    “因為是疫病的緣故,所以四公主的屍身已經腐爛,娘娘即便是過來,也看不到什麽東西了。”


    為首的是碧月宮僅存的宮人,她朝著皇後行了一禮,轉身便掉了許多的眼淚。


    輕悅暴斃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大秦的後宮,葬禮由皇後操辦,因為此時是春季,害怕病菌再次蔓延,所以從碧月宮抬出來的那具屍首,幾乎是等著儀式一完就被草草地火化了。


    花解語一身白衣,躬身站在花攏蕊的身後,她的臉上十分的平靜,就好像是去世的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而已。


    在這些痛哭的公主們麵前,一片火光通天的樣子。由於有風的緣故,火舌漫天,誰也沒有注意到,碧月宮的宮人也幾乎被抬進了大火裏。


    說是殉葬,可是,這些人現在已經奄奄一息,隻不過是留有一口氣在罷了。


    安妃的死在宮裏不會掀起任何風浪,四公主也是如此。


    宮裏諸位嬪妃假裝哀傷半日,還是該如何便如何,好似四公主從來沒有迴來過一般。


    花解語早已看透一切,心中卻不免荒涼。


    未央宮建在主建築的中軸線處,又與禦花園相鄰,實在是一個絕佳的場所,四公主去後,皇後說要去去宮裏晦氣,因此,今天主持的宮宴便設在了未央宮的主殿。


    和水貴妃的水榭不同的是,未央宮是皇後娘娘這位一國之母的寢宮,因此它秉持了秦國大氣恢弘的建築風格。


    紅磚綠瓦。


    在八角琉璃宮燈的掩映下愈發地壯觀。


    花解語和月妃隨著前麵領路的侍女繞過迴廊的時候,由衷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此時她們已經離未央宮的主殿僅僅有幾丈的距離。


    花解語先前還感歎著這場宴會的奢侈,此時到了主殿前麵才意識到自己的見識短淺。


    看得出來,清晨的那一批花已經被換迴了花房或者是送到了各宮娘娘的寢宮,而此時鋪陳在主殿前麵的則是牡丹花的花海。


    這些豔麗的花朵在宮燈的照射下愈發地嬌豔,中間留出來的空隙大約僅容四個人一起通過,在這個時候,有未央宮的侍女腳步匆匆,她們的手上大多都是景德鎮新出的瓷盤,而裏麵都是上好的珍饈。


    花解語就走在月妃的旁邊,她不知道母妃看到如此的場景心中會是什麽樣的感受。她很清楚的是,人都是害怕比較的,和自家的那個院落和庭下三三倆倆散落的月季花相比,這裏實在是可以稱得上是莊嚴中不失嫵媚,當真是一位國母的住所。


    “我們大概要遲到了,皇後娘娘會怪罪的。”


    感覺到母妃下意識地小心翼翼,花解語覺得心房的位置泛出了一絲的苦澀。


    皇後今日這個下馬威已經足以,而且這默不作聲的炫耀才是讓人最為難堪的事情。


    再走幾步,便能看見站在前麵迎接的主人,花攏蕊和三皇子站在大開的宮門前麵,迎接前來的女眷,如果不是知情人的話,大概會以為這是一對璧人。


    看得出來,今天花攏蕊的心情十分舒暢,好像是先前的陰霾都已經過去了。她穿著一身紅色的宮裝,頭上的金步搖跟著她的動作隨之擺動。


    而三皇子站在他這位長姐的旁邊,雖然模樣上有些恭敬之處,但是也掩不住他眼睛裏麵的歡喜之色。


    而花解語看了看自己和母妃身上幾乎一致的水藍色宮裝,臉上是一副淡定的神色。


    眼看著就要到宮門的位置了,花解語稍稍暫緩腳步使自己站到了母妃的身後。


    “花攏蕊見過月妃娘娘,七妹也安好,眼下母妃已經布置好了宮宴,你們快進去吧,歌姬都已經快要入場了。”


    明明是捎帶些侮辱的話語,可是她卻偏偏地把問安也夾雜在裏頭,花解語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發現母妃正在暗暗地拉著自己的袖子。


    心下不免地湧出一絲的冷笑出來,花解語給了身旁的母妃一個安定的眼神,朝著花攏蕊迴了一禮。


    “謝謝長姐和三哥的提醒。”


    花解語雖然之前也來過未央宮許多次,但是大多時候都是請安的流程或者是被訓斥一番,此時貌似客人一樣的禮遇,她還沒有體驗過。


    剛和母妃找到位置落座,便有宮人奉了茶水和漿果過來,看得出來,此時宴會還未正式開始,大概是負責布菜的宮人太監此時才繞過未央宮外圍的大片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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