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地,窗欞外“咳”了一聲,窗欞被推開,躍進來一人。張君寶如恍然夢醒,一把推開向靈瑤。隻見窗戶躍進來之人一襲淡黃色衣衫,正是前幾日剛剛分開的郭襄。


    張君寶見到郭襄又驚又羞,竟似久別重逢一般,鼻間一酸,叫道:“郭姊姊……”待要起身,才覺此刻身無片布,旋即又羞得滿臉通紅。


    郭襄躍進屋來,雙足才一點地,便又往前一躍,衝著向靈瑤手中的那方絲巾便抓來,嘴裏衝著向靈瑤說道:“好不要臉!”這一抓疾如雷電,瞬息已至。


    向靈瑤也是愕然一驚,不待郭襄近身,仰身擰腰,竟向左側移了三尺。這一招甚是飄逸輕靈,變化萬方,多有“點豆”之功底。(注:點豆:輕功的一種習練方法。在起跳的地麵上鋪一層木板或石板,並在板上再鋪一層黃豆或豌豆,用來練習輕功。)


    郭襄“咦”了一聲,不想這位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還身懷武功。當下變爪為掌,向右斜斜切去,直取向靈瑤頸側,這一招似斜卻正,說正也邪,乃是其外公黃老邪所傳“蘭花佛穴手”中的變招。


    向靈瑤也瞧出來者不善,展開小擒拿手,邊守邊退。郭襄本意在取那方絲巾,連出數招都被向靈瑤躲過,便再出數招“蘭花佛穴手”中的精妙招式。向靈瑤左擋右閃,步法頗精,怎奈屋內空間有限,武功又與郭襄想去甚遠,險象連環,那絲巾差點就被搶了去。向靈瑤也瞧出郭襄旨在絲巾,無意傷人,便大為放心,當下沉心靜氣,拆解了幾招。


    張君寶瞧著這兩人交手,心裏焦躁不堪,卻苦於自己光著身子,無法躍出浴桶,隻是連喊:“郭姊姊……向姊姊……,郭姊姊……向姊姊……”卻無人理會他。


    向靈瑤再接幾招,愈發吃力。接招之際,陡地瞧見郭襄手腕上戴著一隻金絲手鐲兒,與在張君寶衣服裏發現的那隻金絲鐲兒一模一樣。心生一計,便將張君寶的那隻金絲鐲兒套在自己手上,在郭襄麵前一晃,說道:“誰不要臉?我自顧與我家相公在這裏卿卿我我,怎還有不知趣的來搶男人麽?”


    郭襄瞧見那隻金絲鐲兒套在向靈瑤的手腕之上,雖不明就裏,但也是火上心頭。


    張君寶見兩人稍作止息,忙說道:“兩位姊姊不要打啦,有什麽事情好好說話,傷了誰都不好。”


    郭襄“哼”了一聲,說道:“我還道你孤苦伶仃,哪知你溫柔鄉裏醉,我怕是攪了你的好夢了吧。”


    張君寶剛要說話,卻被向靈瑤搶言道:“誰說不是呢,明知道人家不方便,卻還闖進來,端的是少了家教。”


    郭襄說話本就是帶氣,又聽向靈瑤竟然辱她沒有家教,更是火上澆油。正待發作,卻覺這屋內香氣有異,側身探臂自角幾之上取來一個熏爐。遠聞如金柚飄香,撲鼻馥鬱;近嗅卻香苦酸醇,如甘鬆龍涎,乃是驕奢淫逸之香。郭襄將這香爐遠遠擲於窗外,說道:“若非為了這《九陽真經》,又怎地下了這麽大的本錢?你乖乖將這絲巾給我,少受零碎之苦。”


    張君寶忍不住說道:“郭姊姊誤會了,這心法乃是寫給白師兄的。白師兄乃是少林寺無相禪師門下的俗家弟子,身染寒毒,亟待這內功心法祛毒。”


    郭襄道:“白玉山莊雄霸一方,不想卻用這卑鄙手段,傳將出去,叫人好笑。”郭襄這話是說給向靈瑤聽的,然後又衝著張君寶說道:“無相禪師門下的高徒,豈用你來傳教布道。單單是白玉山莊的家傳武功就強出少林百倍,白玉沙拜入少林,這其中原因,倒須考究一二。”


    向靈瑤道:“你既然知道白玉山莊深不可測,又怎麽會覬覦張公子的祛毒心法。如若能祛除了少莊主的寒毒,豈不是功德一件。”


    張君寶在一旁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是啊,我佛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郭襄怒道:“你還算是和尚麽?如若做了白玉山莊的莊主,自然是不想做什麽和尚了。”


    向靈瑤道:“張公子本就沒有剃度,本算不得和尚。隻不過他現在又有了心上人,新人勝舊人,無怪乎舊人就要怫然不悅了。”


    張君寶見兩人均口尖舌快,自己說是不得,說不是也不得,一時插不上嘴。


    郭襄知道與向靈瑤多說無益,適才見向靈瑤躲閃之際使出的乃是川蜀一帶流傳甚廣的“一葦渡江功”。此輕功是川蜀一帶的名宿所創,但是能使到此種境界,也是得了名師指點。郭襄不願與其糾纏,陡地出招,使出桃花島的獨門步法“靈鼇步”。腳踏反八卦,雙臂內彎,手肘向前,看似魯莽,確蘊含著“奇門五轉”和“桃華落英掌”的絕妙招數。


    向靈瑤認得厲害,不敢硬接,連退兩步,饒是如此,手臂也被郭襄拍中一掌,隱隱生痛。郭襄卻急攻不減,桃華落英掌法如落英繽紛,四麵八方都是掌影,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妙在姿態飄逸,宛若翩翩起舞。向靈瑤瞧得淩亂,悠忽攻出一爪,這一爪端的高明,頗有依簡破繁之妙,直取郭襄腦門。


    郭襄大吃一驚,自小就知道桃花島有一門“九陰白骨爪”的功夫,犀利無比,有口訣曰:“五指發勁,無堅不摧,摧敵首腦,如穿腐土。”郭襄自是沒有見過九陰白骨爪,陡見此招怪異,又是抓向自己腦門處,極似九陰白骨爪,隨不敢輕視。郭襄略一往後仰頭,使出“迴風拂柳”和“星河在天”,乃是腳踏斜八卦的劈空掌法,一掌劈出,擊中向靈瑤臂膀,陡覺向靈瑤此爪平平,並無後勁。郭襄家學淵源,見多識廣,料定向靈瑤使詐,當下變掌為指,按住向靈瑤手腕脈門。這一招指可化掌,掌可化指,指拂處若春蘭葳蕤,招招淩厲,乃是“蘭花拂穴手”。


    向靈瑤但覺左手手腕一緊,已然被郭襄叼住脈門,緊接著臂肩一陣酸麻,被郭襄的蘭花拂穴手拂中。向靈瑤知曉這蘭花拂穴手的厲害,單臂被擒,右手的絲巾就要難保。索性心一橫,左肩吃痛往下一抻,右手穿過左臂將肩頭衣衫使勁撕裂。


    郭襄本期已然擒住向靈瑤,卻不想向靈瑤如此倔強不屈。隻聽“刺啦”一聲,向靈瑤左臂衣衫被撕掉,連同腋下對襟,均被扯破。這一下來得突然,像是給外衫來了一個大開膛,裏麵束胸顫顫,夭桃穠李,少了幾分嫋嫋娉娉之態,多了幾分逞嬌呈美之豔。郭襄一愣,想不出對方此做為何?


    向靈瑤趁著郭襄略一遲疑之際,倏地收迴左臂,一並將外衫盡數扯落。昔日宋人禮法規矩森嚴,與外人麵前尚不能露出臂膀。此刻向靈瑤居然自己扯下外衫,此刻雖有一縷束胸,但一條胴體盡顯眼前,很是讓郭襄和張君寶以意外。


    郭襄和張君寶均是一愣,向靈瑤一席胴體驀現眼前,恁地頎長豐腴,又恁地勻稱標誌。顯得分外紮眼。郭襄雖是女兒身,陡見此況,也是頰上飛紅。張君寶與向靈瑤獨處一室,已然是尷尬萬分,此刻見向靈瑤僅著一縷,更是無地自容,想要別過臉去,無奈脖頸僵直,不聽使喚,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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