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緊了緊傅顏所遞絲帕,沒有迴答,傅顏繼續道:“天色已晚,你若著實不喜歡我這裏,坐車迴去為好。”


    說話間,一輛馬車駛來,看外觀不像是尋常人家所用,花解語掃了傅顏一眼:“你早有安排?”


    “碰巧而已。”


    世上哪有那麽多碰巧的事。


    花解語倒也沒有揭穿,傅顏為她打了簾,笑道:“小心,勿忘我言。”


    花解語默默上車,有愣怔看著在一旁吩咐車夫的傅顏,心中一時情緒變得紛擾零亂,想到朝堂之事,又想傅顏的數次相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傅顏。


    “傅顏……”


    那身影朝後退去,示意車夫趕車時,花解語撩開車簾忽然叫了他一聲。


    “怎麽?”


    他站在一臂開外的位置,不遠,但她清楚知道自己夠不到他。


    兩人之間,似乎從來都是這樣的距離。


    “沒事。”


    花解語笑了笑:“今天謝謝你,但也你希望你忘了……”


    “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易兄大可放心。”


    一句“易兄”說明了一切,花解語勉強勾唇:“再會。”


    花解語迴到宋府時,已近酉時。


    剛到宋府門口,就見一向跟著宋裴的侍從正站於府門之前,見她迴來急步上前,連忙幫助車夫拿了矮凳讓花解語下了車,一直緊繃的臉色這才鬆了下來。


    花解語隨手拿出幾兩碎銀賞了車夫後,就跟著那侍從入了府。顯然,那侍從已是等不少時間,他似乎十分激動花解語能迴來,一邊引路一邊走著,並告訴花解語宋裴已經等了她好久。


    花解語眼眸中閃過道光芒,看來宋裴已經知道了,否則不會派了侍從在府前等她。


    花解語不緊不慢隨著那侍從走著,等停下一看,侍從居然把她引迴來了她在宋府暫居之小院,庭院花草依舊,不過人心不複當初。


    花解語才到院門口,就見宋裴坐於先前他們煮茶談心之處,手裏舉著茶杯,一口一飲的印著碧螺春,動作之豪邁,讓花解語想起那夜與傅顏煮茶賞月之事。


    傅顏,那晚月下,月光微涼,她也曾大口飲茶,以至於將口燙傷。想到傅顏,花解語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看著宋裴此番情景,引起舊情片刻走神,花解語定下心就向內走去,來到離宋裴幾米開外,還沒有開口,宋裴已經聽見聲響丟下茶杯:“迴來了……”


    “嗯。”花解語應到向宋裴走去,走近之時這才發現,宋裴所飲之茶居然還是他們下午所煮之茶。煮茶如非當時飲用,涼後口感之澀讓人無法接受。花解語看向宋裴突然笑道:“宋兄飲茶的姿勢到是豪邁,如若不知是茶還當你飲酒了。”


    “怎麽你想喝酒?”宋裴眼眸中桃花閃閃,笑得一臉妖孽:“我叫他們,把我埋在樹下那壇60年的女兒紅拿來可好?”


    “女兒紅是女孩子降生時由父母埋在地下醞釀,至姑娘出嫁時飲用,你才多大歲數,居然埋了六十年的女兒紅,當真以為我不識酒?”


    宋裴彎眼一笑:“隻需人家親手埋酒,就不許我重金買下嗎?”


    “宋公子若是這麽說,我便無法反駁了。”


    “那好酒我已經獻上,你究竟賞臉否?”


    “算了吧……”花解語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想再到屋頂吹風。”


    “哈哈……”宋裴大笑起來,狐狸眼彎彎,他隻覺得眼前之人很可愛直爽,他總覺得眼前之人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易兄,不如……”


    “宋兄。”宋裴話還未開口,花解語便將其打斷:“宋兄,也許我有些匆忙,但我還是要向你辭行,明日就離開府上,多謝貴府這段時日的收留。”


    宋裴何等精明,見花解語如此,不禁重重歎了氣:“非得如此嗎?”


    “宋兄,我在貴府叨擾已久,是時候該離開了。”花解語淡然說到。


    宋裴看著花解語良久,見其眼角眉梢淡然篤定,知道沒有挽迴餘地,終是歎息:“易兄,家父性情古怪,你也不必與他計較,但我在京都郊外有一處宅邸,景致還算不錯,若是易兄不嫌棄,不如去那去小住。”


    “多謝宋熊美意,不過還是算了。”花解語看著宋裴:“能與宋兄結識是易染之幸運,不過易染還有事在身,就不多擾了。”頓了頓,花解語看著宋裴有些蕭瑟的臉色,突然又擠眼笑道:“不過,如果宋兄真心過意不去,到是真有一個忙需宋兄幫忙。”


    “噢?”見花解語如此說道,宋裴這才勾起一絲好奇之色。


    “那,那個……”花解語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宋兄不介意,可不可以借些銀兩給我。”


    花解語一開口,當真讓宋裴愣了愣,不過到底是人精一般存在,和快緩和了神色。


    “你要多少?”


    宋裴知道花解語雖在京在未有住所,但也不像缺銀短金之人。因而花解語突然向他借銀兩,他自然好奇。


    “嗯,開家酒樓需要多少銀兩?”花解語看向宋裴,虛心問到。


    “你想開酒樓?”


    花解語自是點頭:“我此次出行,原是瞞住家中,身上所帶銀兩不多,我想在京都做點營生,經營起來如此也好有個落腳之所。”


    宋裴看著花解語,難得見她麵露赫色,想來她應是不常做這借銀之事,因而自然覺得尷尬無比。宋裴看著此時花解語良久,突然展顏一笑道:“我不借銀兩與易兄……”


    花解語聽這話還未來得有所反應,就宋裴又笑道:“我想與易兄一起做些營生,我出成本,易兄經營,你我二人五五分賬如何?”


    “真的?”花解語驚喜抬頭


    “自然。”


    “好。”一時間花解語突然覺得雄心萬丈,給倒了兩杯茶,拿給宋裴,自己拿起一杯往上宋裴手中一碰:“如此,請宋兄多多指教。”


    說完,一口飲下苦澀異常茶,臉上卻笑靨如花,宋裴看如此也笑著舉杯一飲。


    第二日,花解語就帶著鶯兒辭了宋裴離開宋府,本來宋裴自想送送兩人。隻是那宋尚得知,正巴不得兩人從此不在相見,自是想了借口讓家中之人留住宋裴,讓宋裴無法送行。花解語也不在意,隻知宋裴等安頓好後,自會通知於他。帶了鶯兒爽快離開。


    花解語原是想找家客棧暫時安頓下來,正尋了一家,銀錢合理又幹淨在主街上。


    看著店麵還算雅致,正想走進,就見那路道中間又站了一人,白衣墨發,宛若畫中人。


    不是傅顏又卻是何人。


    花解語就這樣遠遠看著他,也不走近。到是傅顏見她如此微歎氣後,移步走了過來,麵露一些無奈:“走吧。”


    花解語不動,傅顏無奈之色中帶有一些笑意,伸手握住她:“還真準備住客棧?”


    花解語被傅顏一握之下,就想抽迴。不過傅顏看似麵上柔和,手中勁道把握很好,雖不至於弄痛花解語,可花解語也無法自行掙開。


    “這裏雖然看似別致,但客棧類魚龍混雜,你的身份我不必多說,萬一……”


    花解語自然知道裏麵的厲害關係,但又有些疑惑:“這裏客如此多,你是如何知道我會來這裏?”


    “隻要留心,知道你的性格,篩選一下即可。”


    也是,參破人心這種小事,傅顏從來手到擒來,否則官場之中,朝堂之上,也不會有他立足之地。


    心中有了權衡,直此花解語隻好跟他一起離開,上了馬車。


    依然一頂藏青色馬車,外表樸素簡單,但花解語卻知道這車裏牢固無比,一般都是皇家禦用。


    也不知道這傅顏哪來的本事,將皇家東西當做自家的用,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上了馬車後,花解語才發現裏麵寬敞明亮,正中心竟有地方放棋盤,傅顏扶了擺棋,花解語坐在一旁不說話,隻是看傅顏在一旁忙碌。


    擺好棋局,傅顏向她招了招手:“來,過來試試。”


    花解語沒有搭語,隻是走近一看,還是上次棋局,花解語興趣缺缺:“上次不是試過,這棋局想來我是破不了。”


    傅顏執了白子,隻是看向花解語笑道:“如今,世事早已變遷幾許,你又怎知此次你依舊破不了此局。”


    世事變遷,傅顏之話一下震的花解語心口發擅。


    是啊,現下所有事都不若前世了,雖然未按她所設軌道行事,可是到底是不一樣了,那經過自己的扭轉,結果又怎會與前世一樣呢?


    想到此,花解語突然心中一輕,自覺連日以來鬱結於胸之氣竟這樣突然消失不見。


    麵前諸多困難,到好在她重新擁有了選擇的權利,於她而言,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有的時候花解語真的懷疑傅顏是不是能看穿自己內心,自己需要什麽,煩惱什麽,他都了然,並不動聲色給自己指路。


    這樣的依賴讓花解語覺得不安,但目前看來,又逃脫不掉。


    見心底種種紛亂壓下,她對傅顏真心展顏一笑,而後執起一枚黑子,想了一想,幹脆落了下來。


    花解語這一笑讓傅顏有些微怔,在傅顏與花解語有過交集的這些日子,位突然爭寵的七公主,大多數都是不笑的,如果需要她笑,也常常皆是應酬之笑。


    竟從未見她如此笑過,如釋重負般輕鬆愜意,不帶任何雜質。這樣的神情,隻在那夜她醉酒之後出現過。不過,也隻有一瞬間,傅顏就迴了神,執棋與花解語對弈起來。


    花解語執黑子,一直都是犀利進攻姿態,傅顏則不緊不慢的防守,始終滴水不漏。


    花解語看似站在上分的位置,實際沒有吃到絲毫的甜頭。


    馬車在車夫熟練的駕馭下四平八穩,棋盤上棋子未曾有一刻晃動,花解語纖纖手指撚著黑子,眼見沒有突破口,秀美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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