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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琴操驚叫了起來,連鬆開郭媛媛轉過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秦朝,先前她雖然注意到了秦朝,也對這能惹得姐姐生氣的白衣公子很感興趣,卻沒有太過在意,這時再仔細看才發現秦朝雖然眉宇間有一絲傲然,但這種高傲配合他天然去雕飾,優雅出塵的氣質,反而更襯托出他如天湟貴胄般的高貴和卓爾不群。


    琴操眯著眼一笑。


    郭媛媛道:“那人有什麽好看的。”


    “他是姐夫嘛!”琴操笑吟吟的,信口雌黃道,“我聽說姐夫比我還小,我在看他這麽一個吃的飯都不如媛姐鹽吃得多的小孩,憑什麽當我姐夫,見識、閱曆,資格都比不上媛姐,那倒底又是哪裏迷住了我家媛姐,這麽左看右看,總看不出有什麽特別過人之處,不過……長得還真漂亮!”“他那是易了容的。”郭媛媛哼聲道,“這人呀,有些變態,所以總喜歡藏頭縮尾。”


    “易容?”


    琴操更來興趣了,碰了碰郭媛媛,將嘴唇湊到郭媛媛耳邊低語道,“他的易容術神奇麽?他的真容是不是不堪入目,所以才?”郭媛媛撲哧一笑,低笑道:“他皮饢賣相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讓你媛姐……,就是思想齷齪得不堪入目。”“思想齷齪?”琴操一怔,青樓出身的見慣了齷齪,一下便想到了不該想之處,臉一下紅了。郭媛媛知她想差了,也臉頰染霞,連說道:“別管他了,你師父師娘在麽?”


    “他們都在,隨我進來吧,還有,姐夫哥!”琴操衝秦朝甜甜叫了聲,儂儂軟語,聲音又甜又膩,拉得很長。


    小姨子半個妻。


    琴操花間派媚術融入骨子,又這麽嬌俏活潑無忌,這一聲本就極好聽的吳語甜甜叫喚,眼波流轉,真是豔媚到骨子裏。


    秦雨、王語嫣都看得目炫神張,秦朝更是心中怦然。


    “小妖精,想勾引你姐夫不成!”


    郭媛媛敲了她一下。


    琴操咯咯一笑,拉著郭媛媛的手正要往門內走,郭媛媛一拽她,笑了笑道:“琴兒,別急。”說完又瞥向秦朝冷冷道:“怎麽我乖妹子都叫姐夫哥了,你這當姐夫的,初次風麵就這麽空著兩手,兩袖清風,見麵禮也不給麽?”


    “見麵禮?”


    秦朝一愣,來這龍神宮根本就沒聽說有什麽郭媛媛的姐妹,他哪裏會準備什麽禮物,而且琴操也並非郭媛媛親姐妹。王語嫣、秦婉雨也是一怔,倆人都感覺到了郭媛媛在使小性子和秦朝慪氣,秦雨皺了下眉,擔憂看向秦朝,她知道夫君身上除了一把紙扇外,根本沒帶什麽。


    王語嫣淡笑看著秦朝。


    “姐夫啊!”琴操笑得更甜了,小手一伸,白白嫩嫩五個手指伸到秦朝身前笑道,“姐夫能把我這眼高於頂,貌美如花又才華橫溢的媛姐姐納進門當妾室,定然不是凡人,這禮物一定是琴兒沒見過,天下少有的稀世珍寶,琴兒雖然不想讓姐夫破費,可也不好駁了姐姐的麵子,隻好勉強笑納了。”


    秦朝瞪了郭媛媛一眼才看向琴操,笑道:“姨妹子呀,你媛姐事先沒跟我說起你。”


    琴操甜甜一笑:“我姐跟我那麽好,豈會不提及我,我才不信,莫非姐夫見了人家,覺得琴操麵目可憎,又性子跳脫,嘴巴長,一點女孩子家該有的文靜也沒有,非你所喜,大失所望下才不想給見麵禮?”


    “哪能。”秦朝連道。琴操美麗聰穎,對人一旦動情,則至死不渝,唯因其身世而結局可悲,秦朝前世每讀起她的故事,都對這女人既憐憫又佩服,前世向往,今生有緣得見,自然不想第一印象搞砸了。


    “這樣吧。”秦朝想起琴操原籍是上海,連道:“雖然姐夫倉促間沒準備好禮物,不過姐夫可以先送首小調給你,禮物以後再補上,可好?”


    “啊唷,姐夫還會唱曲?”琴操叫道,青樓女子最不怕的就是音樂之道,最喜的也是這一道,她當即語笑嫣然的道:“那你要送我什麽小調啊?先說好,人家浸淫曲樂之道數年,要求可是很高的,一要是你新譜的曲子,可別拿那種大夥都唱過的陳年舊曲來敷衍,二要好聽,別像隻癩蛤蟆隨便叫幾聲便以為是歌曲,三要意境深遠,四要填詞大方,不落俗套,五要朗朗上口,別弄些怪音來。”


    秦朝笑眯眯的:“自然如你所願,不過姐夫隻唱一遍,能不能記住就看你的本事了。”琴操點頭,她向來聽曲子隻聽一遍就能記住的。


    “聽好羅,‘天下掉下姨妹妹,一朵輕雲剛出岫,嫻靜猶如花照水……”


    前世歌曲就算名氣不大,放在這時代來,也是很不錯的,而且前世和這時代比,曲風向來大膽新奇,不拘一格,因此往往出奇不異卻又優美動聽。


    不過這首曲子原名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為越劇名段改篇,越劇是中國第二大劇種,有第二國劇之稱,又被稱為流傳最廣的地方劇種,本身就是發源於這江浙一帶,能流傳千古的劇種,自有其獨特之處。


    對琴操來說,曲調優美還在其次,重要的是親切。


    “這調子好。”


    琴操美目泛光,即便是張巧爭、郭媛媛、秦雨、王語嫣也是駐腳傾耳細聽。


    “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秦朝一曲唱罷,笑看著琴操道:“天上掉下來的姨妹妹啊,姐夫這小禮物可堪入目?”


    琴操眼中似有一絲淚花。


    眾人一怔。


    “果然她是上海人。”秦朝明白,越劇本身發源於嵊州,卻發祥於華亭一帶,也就是上海。琴操自籍沒為妓離家之後,這次乍一聽到熟悉,親切,偏又藝術,境界,優美等各方麵更上一層的家鄉曲調,心中激動是難免的。


    琴操微微思索一會,忽然開口。


    “天下掉下個姐夫哥,隻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卻是以秦朝剛才的唱腔自己另填詞唱了起來,和秦朝唱的不同,她這聲音一出,有如空穀仙音,幹淨清澈得纖塵不染,偏又穿透力極強,仿佛能穿雲入霄,一落入耳中便讓人俗念盡洗,周身輕靈通利,如三伏天洗過冷水澡一樣。


    秦朝剛才的唱曲雖然也動聽,可和這一比起來。


    便如糟糠一般粗不可奈,難以下咽。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琴操唱罷笑吟吟看著秦朝,甜甜道,“天上掉下來的姐夫,我唱得比你如何?”


    “比我?”秦朝汗顏,其實越劇本就應該是女子唱,花間派女子又尤其善唱,更何況這聰慧善唱的琴操。


    郭媛媛冷哼一聲道:“琴兒你唱得好,江南靈秀之氣至此已盡矣,千萬不要拿來和某個隻知道狼哭鬼嚎青蛙叫的人比,平白無故的降了身份。”秦雨輕笑一聲,也說道:“沒錯,某人聽了他小姨子一曲,怕是三月不識肉味羅。”


    琴操微微一笑,看向秦朝,微微施了一禮:“多謝姐夫的見麵禮,琴操很喜歡,雖然姐夫的嗓音不敢恭維,可這詞曲,譜得極好,最難得的是從我幼年家鄉的戲曲樂調中改篇而來,偏生在意境、抒情、細微處更加微妙精深,餘韻無窮,這曲子藝術成就幾臻至極,你這姐夫我認了。”


    “哦!你的意思是沒這見麵禮,就不認我這姐夫了?”秦朝故意板著臉。


    琴操輕笑:“那倒也不是,嘴裏自然是叫姐夫的,心裏麽……”“心裏怎麽?”“叫癩蛤蟆,吃了我媛姐這塊天鵝肉的癩蛤蟆。”琴操嬌笑一聲,轉向郭媛媛道,“媛姐,我們進去吧。”郭媛媛拉住她:“我家琴兒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一曲小調就收買了你!他這人,別的沒有,就這張嘴,這種新奇調戲小姑娘的小調子,別人作出一曲都難,他平日裏張口就來,根本不算什麽,而且你沒聽他唱的麽,‘天上掉下個姨妹妹’而後誇你漂亮,又說什麽‘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這分明調戲你麽。”


    琴操一下臊了個大紅臉。


    秦朝唱詞裏的意思她不是聽不出,隻是選擇性的遺忘,畢竟姐夫小姨子這種事越說就越難堪,偏偏郭媛媛抖了出來。


    “姐呀。”琴操抱著郭媛媛,低頭輕笑道,“你們是夫妻,夫妻吵架嘛,床頭打架床尾和,把我小姨子扯進來算什麽事,我看姐夫人挺好的,才不和你老逗弄他呢。”這次卻是不幫郭媛媛。郭媛媛正要開口。


    “好一曲‘天上掉下個姨妹妹’”一道讚歎聲響起,隻見院中走過來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長髥飄飄,英俊瀟灑,中年男子身旁是個妙齡少婦,舉步行來如風擺楊柳,婀娜多姿,人也是美如天仙,兩人向張巧爭叫了‘師叔’,那中年人又看向秦朝,郭媛媛。


    “聆聽一曲,如聽仙樂。”


    “琴兒故裏的戲劇調子變成這樣,才是正宗。”


    “倘若這位閣下當真能隨時作出那種水準的曲子,這份才能當真驚世駭俗,郭師姐嫁得如此佳郎,莫不是故意來寒磣我們夫婦的?”中年人朗聲笑道。


    “王師弟、宇文師妹。”郭媛媛連開口,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她剛才隻顧著和秦朝鬥氣,她自己見多了秦朝歌曲張口就來,曲曲新鮮優美,心中見怪不怪,卻忘了這份能力放在外麵是多麽驚世駭俗和不可思議,想到這她偷偷瞥了眼秦朝,眼裏有絲柔情和自豪。


    “郭師姐,你這幅打扮走在街上我們恐怕都不敢認。”中年人哈哈笑著,少婦則是微微含笑點頭。中年人又看向秦朝:“這位酒公子莫不就是……”


    “盛朝。”郭媛媛這次沒冷著臉,連介紹道:“這一位是王文正的孫子。”


    “王文正?”


    秦朝自然明白王文正就是王旦,為‘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是寇準時期的大宋名相,為相十二年,一直很受真宗信賴,後世曆史名人一直都對他評價極高。


    “原來是王文正公後人。”秦朝連恭敬道,“王文正為官十八載,在相十二年,功績累累,尤其以德蓋天下,素為在下所敬重,小弟秦盛朝,還未請教?”


    中年人聽秦朝說起先祖威風,頓時眉飛色舞。


    “我叫王鞏,字定國。”中年人連說道。


    “王鞏?”


    秦朝嚇了一跳,連拱手道:“原來是詩畫雙絕的清虛先生當前,盛朝久仰大名,今日幸而見之。”


    “你也聽說過我。”王鞏更開心,擺了擺手道,“秦兄弟可千別說什麽詩畫雙絕,王某也就是會作兩首歪詩,畫幾幅丹青而已,都不算什麽上乘之作,隻能算是愛好而已。”秦朝一笑:“清虎先生也太過自謙,你的詩詞如何天下豈能不知,怪隻怪大夥生錯時代了。”


    “生錯時代?”王鞏一怔。


    “既生瑜,何生亮,生在這個時代,有那些人在,小弟幾乎都失去了寫詩作詞的興趣。”秦朝低聲感慨。


    王鞏一下醒悟過來,臉色一黯,郭媛媛、琴操兩人臉色也是極盡複雜。


    宋朝,尤其是王安石那一時期,整個文化藝術達到了巔峰,這時期出的人物,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蘇東坡,蘇洵,蘇轍、曾鞏,宴殊,程顥、程頤、張載、秦觀、黃庭堅、沈括……


    唐宋八大家六個便出自這個時期,理學心學起源也是這時期,蘇黃米蔡宋朝四大書法家也是這一時期,其餘的人隨便拿一個都是光耀千古的大角色。


    很多放在其他時期都是名相,經學文學大家的在這時隻能打醬油。


    王鞏固然什麽都不錯,也隻能成為和‘高人’和和詩,談談文,陪太子讀書的角色,也正因王鞏平日裏和蘇軾詩文往來。


    沈括作為始作湧者弄出的‘烏台詩案’文字冤獄。


    王鞏便被卷入了進去。


    批判蘇軾的‘烏台詩案’一幹被發配的人中,王鞏是最無辜的,也是罪判得最重的,比蘇軾都重,所幸有一個奇女子陪他,才使他撐了過來,而這奇女子……


    秦朝看向王鞏身旁美豔少婦。


    (謝謝‘炒土豆天下一家’、‘水無香霖堂’、‘會咬狗的人’、‘我愛羊羊’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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