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蓮聽罷,輕聲說道:“林道友不必擔心,靈基珠一事雖然在修真界中有所傳言,卻多是以訛傳訛,並無切實根據可言,我所以知道……自有我的辦法。..但可以確信的告訴你,整個天蟬院內,知道這件事的包括我在內,也不過隻有兩人罷了。那次在追你過程中,我見過你與人動手時候,所留下的那幾個以你血為食,爆體而亡的幾枚蠱蟲,這才起了心思,我遞出的那一劍,你應該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


    林楓點點頭,算是把來龍去脈聽明白了。白水蓮說天蟬院之中有兩人知曉自己的秘密,林楓便也知道另一人便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蟬老爺”,當下點點頭,也不多問。


    隻是等他略一思索,忽然又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剛才那個女孩,你的手下嗎?我上次跟他們動手,血液的奇特之處,恐怕也被他們看見了。那天跟這些人鬥法,他們人太多,跑的太快,我沒把他們做幹淨……”


    白水蓮道:“已經幹淨了。”


    林楓點了點頭,心道既然如此,那自己的秘密恐怕也就隻有眼前這女人知曉了。天蟬院的那個“蟬老爺”,雖然知道千蠱教與當年的那位靈基珠的持有者搭上了關係,卻並不知曉這人究竟是誰。如此想來,當下心中的擔心自然放下不少。


    隻不過此時,這白水蓮卻開口問道:“這陣眼是你算到的?”


    林楓理所當然:“是啊。”


    “可假如我沒留在此處陣眼,你冒冒失失的過來,驚動了其他天蟬院眾,又該如何?姍姍給你發送的信息的時候,可沒告訴過你究竟要來哪裏。你二人碰麵,也是在你進入陣眼範圍之後,假如隻是你單純因為我救過你,便膽敢孤身犯險……”


    白水蓮話說了半道,便戛然而止,聽起來沒頭沒尾,但林楓卻明白她的意思。而白水蓮在此番關鍵時刻脫離天蟬院,便是叛逃。而出於天蟬院鑽心蠱的威懾,那麽此次叛逃對於她來說,便是與性命悠關。


    而林楓又是她白水蓮脫離天蟬院之中的關鍵人物,如果這林楓真是個隨隨便便就將性命賭出去的愣頭青,那麽這便是一個堪稱恐怖的“豬隊友”。..老話說的好,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白水蓮有這種擔憂,也實屬正常。


    而這是她此次詢問的第一層意思。


    至於第二層意思嘛,


    林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心想白水蓮這句話乍聽上去人畜無害,卻暗藏殺機。假如自己當真沒有反手,就這麽孤身犯嫌一個人過來,那她白水蓮便不會在意林楓的死活,林楓由於身懷靈基珠,所以他的血可以引動蠱蟲,卻也就隻有這一點利用價值了。所以若這林楓沒有任何反手,以及任何要挾的手段,那麽相比與合作關係,這白水蓮便很可能隻會將自己吃幹抹淨之後,便棄置一旁,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不過林楓此時也不是剛一開始那種初入修真界的雛兒了,對於白水蓮這句話隱含的意思,卻不再糾結。修真界中,以實力為尊,白水蓮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林楓此時便亮了亮手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棍,拄在地上,晃了晃,將上麵包裹的布料給抖落開一些。


    劍身銀白雪亮,刺眼的光澤從布料之中透出一絲絲,白水蓮看上去,隻覺得隱隱有種咄咄逼人的劍勢。


    飛劍,強勢之處便在於此。善用飛劍斬敵的白水蓮何嚐不知道裏麵的門道,飛劍作為修真界之中常見卻難以掌握精髓的一種攻殺手段,從來不在於它的殺伐力道,攻殺勢頭的強盛。而在於它的隱而不發,一擊致命。


    劍身不分前後,但劍刃卻分正反,暗合天地陰陽——朝著自己的劍刃,屬陽。而朝著敵人的劍刃,便屬陰!


    言而總之,就是那句老話:劍不在殺,而在藏!


    見到了此劍,五行境的白水蓮,此時不由得高看了林楓一眼。眼前這小子,雖然看上去隻在琉璃境晃蕩,這修為照比自己頭一迴見的時候,甚至還跌了兩三樓,但通身靈力運轉卻要相較自己初次見他的時候要渾圓靈動的多。..短短幾個禮拜過去了,想不到這小子的修為居然又是上了一個台階。


    隻是……


    這小子的修為雖然精進不少,但別說麵對整個天蟬院,就是麵對她白水蓮,卻也依然不夠看!


    白水蓮雙眼微眯,她看向林楓,卻不說話。


    林楓也知道白水蓮心中所想,輕笑著說:“我知道白分院在想些什麽,我這人雖然年紀小,初入修真界也沒多長時間,但也不是個不知道深淺的人。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最清楚,想借著一把寶劍就擅闖天蟬院陣眼,而不留餘地,那不是找死一樣麽。”


    說著,他將手中那把長劍重新用布遮蓋好,說道:“對於靈基珠,修真界的傳言眾說紛紜,但確切的功用,除卻幾個有極大神通的前輩之外,是任誰都說不出個確切的答案來。我的血因靈基珠而質變,這是實情,但這裏頭有個先決條件,卻是沒幾個人知道。”


    林楓食指指尖在自己拇指指肚上略過,拇指登時破開一條口子。血珠迅速凝結,林楓便屈指一彈,那枚珠子便直射向白水蓮。


    白水蓮出手迅速,手法卻玄妙無比。她先是閃電一般伸手點向那枚疾射過來的血珠,但在點中的一瞬間卻驟然放緩手勢,隨即將那枚血珠緩緩懸放在自己手中,托在身前。白水蓮神識一掃,甚是驚訝,這一滴小小的血珠,其中蘊藏的先天之氣以及靈氣的精純程度,實屬罕見,別說對於蠱蟲了,恐怕對於修真者來說,都是種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寶。


    隻聽林楓這時候說道:“你再等等看。”


    白水蓮聽罷,便也不做其他動作,隻是重新以神識掃著那滴血珠。林楓站在那裏靜靜的等著,白水蓮也靜靜的看。半餉過去了,那一滴血珠沒有其他變化,但修真界中人,多半都耐得住性子,而白水蓮心知林楓不會沒來由的耍她,便也隻是盯著那枚血珠,不再分心試探林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兩人大約等了將近二十分鍾,白水蓮身體忽然輕微的一震——這一滴小小的血珠,忽然出現了變化!


    表麵上看,那一滴血珠,此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的由鮮紅色,轉為難看的暗紅色。但白水蓮神識一直停留在血珠上麵,卻對於這枚血珠有著更加透徹的覺察——原本血珠之中蘊含的先天之氣以及靈氣,就在這一刻,毫無征兆一般的宛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幾個瞬息之間,卻完消散殆盡,再不複方才的靈動婉轉!


    “靈基珠,得寄放在活物身上。殺之,必毀!”林楓笑了笑:“殺雞取卵的故事,聽過沒?”


    白水蓮此時終於明白過來。她看向林楓,終究還是恍然。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這小子有恃無恐的模樣!


    這靈基珠,如此天才地寶,居然不能脫離生靈而獨存!這小子不是不怕死,而是他明白,真正知道他秘密的人,都不會讓他去死!


    隻是……


    白水蓮將那滴散了靈力,猶如普通人凡血一般的血珠點灑入水盆之中,隨意的撥弄了水花,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殺雞取卵,固然可惜。隻是你修為不夠,卻身懷異寶……假若天蟬院便將你當那隻‘下金蛋的雞’,圈養起來,你又當如何?”


    林楓搖晃著手中被布料包裹著的長劍,淡淡的開口:“這,就是我的憑借。”


    “你天蟬院人,是有幾個我還打不過的人,或者破不了的陣。但是殺我容易,想讓我求生不得,自然是你們的自由。但是想讓我求死也不成,嗬嗬。”


    林楓輕笑道:“這種人,不再天蟬院,不在千蠱教。在這小小的f市裏頭,恐怕還沒什麽人敢說這種話!”


    白水蓮心中一凜。林楓言盡於此,白水蓮方才頭一次認識眼前這小子的可怕。


    瘋子,當如是也!


    ……


    “小子單夢,您叫我小夢就好。”此時雖然是在中午,但菜市場依然不乏人氣。一身著正裝,溫文爾雅的少年,此刻正陪在一位老先生身旁,在這集市之中緩緩而行。少年個子比老人高上不少,這時候跟老人說話,便微微彎著腰。但他語氣卻是不卑不亢,不自覺便給人一種謙和有禮,不失風度的感覺。


    老人頭發白了,腿腳步伐卻很利落。見到少年的自我介紹,以及如此風度翩翩的模樣,便有些開懷,一臉的褶子皺紋都堆疊到了一起:“好小子!現在的年輕人,有你這麽穩當的實在不多見了,老頭子我喜歡!比我那個提著一把飛劍到處砍人的孫女強多了。”


    自稱單夢的少年微微一笑,卻隻是笑笑,並不答話。他知道,這老人還有話說。欲揚先抑的口氣,他明白的。


    “但是啊,小夢啊,”白發老人有些語重心長的開口道:“你說我都這麽大歲數了,呆在這麽個小地方,一心向道,是不是也沒礙著誰沒惹著誰?我知道你們天蟬院,跟千蠱教正鬥法呢,那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什麽修真者都不放在眼裏了,對不對?”


    單夢點頭,連連稱是。


    “我這就出門,給我老伴買個菜……好家夥,菜市場這幫人是說散攤就散攤,菜都不要了。你們的祛凡符,能是這麽用的?你們兩派相爭,那是大道使然,我能理解。但也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連個去菜市場遛彎的權力都給剝奪了,你說是不是?”


    單夢微笑著,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他表情並不不諂媚,但有的確實在賠笑。


    魂魄境圓滿,煉體期打下堅實基礎的他,此時渾然不覺自己竟汗如雨下。汗水洇濕了內襯,貼在他的後背,好像一記鎮山符篆,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作為天蟬院的幾個領頭人物,單夢見識過很多修真界的大風景。別說真正的五行境圓滿的人物,便是再往上,身在‘無境’、‘有境’的這些大人物的風采,他也見過一些。


    可他萬萬沒想到。


    在f市這麽個小城市裏頭,一個出門買菜遛彎的老大爺……


    半隻腳,幾乎要跨過了修真界裏頭,人人都魂牽夢繞的那個最終的目標。


    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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