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車上,文娟一句話也不說。從她紅腫的眼睛裏,我看得出她想極力掩飾什麽。有好幾次,我直直的看著她,希望她能看我一下,我也好和她搭訕說話。但她沒有,她隻是低著頭,偶爾看一下窗外。

    到了車站,文娟拿過自己的東西匆匆朝前走了,我尾隨在她身後,一直把她送到鄉裏,看她進屋關上門,我才歎了口氣,搖晃著頭迴學校了。

    是夜難眠。老師門都是星期一早上才來,隻有江校長到校來了。天剛擦黑,他就敲門進我屋裏來了。

    “來的挺早啊,嫂子不罵你?”我故做輕鬆的說笑道。

    “她敢,我休了她。”他也打趣道,“我看你倒是悶悶不樂的,有什麽心思,說出來我聽聽,沒準我還能幫你的忙。”

    “我能有什麽事?也就天生一幅哭喪臉,唉,命苦啊!”我裝腔作勢的長歎了一聲。

    “有你這麽命苦的?整天大美女伺候著。”他得意的朝我笑了幾下。

    “我就這麽個優點,不像你,天生一幅憂國憂民的樣子。”我也笑著說。

    “哎,一言難盡呐,等有時間了,我再和你好好說說。我也就你這麽一個知音呐!”他忽然正色道,“千金易得,知音難覓呀!”

    “別說那麽遠了,咱說點超現實的,空靈的,虛幻的,怎麽樣?”我趕緊叉開話題。

    “也好,說什麽呢?聽別人說,你是個大才子,那就來個詩歌朗誦吧,唱歌跳舞的我們都不會,騰雲駕霧的本事我們還沒學,也就這個簡單些。”他笑道。

    “也好也好,有段時間我沒聽眾了,正好顯示一下。”我站起來,“來個‘聲聲慢’,怎麽樣?李清照的。”

    “洗耳恭聽。”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最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惟憔悴,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的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者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我越說越激動,止不住手舞足蹈起來。江校長連連拍手稱好。一曲終了,我捂住臉,輕聲抽泣起來,江校長不知怎麽迴事,趕緊安慰我:“別這樣,有什麽想不開的,這……”

    我忽然覺得越發孤獨,一股悶氣在胸中上下衝突,終於噴薄而出,我大聲哭起來。江校長顯然毫無防備,驚慌失措的安慰我,隻到我說沒事了,他才頻頻迴頭,不放心的走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江校長也早起來了,見我沒事,他笑著去教室轉悠去了。中午,我剛扒拉了幾嘴飯,就聽見校長喊我接電話,我忙跑過去。校長笑著給我關上門出去了,我“哎”了一聲,裏麵傳出熟悉的聲音。

    “是我,王小萌,你幹嗎這麽慢呐?”電話那邊說。

    “我早聽出是你了,有什麽事?”我氣衝衝的說。

    “哪來這麽大火氣?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你這是什麽態度?我不給你臉色你就來勁了?”小萌“撲哧”笑出聲來。

    “有什麽好事了這麽高興?”我也笑了。

    “我想通了,我先恭喜你和文娟幸福,真的,我是發自內心的祝福。”她嚴肅的說。

    “笑話,我還想祝福你和清輝幸福呢!”我撇了下嘴說。

    “誰是清輝?你怎麽知道的?我和他有什麽關係?”她急了,大聲說。

    “那誰是文娟?你怎麽認識她?我和她又有什麽關係?”我不緊不慢的說。

    “你甭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現在你是屬於文娟了,你們的婚禮,沒準我還參加呢!”她忽然有些傷感的說。

    “胡說,誰說我要結婚了?我看你是想倒打一耙,你是想結婚了吧。那個錢清輝,我鬥不過他,算他厲害。”我狠狠的說。

    “別瞎說,你就是結婚了,我也不會嫁給他的,不信你等著瞧。”她也急了。

    “那你這是怎麽了?你要幹什麽?啊?”我覺得有些奇怪。

    “再見,後會有期。”小萌掛了電話。

    我衝著電話喊了幾聲,直到江校長進來拍打我的肩膀,我才醒過來。

    “才一會兒不見就想成這樣了?”他打趣著說。

    “不是,她肯定有什麽苦衷。”我喃喃著說。

    “誰,有什麽苦衷?我看你是想媳婦想的中邪了吧!”他笑著說,“過幾天我就去買手機了,要不,也給你買一個?”

    “手機?多少錢一個?”我迴過神來,問道。

    “也就一千二三百塊錢,咬牙買一個吧。以後你們聯係就方便了。”

    “買,那就買一個吧。”我猶豫著說。

    “我先給你買上,你什麽時候有錢了再還我,這總行了吧。”他大方的拍拍胸脯說。

    “那我先謝謝你了,我可是很會賴帳的吆。”我大聲說,“一言為定。”

    迴到我的床上,我腦子裏閃電般重複著剛才小萌的話,我忽然有種預感,我覺得她一定有什麽苦衷,或者是什麽難言之隱。要不,她為什麽要那樣說呢?對,我得把這件事鬧清楚了,要不,我會後悔的。

    我去向校長請假,說明天上午有點事。江校長苦笑著說:“有事你就去吧,我剛從這年齡過來,我知道這時的事。去吧去吧,利落點。”

    我趕緊千恩萬謝,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趕到了縣城。先給小萌的學校打一個電話,被告知小萌已經停薪留職了,一年後再來上班。我急衝衝趕到她家裏,大門緊鎖著,家裏沒有一個人。我趕緊跑到縣委大院,一口氣跑到四樓,正要打聽小萌爸爸的辦公室,卻見王縣長從西邊走過來。

    “王縣長,小萌……”我喘著氣說。

    “哦,你是……你是李子,李明誌。”他像是記起了什麽,異常熱情的說,“進屋去,歇一會兒再說。”

    “不了不了,我隻是問一下,小萌到底去那兒了?”我站定,望著他說。

    “具體我也說不清,開始她非要出國,我堅決不同意,後來她就去了深圳,在哪兒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她說到那兒安排好了再給家裏說。唉,現在的孩子呀……”王縣長歎著氣說。

    “那你,也不知道了?”我疑惑的說。

    “我說了你們肯定不會相信的,我確實不知道的。哎,對了,她走的時候和我通了一下電話,說她有一封信,在她學校辦公室的桌子裏,說是給你的。這孩子,連父母都不相信了。你去找找吧,哦,我叫辦公室小張和你一塊去吧。”他邊說邊要進屋去打電話。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趕緊朝外走。

    王縣長的話,我半信半疑。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小萌的下落嗎?可他為什麽要騙我呢?就是為了把我和小萌隔開嗎?哎,要不是舊情所在,我何必在這死乞擺列的呢?等問過小萌了,我們彼此溝通了,我再也不會來縣城了。

    我急匆匆趕到學校,找到了小萌那封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我忙打開了仔細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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