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男魂迴妖戒齋,重新附上了自己的皮囊。而陳龍則協著重傷的袁坡與王玲去了仙靈園尋醫問藥。迴去的一路上,李英男沒怎麽提起林楓的事情,甚至沒跟陳龍講林楓跟“天衍”之間的關聯。而陳龍也看出了自己手下的心事重重,但多說自是無益,便也東拉西扯,多跟這個直心腸的姑娘講了講天地至理,以及大道之上的諸多規矩。李英男聽得很認真,陳龍在給她傳道的時候,她也從不曾走神。隻是一閑下來,這個絕情道的姑娘便總喜歡握著脖子上的那個小劍吊墜,既不言語,也不走動。


    李英男的修行從沒落下過,但是這一路下來,就算不用上神通,陳龍也不可能看不出來李英男的心事。


    然而個人有個人的路,修真者最終能否成仙得道,其實跟因果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已經得道的陳龍自然清楚這之中的錯綜複雜以及兇險——塞翁失馬,旦夕禍福,沒人說得準,就是他陳龍也不行。


    或許有個人行。陳龍臨走的時候,看著李英男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九道人——這個算無遺策的老瞎子,終究還是比自己厲害些。修真界之中,陳龍照比其他修真者來說,自認看的最遠,但是比起九道人,卻不如他看的更清。


    分別的時候,陳龍臨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來。


    “去龍紋組的推演組看看吧,叫他們幫忙找找。說不定這林楓另有神通,躲在哪方小天地之中呢。這樣,我給你的龍紋留一道神念,這個林楓不僅於龍紋組有恩,對於整個華夏,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功勞。他的事情,我們龍紋組要上心。”


    “謝謝陳組長。”


    ……


    大戰的時候,往往激動人心,令人血脈噴張。然而兩軍對壘,甭管誰輸誰贏,曆史之中記下的也不過是那些領兵的將軍,出計的謀士而已,卻沒人記得士兵。..這次發生在華夏,在凡人界悄無聲息卻在修真界驚濤駭浪的戰役,兩邊的高手較量的機會其實不多。永仙堂當初為了困住陳龍,雖然重傷了不少高手,但最終死掉的,也不過是陳龍事後掙脫出來,打殺的刑才而已。鐵麵人的真正身份,到底還是沒有暴露出來,而永仙堂的規模究竟有多大,背後是否還另有他人,終究還是一段謎。


    隻不過中低層的死傷,卻很慘重。


    地府對於鬼魂生活的陰間來說,自然擁有著無上的權力。想要悄無聲息的暗殺掉接近一半的鬼差,即便是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永仙堂依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這還得歸功於地府和陰間一直以來的和平景象。要知道即便是生死衙門,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神通不俗的鬼修判官,天天修行工作,魂珠陰煞唾手可得,心中的那一份應有的警惕心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所以永仙堂能夠得手,完是許多意外的湊巧。而正因有了這第一步的巧合,鬼差大量稀缺,地府才會自顧不暇,導致陽間的陰魂不能夠及時的進入輪迴。陳龍能夠來到地獄,地府的動作,隻是第一步棋而已。


    這一步棋走成了,陳龍的確陷入了困殺的局麵。隻不過行百公裏半九十,在最後的關頭,陳龍最終還是沒死掉,永仙堂功虧一簣。陳龍不死,這華夏之中,就沒人敢明著對凡人怎麽樣。


    陳龍迴來了。


    陳龍迴來,龍紋組便依舊是華夏甲等第一門派。縱然經此一役,龍紋組死傷慘重,但“華夏第一”的位置依然無法改變。


    而如今,這個喘過氣來的地府,以及重新問鼎華夏的龍紋組,卻不會忘記這個差一點要了它們倆親命的這個門派。表麵上看,修真界是一團平和的景象,然而暗地裏,卻是一股暗流湧動。


    永仙堂,從一個極為隱蔽的位置,赫然成為了修真界最為關注的焦點。


    “知道麽?這個永仙堂,不是咱們華夏注冊登記過的官方門派,甚至連個野門派都不是。它是個好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修真者暗地裏自發聚集的一個地下組織。跟凡人的什麽俱樂部很像,聽說人數還不少。”


    “你咋知道?”


    “我外甥五十年前跟一個龍紋組的女孩結成的道侶,這小兩口原本找了個小洞天,準備閉關百年,博個‘百年好合’的好彩頭來著,這不頭兩天龍紋組出事兒,給他倆封死的山洞給挖開來了,為了給龍紋組幫忙麽。後來那小子告訴我的,真事兒。”


    “你說的倒挺邪乎。那按照你的說法,咱們梅花幫是不是也有人入了那個什麽永仙堂了?”


    “噓——我跟你說啊,你記不記得頭兩天咱們幫裏頭,有個突然坐化的劉長老?”


    “啊!難道他就是……”


    “可不是麽,現在修真界都亂了套了,你剛閉關出來,這兩天可得小心著點兒,說不定給你端茶倒水的哪個侍童,跟你打招唿的內門弟子,保不齊就是在永仙堂掛了號的。招子可放亮點兒,現在龍紋組可查他們呢,要是連帶上你,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永仙堂跟龍紋組是徹底撕破臉了,現在的龍紋組,國各地的找永仙堂的弟子殺,據說是陳龍親自下的龍紋令。你可得離他們遠點啊。”


    “多謝老哥哥提點。”


    “客氣啥……”


    類似的對話,在修真界無時無刻的不在上演。門派的長老跟掌教之間,內門弟子之間,外門弟子之間,甚至是那些不得修行的邊緣人,也都在討論。有趣的是,這些討論往往並不像上麵那樣的一團和諧。因為修真者們大多都明察秋毫,對於氣息的變動尤為敏感。所以好多人在聊天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會覺察到跟他聊天的對象氣息開始紊亂,雖然神色如常,卻耐人尋味。


    於是一場接一場的好戲——無論是文戲還是武戲,都開始在整個華夏的修真界火熱的上演。


    按照凡人比較流行的說法,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


    “表麵兄弟。”


    妖戒齋,萬妖山九狐洞中,李英男正領著小幼幽在看望袁坡的傷情。


    袁坡此時還難以收迴原型,依然是長臂巨猿,紅眼獠牙的兇悍模樣,但見到可愛的小幼幽,還是裂開大嘴努力的笑了一下。現在的袁坡生命已經無礙,魂魄也不再崩潰。雖然渾身的經脈盡斷,魂魄震蕩,但由於跟武夫刑才交過手,又因為刑才的魂飛魄散,此刻的袁坡雖然境界倒退了許多,但是那原本已經停滯不前的“大道”景象,卻莫名的開始鬆動了起來。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而當聽到那個牽著小幼幽的少女便是幫陳龍解圍的李英男的時候,袁坡便不住的誇,連連稱讚龍紋組後繼有人,甚至還說出“百年之後便要趕超陳龍”這種連小幼幽都要捂著嘴偷笑的話來。李英男道謝,臉上則是禮貌的微笑,隻不過眉宇之間的黯然,卻是瞞不過這位猴老成精的巨猿袁坡。


    “你那一劍當真精彩。”袁坡招唿這兩位小閨女坐下,便呲著大獠牙開口道:“很少有你這個年紀的小輩能斬出這麽幹淨利落的一劍了。”


    “前輩謬讚了。”


    “你們龍紋組損失慘重,咱們妖戒齋的責任首當其衝。隻不過逝者已逝,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怎麽樣亡羊補牢,其餘的事情,倒是可以等著這個永仙堂徹底的浮出水麵,再坐下來慢慢說。至於那個給你爭取破綻的小子……”袁坡話鋒一轉,歎了口氣道:“一個琉璃境,居然能靠著機靈勁在刑才的手上走了兩三著不落敗,也算是個聰慧的人。可惜了,福澤深厚,天資聰穎,命格卻差一些。”


    李英男有些訝異,不知這袁坡老伯為何忽然提這麽一嘴。


    袁坡又道:“逝者已逝。活下來的人,隻有好好的活下去,連同他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才是好樣的。修真者無外乎大道至上,你心有牽掛可以理解,但要是因此耽誤了道途,我想也不會是那小子願意看到的。”


    “多謝前輩提點,晚輩銘記在心。”


    “唉……”老猿輕聲歎息。


    重情義的傻丫頭。


    就算它的傷依然沒好利索,此刻也依然察覺得出來。


    這女子可並沒將自己的這番話真正的“銘記在心”那。


    時光流轉,九狐洞裏滿是歡聲笑語,有老叟的哈哈大笑,也有蘿莉的天真笑語。顯然同為胡斌的女兒,小幼幽在袁坡的眼中,卻是比胡九幽要討喜百倍。


    然而洞外,卻是另一副景象。


    大約有百位妖戒齋人,被符篆道法禁錮在地麵,他們的身後,站著黑壓壓的一片妖戒齋眾妖。


    萬妖山的鯉魚台,此時成了刑場。


    與凡人不同的是,修真者們的魂飛魄散終究沒那麽多的血腥畫麵。這些早就被禁錮住的妖戒齋的門徒,依次排開跪在廣場上,行刑的人,隻消打散他們那並未遮掩的魂魄即刻。


    百位永仙堂掛號的妖戒齋中人,一個一個的倒下。


    而李英男則站在九狐洞口,眺望著遠處的這一切,並沒有複仇的快感,隻有滿心的迷茫。


    這一切,


    究竟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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