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詫異逐雲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度,期間曾問他一句“為何不問師傅下山的緣由。”


    逐雲原本正在靜坐,聞言眸子微微開合:“問了就可以不下山?”


    “倒也不是。”


    “那又何必一問?師傅吩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有些事問的太透徹,反而失去了它本應存在的意境。”


    花解語發現自己悟性和逐雲不可比擬,幹脆緘默不言。


    逐雲則重新闔上眼簾,默默轉著佛珠,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可以堪稱笑容,偏偏帶了一絲不容褻瀆的慈悲。


    花解語摸了摸自己鬢角,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此刻在逐雲麵前,她一身錦繡華服,在麻衣粗布麵前,變得俗不可耐。


    花解語心中對於今日所見之事,因是存了不少疑問。國寺之中,到底有些不便,因而也未細細問起。現下逐雲下山,花解語自是趁機邀逐雲到她府邸一觀,也不知逐雲是否知她心中所想,隻是微愣後居然婉拒。


    花解語略思索了一下,就明了逐雲小和尚,大約覺她是女子,隨她去了便是孤男寡女。


    這個小和尚,有時精明睿智,有時卻偏偏帶點老夫子的酸腐……


    花解語見逐雲如此也無他法,隻好放了逐去小和尚隨傅顏迴府。待馬車行至京都城門之時,已是月上柳梢之時。花解語本準備與傅顏二人就此告辭分手,卻沒曾想,傅顏看天色已晚,非要送她迴了府邸才放心。


    花解語既拗不過逐雲,也拗不過傅顏,隻得由著傅顏送了她迴府,然後傅顏才帶了逐雲告辭離去。


    期間兩人並未說話,但氣氛並不覺得尷尬,花解語想起第一次兩人相見時,同樣是在馬車內,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想如今頓覺可笑。


    “老和尚和我說三生的事,我連這一輩子一個人都沒有看透,哪來心思琢磨三生。”


    花解語站在門前一聲歎息,目送兩人離去後,這才進了府中。


    迴府後即來到書房中,打發了伺候的鶯兒,就忙將老和尚送與的那幅畫作拿了出來。


    花解語將那畫作平鋪於書案之上,現下已近深夜,鶯兒等人自然早就點了蠟火照明,可到底室內蠟光還是頗暗。


    忖了村,幹脆拿著一盞燈燭,湊在畫上繼續觀看。


    老和尚所作之畫很是簡單,隻用寥寥數筆的水墨勾勒了幾個平常鄉村之景。畫上,有兩個稚童在放風箏,有二、三稚童正圍著戲嬉追逐,似在踢雞毛毽,手舞足蹈間,小臉笑意盈盈,似在唱著什麽。


    整個畫麵,很是童趣。雖隻是簡單水墨勾勒,卻將一派鄉野童趣圖躍然於紙上,可見作畫之人功底之深。


    花解語細細地看著此畫,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也未見有何端倪所在。此時,花解語腦海心心念念卻是那老和尚所說之言。那老和尚看似有些不得章法,卻知字字珠璣。


    花解語與他所談每一句,都感覺到老和尚似知曉她的重生之密。這讓花解語也不得不防。現下,花解語雖未感覺那老和尚有何惡意,隻是到底不知底細,讓花解語心下難安。


    老和尚斷言她未來會一劫,卻未將劫數說破。花解語原以為那老和尚所賜之畫應是另有玄機。可現下觀來,花解語不由有點失望。


    夜深寒重,花解語這座府邸又在京都之郊。平日裏,府邸所在之地比之另處,自是安靜很多。現下萬籟俱寂。花解語清歎,眉頭輕蹩,遂推窗向外望去,窗外一片墨黑之色,濃得似無法化開。


    花解語心中微有些鬱結,現下竟覺自己未來似此時窗欞之外,這片如墨夜色一般。


    那日後,花解語一直有些憂心。但重生之後,花解語到底學會淡定,心下明白,若是無法掌控,多想也是無益。於是,花解語自是將全部心思放入了百裏離所要之人上。


    而另一邊,傅顏到迴到府上後,天色已晚,自是向管家交待妥帖照顧逐雲後,就去了書房。


    傅顏行至書房的門口,那書房紙窗處,印出一個窈窕身影。傅顏眼底微涼,遂推開了書房之門。


    剛一進門,就見那身影就飛身撲來,傅顏似已習慣一般,張臂將女子穩穩接住。然後,就近尋了一處圈椅坐了下來。


    傅顏看著懷中女子,神色淡然似有無奈:“不是告知過你,不得在秦境多留嗎?此處很危險。”


    “我自是知曉,”女子雙手直接環上傅顏脖子上,未覺傅顏態度清冷,對著他含笑的雙眼:“可我還未知,你與那秦國公主到底如何?你叫我如何安心離秦?”


    傅顏聞言斂眸:“胡言什麽?”


    “你最近都不怎麽聯係我,還是我向阿厭探聽的消息,這才……”女子一派委屈,傅顏括了括她鼻子:“我能與她如何?傻。”


    “那她用處可大?”


    女子之話讓傅顏含笑之眼閃過一道精光。傅顏環著女子,在女子背後交握的雙手,此時輕撫著一道輕輕的印記。腦中全是今日上國寺時,馬車內花解語之間對話。


    “身為臣子,辦好差事即可,聖心所在想來不是臣子可揣度的。”


    嗬,看似什麽未講,卻在提醒他現下隻需實幹辦事即可。


    這個七公主,何止有用?


    傅顏想到此,眼中的閃現些許微妙,那是獵人看到心儀獵物目光。


    傅顏正迴味著與花解語之言,突感耳朵一陣疼痛,隻見懷中女子一臉委屈,正扯著他雙耳,不依般看著自己。傅顏無奈一笑,輕喚到:“謠兒……”


    那聲音溫柔如水,其中情意似綿綿水波,讓人不由醉於其中。


    夜色正濃,此間又有多少人同床異夢。此時,在傅顏有美坐懷,自是覺自己何其有幸,得此紅顏知己。


    花解語對那畫一直參之不透。無奈之下,隻得吩咐鶯兒妥善收入她書房之中。對於國寺所經之事。不知為何,此次花解語就是不想告知傅顏。那畫作花解語更是未與傅顏相觀。


    花解語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將此事瞞於傅顏,隻是心中似有一種感覺,不與他知更好。不過花解語心中到底已對傅顏生了幾絲情愫,如此突然有事瞞她,花解語自不若往日一般理直氣壯。


    心有瑣事,花解語自是一段時間內都躲了傅顏。此舉讓花解語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近來,她與傅顏之間相處,竟全是她有意躲避於她了。初初發現情愫,她近君情怯,於是躲了出去。現下有口難言,她又躲了他去……


    好在現下花解語已有自己府邸,隻有她不主動去傅顏府邸尋她。


    想來,傅顏現下也沒時間尋她。


    花解語憂思老和尚之言,幾次愈找逐雲,都因傅顏之故,沒好意思找上門。花解語此番作態,自是連自己也唾棄了一番。心下歎息間,花解語未免自己再是胡思亂想,幹脆將全副心思放於百裏離所托之事上。


    花解語在弱柳扶風忙著百裏離之事,閑暇之時,自是處理一些弱柳扶風一應事務。眼見又到月底,花解語聽著管事報著此月盈利,那盈利數額正聽得花解語心下,有幾分得意,又盤算了能入賬多少。心中正是愉悅之時,突覺忘了何事一般。


    花解語打量著眼前恭身匯報的管事,手中端了茶,眼線卻落於房中一處,似在思索一般。花解語看著房中某種空空如也圈椅之上。突然間就恍然大悟般,輕歎起來,原來這屋裏沒有宋裴。


    花解語這才發覺,宋裴近來都未到弱柳扶風,也未到她府邸之上。花解語細想了想,這才發覺宋裴竟也似傅顏一般,自那日賀了她喬遷之喜後,就再未見過。花解語心中有些微驚,又想起那日與宋裴馬車之上所言,現下想來花解語就想她是否言之過重。畢竟宋裴也是一片好意。


    想到此,花解語心下就有些不安,想去探望,但眼見與百裏離十日之期已快到,花解語隻好先行將心放在此事之上,心中帶著僥幸,自我安慰到也許宋裴過幾日就來。


    十日之期轉瞬即到,百裏離自是依約前來。待見到花解語所挑之人後,眼中露出滿意之色。於是,又送上一些金銀錢帛之物。就欲帶了兩人離開。花解語眼見百裏離一副銀兩收訖,買賣兩清的作態,也不點破。甚至將那兩人賣身契一並送與百裏離,花解語此舉讓百裏離格外滿意,遂又謝了幾聲後,就帶了兩人離開。


    花解語見了三人離去的背影,麵上還是常色,心中卻是冷笑。但願百裏離此次能如願以償。


    忙完百裏離之事,期間宋裴竟還未出現。


    一時之間,還是讓花解語有些擔心。


    宋裴看似嘻笑怒罵,遊戲人間,其實極為重情重義。如若被他視為自己人,自是千般護佑。花解語心下擔憂宋裴,想了想,還是決定前去宋府看看。


    自那次離開宋府後,花解語就再未來過宋府。一來,宋尚似看她不慣。二來,她雖理解宋尚那日所作,隻是心中到底隔應,所以也不願再來宋府。宋裴大約也知她心事。自那日後,竟再未邀她前去宋府。眼下,花解語想探望宋裴,雖是心中隔應,卻隻能前去宋府拜望一番。


    花解語算了算時間,到底還是尋一個宋尚上朝,未在府上的時辰,才去了宋府。花解語本想先遞拜貼,隻是到底有些憂心宋尚又知,是以花解語隻乘了馬車到了宋府,然後才派了小廝前去門房詢問。


    宋府畢竟是當朝宰輔所居之地,門口小廝雖然心氣高,但勝在家規嚴苛,見花解語也算有理。


    聽花解語所言後,那小廝神色抱歉:“公子並不在府上。”


    “那可知他何時迴來?”


    “公子一向行動不定,有事連夜不歸,我們這些下人也不好妄自揣測。”


    花解語不好為難他們,隻好掏出一些碎銀打點,另一邊暗歎自己大約沒有運氣。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來一次,卻沒有見到人,花解語自然有些失望,同時又有些好奇。


    宋裴一向懶散,愛出遊煙花之地,自己這幾天也叫鶯兒和扶柳留意,卻在樓裏沒有發現宋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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