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沉默許久,一陣寂靜。終於,還是賈金江眉梢一挑,身形“婀娜”,輕聲細語的打破了這股凝重的氣氛。


    隻聽賈金江道:“你們都緊張個什麽勁兒呢~何大官人說的,咱們不都心知肚明麽?可要我說,此事還得慎重些才對,可千萬別還沒弄清楚情況就大打出手。千蠱教這個時候正值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可別光把這些功夫都耗在自己人身上了——咱們四個堂口,還有好些事情要做,好些人要殺呢。況且掌教明麵上麵沒‘說’,那咱幾個也別在這兒胡思亂想,說不定,還真是譚香漏的底也不一定呢~”


    最後這話賈金江說出來,包括他自己在內四個人,是誰都沒信。


    不過經過他這麽一折騰,氣氛還真緩和了不少。


    賈金江臨了還朝著何天元眨了眨眼睛,給他遞了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你說呢?何大官人~”


    何天元眼觀鼻鼻觀心。對眼前賈金江所做的一切視若無睹。卻開口道:“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出在我們這五個知情的人身上。譚香跟南宇當時見證過那事的具體詳情,而我們幾人卻隻是事後才知道,掌教本命蠱即將複蘇一事,卻具體詳情不甚了解。


    此次天蟬院大動幹戈,雖然看似來勢洶洶,卻不見之後的動作。顯然他們並不知道具體詳情。所以我估計即便有人泄露,也在於我,賈金江,賈金童三人之間,南宇或譚香是內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何天元這麽說來,倒也不錯。但賈金江卻跳出來道:“可若是那天蟬院為了保護其消息來源,放出煙霧彈迷惑我等,又該如何呢?”


    似乎是怕鄭南宇會錯意,賈金江說完此言,他還不忘朝著鄭南宇一番媚眼:“南宇哥,我這麽說也是為了咱們千蠱教著想,你可別錯怪我呀~”


    鄭南宇沉聲道:“江子說的不錯,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我們四人誰都撇不清幹係。可內鬼若不能根除,咱們這次對上天蟬院,卻難免束手束腳,被人搶占了先機。..


    不過我倒有個提議。”


    說著,鄭南宇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方盒。他打開盒蓋,裏麵躺著一對不起眼的棕色爬蟲,一大一小。


    大的猶如死了一般,趴在原地不動。小的一隻見光便抖,似乎受了驚嚇。


    眾人看到他手中之物,先是一陣了然,接著不禁微微點頭,似乎都有些同意鄭南宇的提議。


    雌雄本命蠱蟲,“驚蟄”。


    雌蟲較大,為“蟄”,不飲不食,不動不眠。雄蟲較小,為“驚”,專以雌蟲的“靜氣”為食。此蠱蟲由於天生互為本命,所以根本無法祭煉驅使,威力更是低微,但有一特點,頗為奇異。


    此雌雄二蟲,天生便能相互感應。無論相距多遠,哪怕有陣法屏蔽,一方死亡,另一方便旋即自盡,不能獨活。而“驚”蟲更為奇特,對於一些不熟悉的氣息環境,甚至是殺伐因果都極其敏感,極易受驚,且驚之必死。


    相傳此物乃是萬魔宗時代,萬魔宗宗主為了提防各方修真義士的刺殺,在自己下榻之所魔幽宮所煉製布之物。後萬魔宗被毀,修真界中也不知道這煉製方式究竟是泄露了,輾轉流傳到了外界,還是隨著那萬魔宗的傾倒,一起消失湮滅。


    未曾想,竟是被千蠱教所掌握。


    鄭南宇沉聲道:“現在千蠱教內憂外患,卻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徹查內鬼之事,隻能做到相互監視。我的提議是這樣的——每人都分別留有自己的蟄蟲,將驚蟲依次遞交給下一個人。這樣一來,隻要有人跟天蟬院之人有所接觸,氣息不同的情況下,驚蟲驚之必死,驚蟲原主人便可知曉。那麽他需要做的便是將自己身上的驚蟲殺死,以此類推,其餘三人便可知曉。”


    何天元問道:“可天蟬院的人來到本市,咱們幾個免不得跟他們一番搏命,驚蟲如此脆弱,若不小心死了,那人豈不是受了無妄的猜忌?”


    鄭南宇眼神冷冷的掃過三人,道:“並不是說蟲死便是通敵。..但有一點,現在我千蠱教與天蟬院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麵,蟲死之人,一定要提敵頭來見!各位平時都自視甚高,我鄭某人可不相信,修為不如人,或者對方遁術太高,叫人跑了這種鬼話!”


    賈金江笑讚道:“好好好!鄭大哥所言極是!說了鬼話,那人便是心中有鬼!”


    賈金童卻有些疑惑的望向鄭南宇:“此計雖好,可為何不將每個人身上都留有其他三人的驚蟲,而是依次下蠱,一人看一人,這麽麻煩?假若每人都在其餘三人身上留有驚蟲,那將來誰的蟲子死了,其餘三人看來,不更簡單明白嗎?”


    “我的傻妹妹,你平時的修煉真是練到狗身上去了~”一旁的賈金江嘲諷道:“‘驚蟲’互驚這一點,《飼蠱決》驚蟄篇裏寫的明明白白,卻問出這種愚蠢問題,真是無藥可救。”


    賈金童一臉潮紅,不知是羞是怒。她盯盯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賈金江,也不說話,忽然朝他丟出一個小盒。


    賈金江接過來一看,盒中裝的,正是一隻“驚蟲”。


    “你若真敢叛教,休怪我大義滅親!”賈金童嚴詞厲色,咬牙切齒。


    賈金江聽見此言,卻不理會,轉過頭來,目光在何天元的臉上停留許久。不經意的,他忽然轉過頭去,朝著鄭南宇微微一笑:“鄭大哥,何大官人可就勞您多留心了。”


    說罷,便將一個小盒丟給了鄭南宇。


    何天元微微點頭:“看來我是別無選擇了。”


    他將自己的驚蟲盒子交給賈金童,而自己則接過鄭南宇所遞來的盒子。


    驚蟲已然交換完畢。


    ……


    “譚香,應當不是那泄密之人。”古清蟬在自己的臥室之中,梳妝台前坐著,手中拿著譚香留給她的東西。


    一塊布條,似乎是譚香的袖口,被整齊的撕下。上麵字跡鮮紅,應當是她自己的血。


    上麵隻有短短一行字。應當是譚香在受刑之時匆忙寫下。


    “掌教與老掌教栽培之恩,譚香無以為報,但願以自己道心立誓,盡此一生,無愧千蠱教。”


    古清蟬捏著布條,怔怔的看著鏡中,自己的麵容。


    黛眉靈眼,瑤鼻瓊脂。紅色的唇,白色的齒,與李英男的英姿颯爽不同,古清蟬則是一副如水的模樣。


    絕美的樣貌,卻美若“蛇蠍”。


    這是古清蟬的天資,也是古清蟬的無奈。


    這模樣也是在她真正踏入魂魄境後,上天眷顧之禮。


    “紅顏禍水”。


    華美容貌,有奇毒!


    對於修行,尤其是養蠱來說,是妙不可言,得天獨厚的際遇。


    但對於紅塵滾滾,行走在修真界裏,卻需要藏頭藏身。


    因為別說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就是真正的修真者,修為低些,看上一眼,或者聽到一句她說的話,便要中毒。


    所以古清蟬平日裏,不得不以“代言蠱蟲”交談,並且以寬大綠袍遮蔽臉龐。


    “小圓,你說我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古清蟬呆呆的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龐,喃喃低語。


    四周無人,隻有一隻本命蠱,古清蟬此時此刻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卸下遮擋。


    露出了平日裏不可能出現的脆弱模樣。


    然而小黑甲蟲見到她如此模樣,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它滴溜溜爬到古清蟬手裏,口器夾住譚香的那塊布條就是一扯,接著便被它隨意丟到一旁。接著它飛到古清蟬梳妝台的一個抽屜上,僅以兩隻結足站立,剩下幾隻結足插著腰,挺胸抬頭,一副傲視群雄的模樣。


    古清蟬被逗笑了,她明白小圓的意思。


    是對是錯,又有何關係!


    你是掌教,你便是那對錯!


    “教中我雖然已經布置下去,可下人辦事,紕漏難免。譚香離開之時,通身修為被我封禁,若在找尋林楓的過程之中,當真出現什麽意外,叛徒雖然能夠被找到,譚香姐姐,卻也要枉死了!”


    她趴在梳妝台上,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圓光滑的背甲。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梳妝台上。


    燒的梳妝台青煙直冒。


    “隻有你能陪著我了。”古清蟬看著小圓,眼圈紅紅的,卻不再流淚。


    古清蟬心疼她的梳妝台。


    小圓聽見他說話,便從小抽屜上蹦下,依然學人走路,一會又佯裝跌倒了,似乎是在模仿一個人。


    古清蟬與小圓心有靈犀。她看著小圓的模樣,神遊萬裏。


    “可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啊。”


    ……


    林楓家中,半死不活的林楓在休息了小半天的功夫過後,還是懶洋洋的趴在椅子上不願動彈。


    但手裏的手機卻翻看著天衍傳給他的各種法門。禦劍,遁術,陣法,驅魂,醫術——甚至是即將要給楊冰送去的那套鬼修功法,他都沒有放過。


    一目十行,卻過目不忘。


    而天衍則在廚房忙忙叨叨,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忽然,一陣門鈴響起。林楓懶洋洋的喊著天衍:“天衍,看看樓下誰來了,是不又是李英男,要不就是王岩……”


    也就這兩個人還能跟他聯係聯係了。


    林楓美愛動彈,卻豎起耳朵聽著客廳裏的動靜。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林楓聽到天衍來到了對講機前,打開了攝像頭。


    “這人誰啊?”林楓隻聽到客廳之中天衍一陣嘀咕,接著便聽到天衍喚他:“林楓,又是個修真者,快出來看看!”


    林楓晃晃悠悠來到客廳,往對講機裏一看。


    頓時有些驚訝。


    “鄭南宇?!”林楓有些好奇,卻也有些戒備:“千蠱教不是忙著跟天蟬院鬥法呢麽?他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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