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牆倒眾人推,陶然自認為自己這堵牆還尚未堆砌起來。但那已經在劃分好的商業勢力下,打下的地樁也已經夠讓四平的眾多商人警覺了。


    僅僅數天時間,神秘行卷走了二十餘萬兩白銀,任誰都要眼紅。這次危機不管陶然在或不在,遲早都是要爆發出來的。暴利的生意要麽涉黑,要麽就是分享出來,眾人發財,直至變得薄利。


    雖然陶然在百姓間多有善名,但也隻是僅限於普通平民之間,於他們那些富商豪紳,沒有半點道德上的高點。隻是陶然失蹤,沒了這個“慈善”的名號,動起手來,百姓的議論聲會小些罷了。


    柳知縣也彈壓不住這群紅了眼的商人了,官場要插手民間的合法交易,是很難作為的。這些豪商的背後不知有多少高官勳貴在扶持著,他區區一個縣令的名頭實在影響不了他們的決定。


    這是一個可悲的現象,兩人的威望都在民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雖是根本,但在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上善若水,沒把他們逼到最後一步,絕不會凝成力量。


    真正揮舞著權利長鞭的往往隻是那少部分人,如今他們全站到了對立麵去了,包括天龍那個最大的地主。


    柳知縣看著桌案上的秘旨,氣得嘴唇煞白,整個身體都因為激動的情緒而顫抖不已。


    “豎子!豎子!”柳知縣憤怒地罵著,但喉嚨裏透出來的滿是無奈。


    “恩出於上”這是封建王朝為維護自家獨大,所必須貫徹的一大法則。掌控百姓,除了掌控他們的衣穿住行,最為省成本的便是掌控他們的思想,一個對皇家保持著敬畏與愛戴的百姓永遠不會拿著鋤頭跟禁軍幹架。每逢災年,朝廷發糧賑災,都需皇上首肯。災民在拿到糧食後,再山唿“萬歲”,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才算完結。


    “恩出於上”,所以凡是大型的賑災活動,都需要有皇帝領頭,不然由著你收買人心,等著你謀逆嗎?


    “好大的帽子啊!”柳知縣仰天歎道,這群黑心血的商人就留不得一個好人嗎?謀反大罪,按律那是要抄九族的重罪啊。


    這罪名雖然存在,但就算史載也沒有幾例,就算是有那麽幾例,也是在皇城的大圍牆內,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像在這地方上,有人捐錢,地方上的縣官自然是巴不得的,又有哪個榆木疙瘩真會上京告禦狀,吆喝著說咱縣裏出了個邀買人心的叛逆。


    但四平除了他這個縣令,卻還有一人能直達聖聽,封密旨便是那樓萬山,樓大公子請來的。樓家身為皇商,能有特殊的渠道聯係到宮裏,柳知縣一點都不意外。


    這封之所以是密旨,而不是聖旨,怕隻是為了請來鎮住他這個縣令的,他們也知道這罪名確實說出去荒唐,隻要自己這個縣令不出手,他們有得是方法對付那可憐的一家子。


    堂堂樓家,就皇商的身份都不止百萬金,竟連這區區二十萬兩銀子都要放在眼裏。


    ……


    “怎麽樣?那些話都散播出去了吧?”樓萬山拿著自己的小茶壺,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


    “都散出去了,公子高明啊,等這話傳開了,這鐵家怕是連出門都不敢出了,真的是要頂風臭十裏啊!”邊上的小廝諂媚地讚道。


    “哼,那個老不死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不賣,那就讓他一分錢都拿不到。”樓萬山一拍椅子的扶手,臉色一片猙獰。


    ……


    鐵青青現在都不敢出門了,一出門,大街上就有爛菜葉子往她身上招唿。


    小姑娘受夠了委屈,又擔憂著陶大哥的安危,終於也病倒了。


    鐵王氏穿梭在兩個病人中間,若不是還有順子三個小後生照應著,她也要瘋掉了。


    最近四平城裏不知從哪裏傳出些謠言來,說鐵家想趁著陶然失蹤,要侵吞了那神秘行和那些寶貝燈具的秘方。


    這話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陶然失蹤了七日了,對他的議論本就少了下去,如今卻又被推到風口浪尖去了。


    大善人的家產要被侵吞?這還了得,當天就有好多百姓湧進店裏,把店砸了個稀巴爛。也不知是來護“善人”的家產的,還是來拆“善人”的家產的,若不是順子他們跑得快,也非得遭到毒手不可。


    不是殃及魚池,百姓打得就是他們,那造謠者,連他們三人也沒放過。


    從三人進城起,在酒樓洗碟子、洗碗、吃剩菜,再到神秘行當活計,三人的過往全被挖了出來。然後經過有心人精心地編排,就變成了一個極好的反麵故事:說是三人在陶然的照顧下,從撿拾剩菜剩飯到衣食無憂,心中卻生出邪念來。那鐵家的閨女原本是許給陶然的,但卻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跟這三個年輕的活計全勾搭上了,意圖謀取陶然的家產。


    剛聽得這些謠言,鐵青青就要出去和他們理論,但話沒開口,就被街上那群人一口一句“dang婦”給罵哭了。


    更讓她覺得寒心的是那些個和他們做過左鄰右舍,住過一個大院裏的人,罵得尤其的兇狠,甚至帶頭拿爛菜葉砸她的似乎也曾是一個院子裏的婦人。


    就在昨天,他們還諂媚地安慰著自己一家,走得時候,還順走了家裏的一條鮮魚。鐵青青自認自己家從沒虧待過他們,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孩子,有一種東西叫嫉妒,離得越近,嫉妒心就越強啊!”鐵王氏紅著眼,幫女兒清理著亂糟糟的頭發。


    躺在一邊的老鐵臉色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蒼白了,這種白、白得無力,白得絕望。


    今日,那幾個一直跟著他打鐵的徒弟也沒來問安了,他知道,那幾個孩子是好孩子,怕是家裏人不讓來了。


    忘恩負義,婦德敗壞,惡奴欺主,每一個謠言背後都隱藏著一根道德底線,這次人家是要把自己一家人往死裏整啊!


    “砰砰砰”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鐵王氏如驚弓之鳥,一把抱住了已經木訥了的女兒痛哭起來,這些黑心的商宦一天找他們三次,何時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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