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等到春暖花開時,高肅終於從烏孫國迴到了長安。


    他先是到長安城裏和劉徹交了旨意,隨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代國王都裏來。


    納采、納吉、納征、請期……一樁樁一件件都要他親自去做。由於嶽泰是代國郡王的緣故,他做這些事情時,身邊總會跟著許多不大不小的尾巴。就連他那位未來的妻兄,現在的代王子,未來的代王,也時常會用一種不善的眼神望著他,像是他會將自己妹妹拐跑似的。


    但是不知為何,從開春的那兩個月起,代王的身體又慢慢地好起來了。


    去年的那一場重疾仿佛不過是錯覺,連宮裏的醫者都感到有些驚異,代王去年還病懨懨地躺在榻上不能動,眼看著便要不行了,為何今年一開春卻……他們思來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大概代王的身體底子好,折騰了這小半年,也無甚大礙罷。


    但代國裏的事務,代王已經全數交給了代王子,自己已經不再過問了。


    至於他自己的女婿,那位剛剛從烏孫國歸來的穎川侯,他也一直持著一種點頭之交的態度。不曾過分熱絡,也不會過分冷落,一直都有些淡淡的,直到女兒出嫁的那一天。


    雲瑤出嫁的那一日,舉國歡慶,王都裏一片赫赫揚揚。


    漫天的喜慶之聲將她整個人都給淹沒了,連自己剛剛背熟的禮儀都有些不大記得。這可不好,要是在婚禮上失了儀,可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兒。再說了,這些日子代王身體剛剛好轉過來,她哪能自己再出狀況,惹得父兄憂心呢?


    雲瑤喚過一位宮侍,叮囑了兩句,不多時手裏便多了一份絲帛。


    那張帛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小字,將她今日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都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邊了。她偶爾忘記了自己要做些什麽,便低頭看一看袖裏的絲帛,總算沒有出太大的差錯。漢朝的婚禮與後世不同,她略略地撐過了儀式,飲過合巹酒,便感到有些暈頭轉向。


    她被宮侍們扶著走進帳子裏,忽然感到眼前一暗,一個淡淡的高大身影,將她徹底地籠罩在了其中。


    “長恭。”她低聲喚道。


    高肅扶住她的身子,溫言道:“可還好麽?”


    她將半個身子都歪靠在高肅懷裏,揉揉眉心,有氣無力道:“昨天夜裏不曾安歇,剛才又飲了些酒,便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不妨事。”她說到一半,忽然又睜著朦朧的醉眼望著他,輕聲問道:“你不用去外間與賓客斡旋麽?”


    她記得上一世,高肅就是在外間陪了好一會兒的客人,才來到自己屋裏的。


    高肅微微笑了一下,俯下/身,在她的眉間輕輕一吻,“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阿瑤。”


    所以那些賓客之類的,還是交由他的嶽泰與妻兄罷。今天夜裏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與阿瑤兩個人,享受完這個前世不曾有過的新婚之夜。


    他一麵輕輕吻啄著她的眉眼,一麵琢磨著,阿瑤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


    她歪靠在自己懷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如同貓兒叫,眼神也有些朦朧。他知道她剛剛飲了些酒,也知道空腹飲酒很容易喝醉,因此阿瑤她,大約是真的有些醉了罷。


    他這樣想著,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噯!”


    她發出一聲軟軟的輕叫,歪頭靠在他的懷裏,睜著一雙眼睛望著他。


    從她的角度望過去,恰好可以看到高肅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在燭光裏朦朦朧朧,輪廓線條極是優美。她揉了揉額角,隨即便聽到了那人低沉的笑聲。


    高肅低下頭來望著她,墨黑的瞳仁裏滿是溫柔之色,隱隱還有些揶揄。她喃喃地喚了一聲長恭,便將頭枕在他的肩窩裏,不動了。


    高肅吻了吻她的額角,低聲道:“要是倦了,便睡一會兒罷。”


    她輕輕唔了一聲,閉上眼睛,蜷縮在高肅懷裏,慢慢地睡過去了。


    高肅抱著她來到榻上,與她並肩躺了下來。今天夜裏還很長,讓她稍稍地歇一會兒,等到後半夜,或許精神會更足一些。高肅一麵琢磨著,一麵輕攏著她的長發,低低地喟歎出聲來。


    前世那個充滿算計與灰色的新婚之夜,他永遠都不想要再去迴憶了。


    唯有現在,唯有今天夜裏,才是他們完完整整的新婚。


    高肅眼裏隱隱多了些笑意,又忽然側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長而翹卷的睫毛在他的唇上輕輕刷過,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她已經睡過去了,唿吸聲清清淺淺,悠遠綿長。


    外間的賓客談笑聲、喧鬧聲不絕於耳,想來嶽泰與妻兄還在與他們斡旋。等到後半夜,他們便會盡數散去,連服侍的丫鬟和小廝們也會一同散去。等到那時,就真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一個僅僅屬於他們的,周圍一片寧謐的,新婚之夜。


    高肅念及於此,便忍不住側過頭,又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動作極是溫柔,不曾驚動過她的好夢。


    夜色慢慢地深了,他卻仍舊沒有絲毫睡意。


    大約等到月過中天的時候,她忽然輕輕嗯了一聲,在他的懷裏慢慢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長恭?”腦子裏仍有些昏昏沉沉的。


    迴應她的,是一個**到了極致的吻。


    不同於往日的溫柔繾綣,亦不同於方才的壓抑和克製,仿佛是壓抑了整整兩世的熾烈情意,在那一刹那徹底傾瀉而出。她昏昏沉沉地嗯了一聲,在他懷裏軟軟地喚道:“長恭。”


    如同疾風驟雨一般的吻,熾熱且濃烈。


    衣衫一件件地剝落,連帶著整個人都微微有些迷蒙起來。


    ——再沒有人能阻攔你我在一起。


    ——再也沒有所謂的命裏兇煞。


    他在她耳旁低低的喘著氣,一字字艱難道:“要是疼,便……便掐我罷。”


    她仿佛聽到了,又仿佛沒有聽到,微睜著朦朧的眼睛,似吟似泣:“夫君……”


    “唔!”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身上滾落,在榻上濺起微涼的水痕,又微微地蔓延開來,在兩人散落且絞纏的墨色長發裏,如同外間一片濃烈的夜色。


    ——唯願此心知,與君共白首。


    紅燭在室裏微微跳躍著,偶爾能聽到些許劈啪的聲音,一點點地慢慢燃盡了。她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寧謐與安然,還有身旁溫暖且寬厚的懷抱。


    高肅凝望著她,以長指插/入她的發間,一下下慢慢地梳理著,眼裏滿是溫柔繾綣之色。


    “阿瑤。”


    “嗯?”


    “隨我迴長安可好?”


    她撐起身子望著高肅,長長的烏發從頸側垂瀉下來,眼裏不掩驚訝之色。


    高肅微微地笑了笑,抬手攏過她的長發,溫聲問道:“可好?”


    她遲疑片刻,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已至天明。


    ————————————————————


    轉眼間,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三年裏發生了許多事情,例如衛青出定襄、斬匈奴萬餘人、加封長平候、大將軍,食邑三千戶;例如劉徹不知抽了什麽風,忽然讓高肅東進烏孫國,從烏孫國走大漠,與衛青分進合擊;例如當日在宴席上見到的小小的幼童,未來的霍大將軍,終於吵著要上戰場了。


    但是霍去病沒有成功。因為大將軍衛青不允。


    雲瑤也曾想跟著高肅一同去烏孫國,但高肅也不允。


    因為那段時間,剛剛好,她有了身孕。


    有孕之後高肅將她照顧得妥妥帖帖,別說讓她跟著出征了,就連出府門半步,身後也要跟著烏泱烏泱的一大群人,有醫師,有婢女,也有高肅不知從哪來找來的、每次都能將她勸說得啞口無言、乖乖迴府安胎的門客。如此三兩次之後,雲瑤便乖乖地迴府安胎去了。


    直到十月之後,生了一對健健康康的龍鳳胎。


    世間人皆有雲,穎川侯夫人是個有福之人,穎川侯也是個有福之人。


    等到又過了幾年,霍去病終於長大了些,果然一口氣直衝漠北,比他舅舅當年直搗龍城還要勇悍,一路跑到了狼居胥山。那時高肅走的是東路——對,在那場漠北之戰裏,霍去病走西路,衛青走中路,高肅走了東路——皆有斬獲,而且所獲頗豐。


    再到後來,劉徹命人建五原、朔方城,本該是由霍去病帶人過去的,但不知為何,一貫沉默不言的穎川侯忽然提議道,還是由自己過去罷,至於驃騎將軍霍去病,他更適合去漠北打匈奴人。


    這件事情誰都沒有反對。而且這一次,穎川侯還將自己的夫人帶過去了。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霍去病會因為這次去朔方城,身染重疾,英年早逝。


    但因為高肅知曉這段曆史,又因為他夫人是個言必有中、擅長分|身的厲害女子,便很順利地到達了朔方城,隨後又在城裏住了些年,直到匈奴人不再南下,才迴轉長安。


    如此,一世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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