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圍的兵丁見萬四娘擒下張君寶,也是一驚,又見潘無涯對萬四娘也是相敬如賓,拱手寒暄,均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監牢的鐵門重新被打開,適才被張君寶打暈的兩名軍頭被抬了出去。潘無涯進來將那張桌子掀起,也不知在那裏拿捏了一下,那桌子下麵的底板吱吱作響,一個大洞豁然開朗。望下去陰森森,冷淒淒,敢情這裏才是真正的地牢。


    張君寶被銀針閉了幾處大穴,又被五花大綁,便被關在一間牢籠之內。伍大合則又被掛在了一根柱子之上。


    張君寶望了伍大合一眼,滿臉愧意。伍大合卻不以為然,說道:“張兄弟何來自責?倒是我老叫花子連累你了呢。”


    張君寶搖了搖頭,實在想不通。本期要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士,卻被那萬四娘蒙騙,身陷囹圄。正忖思著,隔壁傳來潘無涯和萬四娘的對話之聲。


    潘無涯道:“今日多虧萬姑娘出手,若不然也活捉不得那張君寶。”


    萬四娘道:“活與不活又有什麽區別?小侯爺有令,莫留活口。”


    潘無涯輕輕“啊”了一聲,說道:“小侯爺不是想要那張君寶的九陽真經麽?怎地此刻又要將其殺死?”


    萬四娘道:“這話也是咱們該問的麽?依言行事便是。老娘我念你在賈似道手下當差不易,便留了他們兩個的活口,也教你手下那幫膿包不亂嚼口舌。等你料理幹淨了,我便迴小侯爺那裏交差了。”


    潘無涯道:“多謝萬姑娘體恤。隻是這張君寶……”


    萬四娘嗔道:“小侯爺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何須再讓我多費口舌?”


    潘無涯道:“即是這樣,那……”


    潘無涯一句話尚未講完,頭頂傳來急促的銅鈴叮咚之響。潘無涯一怔,大聲說道:“什麽事?”


    頂上傳來霍都頭急急地聲音道:“潘爺,張教主讓小人急傳潘爺過去,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耽誤不得。”


    潘無涯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上去。”然後又溫語道:“萬姑娘,潘某在這悅秋別院當差,身不由己。潘某須上去一遭,待理會完那些繁瑣之事,便就迴來。”


    萬四娘道:“可是那正一道教的張宗演麽?”


    潘無涯道:“正是他。”


    萬四娘道:“那人武功深不可測,你好自為之。”


    潘無涯應了一聲轉身離去。萬四娘抿了一口茶水,起身來到張君寶的牢籠之前。


    萬四娘道:“張公子,可還有話要跟姊姊說麽?”


    張君寶搖了搖頭,說道:“勝王敗寇,我多費口舌又有何用?難不成姑娘還能放了我?隻是,殺我豈用得著這麽大費周折?”


    萬四娘咯咯一笑,說道:“張公子未諳世事,自然是不懂了。多虧小侯爺神機妙算,姊姊這一招便是多餘了。原本我是要騙上你一騙的,隻可惜現在用不著了。小侯爺改變了主意,現在隻要取了你的性命即可。”


    張君寶道:“小侯爺是誰?”


    萬四娘道:“張公子可將這個問題放在最後問我。”


    “為什麽?”


    “因為我一旦迴答完張公子的這個問題,就要必須將你殺死。”


    “小侯爺與我有仇?”


    “無仇。”


    “有怨?”


    “無怨。”


    “那為何殺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張君寶點了點頭,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師父覺遠禪師的內功之高,無與倫比,便是習練了《九陽真經》的緣故。跟何足道一番比試,已是轟動一時,讓人歎為觀止。自己年幼,又無招式根基,不知曉師父傳授的“強身健體之法”便是一門絕妙的武功,這法門就源自《九陽真經》。


    便如佛經中記載的一個小小典故:說是一個小孩手捧一錠黃金,行走於鬧市之中,世人見之多起覬覦之心。


    張君寶又想,白玉沙言語自己重病在先,後又堅決不肯收受恩惠,但是拿到寫給向靈瑤的《傷寒祛病雜論》之後卻又立刻翻臉,此人乃偽君子也。


    這位“小侯爺”既然下了這麽大的本錢,想必也是為了這《九陽真經》而來。但此刻卻又要殺我滅口,那麽原因隻有一個,那便邊是“小侯爺”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莫非?白玉沙便是“小侯爺”?


    張君寶暗暗運氣,卻是一點勁氣也提不上來。這銀針封穴與點穴之道卓然不同。以內家真力點穴,多則七八個時辰,少則一兩個時辰,穴道便會自行解開。但這銀針封穴卻是不同,隻要體內的銀針不被取出,這穴道便一直被封,毫無辦法。


    張君寶自知衝開穴道無望,說道:“從我自驛州城出來,你們便一直監視於我?”


    萬四娘也不隱瞞,說道:“那是自然,若被你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這編排好的一出出好戲卻是演給誰看去呢?”


    張君寶哼了一聲,道:“小侯爺可是姓白?”


    萬四娘倏忽收斂笑容,右手抬起,指尖便挾著一柄柳葉飛刀,說道:“張公子果是絕頂聰明。既然張公子猜到了小侯爺的身份,那我便送公子上黃泉路了。”


    張君寶不再言語。白玉山莊富可敵國,可這麽大一座莊子,說送人就送人了,這等手筆,倒也與侯爺的身份相匹。可堂堂大宋又哪來的侯爺?一想至此,忽又抬頭問道:“侯爺之名何來?白少莊主又是哪裏的侯爺?”


    萬四娘略一沉吟,說道:“我家小侯爺常吟一首詩,你便來猜了。蛟龍潛匿隱蒼波,且與蝦蟆做混合。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張君寶一怔,這首詩卻是讀過,乃是一百多年前金國皇帝完顏亮的一首詩。想來白玉沙便是金國皇室的後裔了。


    這首詩意如其字“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詩中熊熊野心,昭然若揭。想來白玉沙便以先人完顏亮為楷模,嚐膽臥薪,期待東山再起了。


    萬四娘捏著那柄柳葉飛刀,說道:“張公子可還有什麽遺言?”


    張君寶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說道:“將死之人又何必問那麽多呢?”言畢又默念著萬四娘適才言語的那首詩,腦海裏卻泛出郭襄姊姊的麵孔。


    蛟龍潛匿隱蒼波,且與蝦蟆做混合。


    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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