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這個,白麓就算了算:


    “過了燕州就是雲州,”她打聽道:“那雲州呢?雲州你們了解嗎?”


    神藥就在雲州,時閱川如今雖不需要了,可他們馬上就要到了,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這才接著趕路。


    這錢老頭略一猶豫,隨後便道:


    “雲州在咱們邊疆地帶,那裏四季如春,空氣潮熱,奇花異草也是格外的多。靈潮還未爆發之前,便是那處地帶出現最頻繁。”


    他歎了口氣:“靈潮爆發那次,明明雲州的人不多,可那裏仍舊出現了很多狀況……”


    時閱川點了點頭——之前靈潮未爆發時,雲州便有一顆杏樹變異,整棵樹燃起了熊熊大火,卻什麽都燒不著。


    那結出的火杏觸之即暖,不畏嚴寒。


    他當初病的嚴重,為求朱醫師出手,靈甲特意瞞著他,將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得來的唯一一枚火杏送出去,想請朱醫師多留一會兒……


    靈甲多年走南闖北,出生入死,與眾兄弟們一樣,身上頗有些暗傷,天寒地凍時便很難忍受。


    那火杏,也是時閱川千方百計找借口賞給他的。


    如今……


    他想起往事,此刻隻希望朱醫師好好在帝都等著。


    此行前去雲州,除了要跟兄弟們會合,看看靈藥有無希望之外,他也存了些私心,想要再多收獲些火杏。


    到時候,底下人手一顆,也叫他們天寒地凍時好過一些。


    畢竟,帝都冬日實在太冷了些。


    ……


    錢老頭說著說著,又慚愧一笑:


    “不過,那都是靈潮之前的消息了。”


    “靈潮爆發後,各處都亂糟糟的,我們錢家商隊如今才是頭一次出遠門,從敬州繞到丹州。途經赤霞州這裏,等翻過那座山,我們便要從江州到寶心州,最後再迴株洲。”


    “所以,雲州最近的消息,我等知道的還真不算多。”


    時閱川也很能理解。


    雲州瘴氣頗多,山林草木旺盛,偏偏人卻不多,有錢的更是少,許多商隊根本不往那裏去。


    如今錢老頭說的懇切,時閱川心中便明白了。


    而白麓已經被這州那州繞暈了——大政國二十四州,她如今連輿圖都看不到,哪裏能記得下這些陌生的地方。


    不過倒是聽明白了——雲州,人少地窮四季如春,靈變的可能性大,神藥的消息暫時沒有大範圍流傳……


    懂了。


    她看了看時閱川,對方便也對著錢老頭客氣一笑:“能得到這些消息,已然是多謝了。”


    這客套話純粹是瞎說。


    前頭錢老頭那裏什麽消息也沒得到呢,還沒他們靠驛站的飛鴿傳書來的範圍廣。


    但……主要就是個態度。


    別人都肯願意留地址以待後續交流了,哪怕隻是商戶,時閱川想起白麓的種種神異之處,心中已然明白日後可能還會用得上。


    此刻也仿佛自家人一般:“那我便也給老伯留下地址吧——隻不過暫時隻能留帝都的。我等歸期未定,倘若一時半會兒沒能得到消息,也請老人家不要著急。”


    “你們這是……”


    如此光風霽月的公子張嘴喊了老伯,大家的關係便一下子拉近了,錢老頭便直接問道:“你們這是要往哪裏去?”


    時閱川微笑起來:“我患有腦疾,聽說雲周出了神藥,想去試試看有沒有機會。”


    “不管成與不成,到時會再從江州折返——如今既然有緣,等我們迴城時,恐怕還要繞路去株洲,恐怕就要勞煩錢老伯了。”


    從江州折返,直接走丹州,敬州,明昭州便可抵達帝都,如今對方卻要從株洲走,少不得要耽誤幾天時間,分明也是有意結交……


    錢老頭明白自己得了尊重,越發的喜不自勝:


    “好好好,盡管來!”


    痛快飲了一杯酒後,又道:


    “小兄弟到了燕州不要著急趕路,那裏也有我家幾處生意,待我先修書一封,托人打聽打聽雲州神藥,也保險些。”


    若是隻有他們這一行人,根本不必這樣謹慎。


    可雲州還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


    時閱川也痛快喝下一杯:“多謝老伯!”


    第179章 果然夠烈


    這酒自然是錢老頭準備旳。


    此刻長長一張門板上,放了靈甲精心準備的各色美味,石板烤魚,燉排骨,爆炒兔丁,迴鍋肉,涼拌鮮嫩小菜苗……


    雖說種類上沒有酒樓那樣精致,但分量都是一等一的足!


    尤其是被白麓承認過還挑剔過的手藝!


    一群粗豪的漢子擠不上長桌,幹脆捧著大碗在門口排排蹲著吃,別提有多香了!


    大黃冒雨在棚子口探頭探腦的看,離的老遠都能聞到香氣,此刻不爭氣的淚花從嘴角湧出,再反芻著已經沒什麽味道的野草,不由悲從中來……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這麽不懂事了!


    他發出了悲愴的“哞”叫聲。


    倒是門口的幾個鏢師嚇了一跳,險險捧住手中的大碗:


    “哎喲!貴客你們家的牛是不是發狂了?”


    白麓探頭出去瞧了一眼:“沒事,他今天貪玩,我罰他晚上不能吃飯,估計是饞了吧。”


    啊?


    眾人看看那頭膘肥體壯老實憨厚的黃牛,心想——那可是牛啊。


    你罰他,他懂嗎?


    時閱川卻微笑起來:阿麓之前還說要餓大黃兩頓呢,如今一個下午過去,這兩頓就四舍五入了一半。


    再看看縮在角落,卻也捧著個大碗的張百裏——


    阿麓真是心軟。


    他慢慢將碗中的酒飲下。


    ……


    殊不知,張百裏此刻也盯著碗裏的飯菜,聞著空氣中的肉香,飽受煎熬。


    前頭說了,他家窮,吃肉難得。如今大海碗盛了飯,米是好米,菜也鮮嫩,可就是全是素的!連肉菜裏頭的菜都沒給,仿佛就怕他粘到味兒了……


    這飯菜滋味自然是極好的,倘若前頭那夥人不要又吃魚又吃兔又吃肉的——


    一失足,果然成千古恨!


    倘若再有一次機會,他絕不要那個半點用處都沒有的大黃牛了!


    而白麓則側頭看著時閱川。


    他正在喝酒。


    用的不是金樽玉盞,而是粗陶碗。


    那酒液帶著微黃的渾濁,也並非好酒,大約隻是夠辣。


    而眼前朗朗如鬆的貴公子穿著簡單的粗布衣衫,骨節分明玉白纖長的手指牢牢端住酒碗,跳躍的火光將他的手掌映出一層不可思議的細膩光暈。


    被黑紅色的粗陶碗映襯著,格外動人。


    白麓不自覺的看呆了。


    時閱川便在此時又飲下一口。


    有一痕酒液順著下巴向下流淌,如同蜿蜒的小溪,越過那正滑動著的喉結,最後深深浸入了衣襟裏……


    而飲酒的人若有所覺,此刻仍舊端著酒碗,微側過臉來,柔聲問道:


    “阿麓?”


    大約是酒足夠烈的緣故,不過才幾口,他顴骨處便已飛上薄紅,篝火跳動在他的瞳孔中,閃爍著直白又熱烈的柔軟。


    白麓的眼神呆呆的從他衣襟處又挪迴臉上,此刻再看看那如玉般的手指,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我也想嚐嚐。”


    她不是被美色所惑,純粹隻是想嚐嚐這古代酒的口感。


    時閱川微愣,隨後便又笑了起來,整張臉表情舒緩,唇角上揚,眼尾的些許弧度都能代表著他的放鬆與愜意:


    “那我給你倒一點,這酒有些烈,嚐嚐便好。”


    他說著,便將酒碗放下想要取過壇子,卻沒想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白麓已然湊了過來,握著他的手,就著他喝過的地方,緩緩啜飲了一口。


    火辣辣的酒液從口腔到喉嚨,他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隨後又緩緩鬆開了手。


    “果然夠烈。”


    時閱川呆呆舉著酒碗,在這一刻,大黃的叫聲,小青和鄭醫師相互體貼的說話聲,牆角處張百裏的嘀嘀咕咕,以及飯桌上鏢師和錢家人的大聲說笑……


    都在刹那間如潮水退去,頃刻間,天地隻剩下被月光浸透的靜謐沙灘。


    而他迴過神來,一瞬間,大約是酒勁兒上頭,整張臉都已經漫上了紅色。


    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的不敢抬頭,唯恐對上了阿麓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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