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就是我!”


    骨劍的語氣依舊那麽平淡,但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卻仿佛有著不同的光芒在湧動。


    長天默然,那三位隊長同樣默然。


    他們都很清楚,骨劍再如何平靜,心中都極為的不甘。


    這種不甘,積壓了五千多年,何等漫長的歲月,但骨劍卻是承受了下來。


    對他們而言,他們能夠承受,是因為守護死書靜待有緣之人,以及對骨劍當年背叛的仇恨;但對骨劍而言,或許就是死而複生的執著。


    “我們攔不住你。”


    長天目光幽幽,仿佛穿透了千萬裏的距離,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令得他身邊的三位隊長臉色微變,極為疑惑。


    沒有但是,這便是長天的態度,他攔不住,也不打算攔。


    “多謝。”


    骨劍懂了長天的意思,頭也不迴便踏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他去的方向,正是死書所在的方向。


    “將軍,為何不攔他片刻?”一個隊長頗為疑惑地問道。


    “攔不住,便不攔。”長天坦然說道,“不如讓他去。”


    “將軍,我還是不懂……”那位隊長略有些不甘地搖頭,“我們至少可以再攔他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足以改變很多事。”


    “莫非將軍話裏有話?難不成洛天那邊已經有所進展?”另一位隊長試探著問道。


    長天目光悠遠,不由得微微一笑,終是搖了搖頭道:“成不成,便看他的造化了。我隻知道,死書有了些許的動靜,但死書是何等神物,不是想看就能看得懂。”


    三位隊長默然不語,他們花了五千多年的時間,嚐試了無數次,都沒能翻動一頁,更別說看懂死書了。


    ……


    死書的動靜來得頗為突然。


    當洛天還在思索為何會在一道道圖卷中穿行之時,死書便動了,這一動,便是一頁紙的動靜。


    死書竟是不可思議地自動翻了開來。


    僅僅隻是一頁紙,一行大字躍然於紙上。


    “輪迴生死,就在彼岸。”


    八個大字,正好映照著八福圖卷,洛天猛地意識到,這八個字都是一張圖,一個世界,一片天地……


    何其之難!


    要讀懂這八個字,便等同於讀懂八個世界,八片天地,何其之難!


    洛天矗立在原地,他已經發現,自己無法再翻動死書的第二頁,這與骨劍當年的成績一模一樣。


    “輪迴生死,就在彼岸。”


    翻不動便不再翻,洛天準備參悟第一頁紙。他喃喃一句,忽然發現自己僅存的那縷心念正在不斷地隱去,漸漸地,所有的一切皆是化為了虛無的泡沫,泡沫一戳就破,轉眼便化為虛無,消失不見。


    心念就此消失,肉身也跟著化為煙灰飄散。


    洛天就此消失在原地,他或許真正的死去。


    不知過了多久,死書之上忽然湧出了一層淡淡的白光,黑色的書上泛起白光,這本就很奇特,而當這層白光逐漸化為了八道光柱之時,虛空的深處忽然降落一幅幅畫卷。


    那是洛天先前看到過的畫卷,先前,那些畫卷盡數被黑色的氣息覆蓋,而如今,那些黑氣仿佛被洗刷掉一樣,畫卷之麵終是徹底展露出來。


    第一幅畫,畫的是一顆星辰,墨色,寂靜唯美。


    第二幅畫,畫的是一條光束,直貫天地星河。


    第三幅畫,畫的是一片大海,海中氣浪翻騰。


    第四幅畫,畫的是一條條江河,江河之水無比雄渾,滔滔不絕。


    第五幅畫,畫的是一個個水潭,潭水清澈,蕩起陣陣漣漪。


    第六幅畫,畫的是一點螢光,無比微小。


    第七幅畫,是一片空白,仿佛有著風的痕跡。


    第八幅畫,依舊是一片空白,空無一物。


    八道光柱從八幅畫上射出,陡然交織成一張完整的畫麵,這時候,有一雙眼睛從虛空探了出來。那雙眼睛盯著這張完整的畫看著,他很快發現,那顆星辰是本命星辰,那條光束是星源線,那片大海是星海,那條條江河是血肉經脈,那一個個水潭是穴位,那一點點熒光是力量本源,第七幅畫所在位置的一片空白……或許是所有的其他。


    再看第八幅畫所在的位置,那雙眼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精芒,輪迴生死,就在彼岸,不正是說的這八幅畫的內容麽?


    輪迴生死,指代武者逆天修煉,生老病死與不斷強大,皆在其中。


    就在彼岸,就在第八幅畫所在位置的空白之處,若是跳出輪迴生死,便迴來到彼岸,獲得新生。


    那雙眼睛撞入了第八幅畫所在的位置,此時,第八幅畫所在的卷麵上便多了一雙眼睛,緊接著,第七幅畫所在的位置微微一動,仿佛是一陣風掠過,又仿佛是一支筆,風動筆動,第七幅畫上便多了一道人形輪廓。


    此時,整幅畫卷便像是活了過來一樣,本命星辰、星源線、星海、血肉經脈、力量本源等等紛紛被人形輪廓包裹,有血有肉有力量,再與天地相溝通,這便是人。


    一個人從畫卷上踏了出來。


    他是洛天。


    他翻動了死書的一頁紙。


    他手中同時多了一本書。


    “唿……”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洛天隻知道自己在無盡的輪迴中不斷的死去,不斷的複活,他在經曆一次次生死。難以想象,那短暫的時間裏,他仿佛像是過了成千上萬年。


    時間真的太長了,如果無法參悟死書,根本就跳不出那個輪迴。


    時間催人老,催人弱,催人死……


    輪迴沾染上了時間,那便是極為恐怖的輪迴,洛天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但好在他最終迴到了一顆蔚藍的星球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最終幡然醒悟自己還有今生。


    於是,他便從無盡的輪迴中蘇醒過來,他找到了彼岸。


    “彼岸不過是一個心念。”


    洛天喃喃一聲,“但很顯然,死書並不能靠著一個心念完全解讀,可以說,這一次是我的幸運。”


    “我死過一次,我後來又活過來了,這便是我的幸運。”


    “我活著的時候,在死書之前再度死去,這也是我的幸運。”


    “沒有死就沒有生,沒有輪迴就沒有彼岸,所以我真的很幸運。”


    洛天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的眼睛彎出了一個半圓弧度,片刻之後,當他再度睜開眼之時,他看到了那道身影的到來。


    一瞬間,兩人的眼眸相撞,宛若兩個世界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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