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迴家的路,陳子昂埋頭跪在地上。


    這裏是幽州台舊址。


    沒有斷壁,也沒有殘垣,隻有雜草和亂木,荒蕪了不知道多少年。


    曆史被塵封,掩藏在地底。


    夯土地基重見天日。


    大夢誰先覺,今夕是何年。


    這片地方仿似沉睡幾千年,被曆史遺忘。


    早先,陳子昂也隻是猜測可能存在,並不確定。


    當挖到西周至春秋戰國時期建築物常用的夯土地基後,他終於確定,真的存在。


    隻是當年的輝煌與絢爛,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不複存在,並被世人逐漸遺忘,再無人憶起。


    “大大,你怎麽了?”關天羽有些焦急。


    關馨馨也蹲陳子昂身旁,玉手放他肩膀上表示安慰,很關切。


    良久。


    陳子昂抬起頭來,眼眶還紅著,指著那幾個坑低聲說道:“黃金台是存在的,幽州台不是虛構的,這裏曾經輝煌燦爛,在曆史長河裏璀璨一世,曾照亮時間長河。”


    關馨馨眸光溢彩,陳子昂是她見過的最看不透的一個人。


    而且他年紀還那麽小。


    似乎,真不能把他當青少年看待。


    有時,關馨馨也覺得,他心態好像比她還要老很多。


    懷古傷今,不是一個少年應該有的。


    沒有經曆諸多人生故事,怎能感悟萬物。


    陳子昂的作品她看過不少,雖然她後來實在看不下那些玄幻和武俠小說,但一首首歌,她都認真去聽去看了。


    那些心態和人生感悟,有些五六十歲的人都未必能有。


    “我們找到北方的拜將台了嗎?”關天羽激動問道。


    他懂得不多,隻知道,東南西北中,東邊靠海,古時沒有出兵東海,沒有拜將台是確定的。


    南邊有拜將台,確定了。


    中部有拜將台,也是確定了。


    西邊有拜將台,也找到了。


    但北地的拜將台,一直是空白。


    而大大好像找到了中國北地幾千年的拜將台遺址。


    這個就給力了!


    “找到了,紫禁城是明清的帝都,明清之前,我們國家的古都還要往南。這裏其實還是古時候諸侯國南征的拜將台。古代生產力落後,人們靠天靠地靠老天爺賞飯吃,所以人口大多集中在水肥土沃的中原一帶,北方民族窺覷沃土,南下入侵很正常……到了後來,中原一統,為了抵禦更北的遊牧民族,這裏也一度是中原國出征北方的拜將台……”陳子昂像是個曆史學家,闡述這個世界的曆史。


    關天羽簡直五體投地了。


    關馨馨聽得也是如癡如醉。


    “曆史就是曆史,都過去了,打來打去,現在還不是一家人,不說了。”最後,陳子昂站起來,極目遠眺。


    下一刻,陳子昂那首吊古傷今的生命悲歌現世。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關天羽眨巴眼睛,他還不太理解這首詩的意境。


    關馨馨則有些震驚。


    她跟關彤彤一樣,當年也是北大驚才絕豔的一位佳人,絕世而獨立。


    才女,都是感性的。


    理性的人,沒有那麽多善感,就像五音不全的人,怎麽可能唱出好歌來。


    “這首詩,叫什麽名字?”關馨馨站陳子昂旁邊,柔聲問道。


    “登幽州台歌。”陳子昂看著這片地方。


    “你確定這裏就是幽州台嗎?”關馨馨問道。


    陳子昂撿起軍用鏟:“可以找考古學家來驗證一下,幽州台附近應該還有可以驗證映照的東西。”


    關天羽興奮道:“那我們是不是很偉大,發現了拜將台?”


    陳子昂笑道:“如果確定是,那還真偉大,能讓幽州台重見天日,就是一份功德,隻可惜早已被遺忘,斷壁殘垣都沒留下,複原是無從複原了。”


    說著,他走下幽州台,招唿母子倆去車上搬東西上來,今晚要在這裏野炊和過夜。


    關天羽很積極,跑著搬東西。


    關馨馨和陳子昂不緊不慢。


    “子昂,你是不是覺得很孤獨?”關馨馨關心問道。


    不得不問,今天她發現陳子昂真情流露,裝不出來的。


    “沒有,有彤彤那麽漂亮的女朋友,有媽媽那麽好的媽媽,現在還有你和天羽在身邊,我孤獨啥呀?”陳子昂笑道。


    “那剛才哭什麽,還發那麽多感慨。”關馨馨不信。


    陳子昂哈哈笑道:“文字都是騙人的,我就是那樣把彤彤騙到手的。”


    關馨馨難得地瞪了他一眼。


    陳子昂隻得解釋道:“我意思是每個人心裏都住著幾個魔鬼,所以可以表現出很多種不同的情緒和狀態。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哎,又變成一個小孩子。


    關馨馨拿陳子昂沒辦法。


    有時候想跟他平輩論交,因為他有時比她還成熟穩重的樣子。


    但下一刻,他不是開始扯淡,就是又迴到十八歲,甚至更小,比兒子還會撒嬌賣萌裝嫩。


    野炊和野營裝備都搬上高台後,陳子昂開始準備做飯。


    中午煮的是速凍餃子,晚上打算做麵條,放一些肉幹、西紅柿等。


    附近沒有河水,跑得遠點才有,關馨馨想拿水果去河邊洗,陳子昂沒讓。


    “那兩桶純淨水夠用了,直接拿來洗吧。吃完飯天也黑了,我們再分批去河邊衝個涼,晚上好睡覺。”陳子昂開火,燒水煮麵條。


    爐具帶的是天然氣小爐子,柴禾都不用撿。


    這就是有錢人和小康水平人自駕遊野營的區別。


    陸地巡洋艦後備箱的裝備很齊,急救包裏的藥品很全,感冒藥,瀉藥,創傷藥,花露水等應有盡有。


    “身上好多汗,洗個澡躺帳篷裏看星星看月亮,太幸福了。”關天羽在一旁看著陳子昂做飯,很興奮。


    “去把地平一下,等會兒我們把帳篷支起來。”陳子昂吩咐道。


    關天羽連忙拿著軍用鏟去做任務。


    陳子昂點上火後,等水開時給關馨馨倒水洗水果。


    “天羽很聽你的話。”關馨馨小聲說道。


    “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欽佩和認同,心甘情願聽話,隻能繼續比這個人優秀。”陳子昂說道。


    關馨馨點頭。


    陳子昂又說道:“所以我活得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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