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應該幸福,畢竟我沒有生活在饑寒交迫中。可是想起,上花轎前阿賓的眼神,總是感覺到害怕,自從母親去世後,我們的角色調換,總是他在保護我。那眼神不再是少年時的溫和,而是放下包袱的輕鬆,他要做什麽呢?

    如今他不再說“阿姐,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也隻有我這一個親人了”而是凝視著著我“阿姐,以後要幸福,不管我在不在”。

    舅舅的宅邸距趙靖的宅邸不是甚遠,不消幾刻鍾就到,一直冥想中的我,連到了都不知道。

    吉時到了,趙靖踢開轎門,驚嚇中我“啊”了一聲,眾人都上前來,才知道我好好地端坐著。

    老爹“阿秀,我們知道你在,你想逃跑,那可不成,我會很丟臉的。”眾人哄笑一陣,我隻感到臉燒得不行。

    老爹一直沒有叫阿然的自覺,硬要叫我阿秀,大家也就隨他了,隻是他一直童心未泯和張老爺湊成一對活寶。

    前幾日,他們還打賭我會不會不讓趙靖進門,我們會說幾句話,當然我們的談話被他們可恥地聽到。

    老爹一直威脅,趙靖敢帶我逃跑,他天涯海角也要把我們找迴,給我們下“三笑散 ”,還點了我和趙靖笑穴,我還好,可趙靖因此病情又加重幾分。

    之後幾天一直沒來,張老爺和他賭氣不理他,“你個怪物,看我女婿不來吧?怕賭輸就乖乖投降。”

    他們說生活毫無樂趣,隻有每天拿我打賭還可以勉強生活。老爹行蹤一直飄忽不定,為了我們兩個新人加病人,才留下,他一直說太無趣了。總是欺負我,還要收阿業為關門弟子,阿業倒也和他投緣 。隻是阿業還太小,就停下了。

    不過弟弟,知道我要逃跑,凝視我良久,才說“阿姐,要是你感到幸福就逃走吧。”舅舅則是沉默、沉默。

    終於到了,最後一環了,拜過天地後,就是洞房了。送來請往的事全有舅舅和弟弟來操勞,趙靖身體,一直藥罐子養著,近日來的操勞讓他吃不消,大家就沒有難為他,也沒來鬧洞房。

    老爹的話是“哼,便宜小子了,看在阿秀今後的幸福份上,我就饒了你。不過今後,不許欺負阿秀。”

    喜房裏很靜,很靜,現在不能掀蓋頭。我們就這樣枯坐著,還好我們都已經習慣了。終於我的肚子開始抗議我的虐待,叫了起來。

    趙靖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很生氣,他拉起我的手,低低地說道“這樣很好,我可以照顧你了,爺爺說‘誰第一天被照顧,誰就是永遠被照顧的那一個’讓我來照顧你吧?”

    隻聽到屋內窸窸窣窣,忽然停下了,一隻拿著喜餅的大手伸到蓋頭裏。我惱怒地連手一起咬下去了,惹得他暗笑連連。我也不能太過分,隻得安靜瞪著他喂我吃。

    不多久隻聽到喜房的門嘩地一聲響起,趙靖拍我的手以示安慰,我猜想絕對是老爹和張老爺。確實有這兩人,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弟弟和舅舅,舅媽表親們都在,天啊,我的臉紅得如朝陽了,幸好有蓋頭蓋著。

    隻聽到趙靖冷冷地說“大家要吃喜糖?怎麽都很閑嗎?還是都很餓?”

    似乎是老爹的聲音“看看吧,我說不讓來吧,你們偏要來,特別是阿賓,說什麽都要來,拉都拉不住,阿遠你也不勸住,竟然帶一大班子人來,哈哈,靖兒,你們繼續繼續,大家走啦,走啦。”

    老爹走才怪,為了顯示我們的大度,我們一直開著門窗。我和趙靖就一直坐,誰也不說話。

    看著夜幕降臨,外麵吵鬧一陣也安靜下來,趙靖起身關起門窗,蓋頭總算掀起來了。趙靖靜靜地看著我,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枯坐著到天明。一方麵因為他身體不允許,另一方麵我害怕他離我太近,我們就這樣枯坐著,享受著這天地間的安靜。

    趙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靜謐、靜謐,後來我才知道能有此靜謐的一刻有多幸福。

    趙靖似有話要說,一直張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沒說。

    我不聰明,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我不庸人自擾,也不想問他說什麽;我不懷疑他,就不害怕他會傷害我。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我發現他的眼睛很深很深,望也望不到底,像個漩渦,我被吸進去了,就那麽靜靜看著。趙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惹得我一陣難受,作勢要抽手,他咳嗽起來,看我著急,他更賣力表演起來。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真的抽起來,可是他的那枯瘦的手抓得太緊,怎麽也抽不出來,他說“不要離開我好嗎?不管遇到怎樣的情況,請求你,不要離開好嗎?”我隻當他瘋言瘋語罷了,可是,天可憐見我多麽希望他一直好好的,一直到很久很久。這是第一個,親人之外的人,這樣地在乎我。

    婚禮結束,弟弟他們要走了,舅舅和舅媽也都要迴明州了,我很舍不得。本來要留明允在身邊的,可老爹不願意,因為他現在的樂趣就是逗阿業,所以他就趕走明允,自己留下。

    這樣也好,明允總是令我恐懼,他對趙靖的感覺,令人莫名的厭惡。

    娶親後本應在宮中逗留7天的,由於趙靖身體不好,皇帝也就免了,倒是送了許多東西,不過藥材占了多數,天山的雪蓮都有呢,開始我很好奇,常常跑到冷藏室去看。不過,老爹老是阻止我進去,“阿秀,雪蓮被你看多了會不好意思,她比不得你漂亮啦。我擔心她愛上你了,不讓他人觀賞倒無所謂,隻是你被她迷上了,不好不好。”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被冷氣入侵了,對身體不好。

    閑來無事可做,我就去清點我的家妝,我想皇帝嫁個女兒也不一定有這麽多的。喜被喜服外,家具占據兩間房,庫銀有多少呢?50箱。翡翠珠寶算不勝數,至於田契房契我也不說了。本來舅舅還想給我陪嫁些仆人,我婉拒了,討厭在一堆人裏穿梭。我最欣喜地是送給我的塞北的一牧場。我高興地給趙靖看,他問我為什麽,那麽喜歡牧場,我迴憶道“那裏是母親的故鄉,我們以前逃難時住過一段時間。不用那樣看我,那時我很快樂,帶著弟弟在草原上奔跑。那裏好美好美,每天一起來就可以看到陽光。你想可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有牛羊成群。多美啊!”

    趙靖說“我母親故鄉在江南,那裏也很美的,我一直沒去過,爹爹每年都會去的,去看娘。我們以後暖的時候住在塞北,冷的時候住在江南好不好呢?”

    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悄聲說道:“好。”

    我知道弟弟把生意做到京城了,他來過幾次看我,不過一直住在那個小縣城。

    婚前,阿兮來問我,他們來京城定居好不好呢。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好,就定定對阿兮說,不好。因為我們結婚後,並不打算常住京城的,而且我也怕弟弟真的和爹爹卯上了。每次來我都對阿賓說“阿弟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不要讓姐姐擔心好好地對阿兮,你也知道阿巧的事情,不會有誰一直在原地等我們的。”

    “趙靖不是一直在等你嗎?”

    “也許吧?”

    “姐姐,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會有什事?”

    這天夜裏,星光很好,阿業和趙靖早已睡下,我想起弟弟的話,睡不著,一個人在涼亭裏坐著。隱隱看到,距新房不遠的一房間有燈光,正當我要過去,看到火光漫天,幾個身著黑衣的武士很快出現。

    這時,聽到小芹慌慌張地跑來“小姐,小姐,快去看看王爺,他又發病了,快點,快點。”

    我過去時,老爹已經在了。我握著趙靖的手,不願放下,老爹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過去。可趙靖怎麽也不願放手。

    最後老爹,也沒辦法,就當著熟睡的趙靖的麵對我說“阿秀,靖兒身體你是否知道。。。。。。他有先天心殘缺,不能有情緒波動。這倒並不是主要的,這樣隻要小心的保養就好了,隻是他好像習一種心法,本來對他身體有益的,可是他好像受過重創,就是被人為地打傷,而傷及了肺,這樣心肺俱損。恐怕好是不可能的了。”

    “那血玲瓏呢?”我著急地問。

    “血玲瓏並不是萬能的,血玲瓏隻是通過血玲玲裏特有冷暖氣保護心脈而已,不至於使心脈繼續受損,但好不好要看病人的意誌力和身體狀況。隻是靖兒心肺都受損了,今後藥療已經不行,血玲瓏裏的秘密或許可以,隻是那秘密可能隻有一個人知道了,那就是靖兒的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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