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市嘩街,錦衣素服,黃色垂髫,午過至未,各人俱全,行來過往,穿梭不絕。道兩側商肆酒家牌旌光鮮顯眼,出入之人亦是絡繹不絕。溫陽高懸,碧空深遂,寬大的街道邊上多是肩擔背負的尋常鄉民,駐足定位,嘻笑吆喝,招徠客人,欲賺些油鹽之財。

    宋波走出天香客棧,正行之間,忽聽背後一人叫道:“宋波,等一等……”迴頭一看,是孟公子正朝自己走來,問道:“怎麽了?”孟公子道:“你要去對麵看她麽?”宋波點頭道:“我的心亂得很,很想去看看她。”孟公子笑道:“我同你去。”宋波本欲阻勸,但想到孟公子對自己的情況盡數知曉,便答應了。二人橫穿大道,向對麵一家店鋪走去。原來對麵是一家客店酒樓裝飾,店鋪正上方殷紅一塊大匾,楷書“雙香樓”三大金字。這“雙香”二字常去之人均知為酒肉香與女色香,“雙香樓”與“天香客棧”又略有區別,“天香客棧”以真材實料、酒醇肉香而播名遐邇,而“雙香樓”於吃喝肉食上較遜“天香客棧”,為人們所重的卻是在“雙香樓”喝酒時卻有美貌女子在側相伴,倒也足以彌補與“天香客棧”的差距。“雙香樓”如今仍在以重金招那陪酒美貌年輕女子,此間雖是“天香樓”,以酒食營生的買賣,但時日久了,不免原質不複,雜質橫生,原是以美貌女子來引得顧客流戀,再經歲月,美貌女子幹脆上桌陪酒,最終淪為世間所說的陪酒女。此處名聲上依就是酒樓,實與他處尋花問柳之地大同小異。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甚多,讓人無可奈何,多有無奈且高尚貞烈世間女子,不得以淪落此處,時日一久,耳濡目染,歲月濁性,便也失性喪烈,淪陷下來。

    原來宋波人貧家寒,正是大富大貴,親親俱存;茅廡相依,六親俱離。世態炎涼,在家中姑嬸叔伯對他盡數輕怠睥睨,與他困苦之時,冷眼旁觀,不聞不問。他惱怒之下,孑然入城,以謀出路。起初在一酒家打雜,半年後識得一女子,二人情投意合,便即相愛。那女子也沒有嫌棄他窮,與他有言,他們兩人一起努力,攜手共渡難關,雖不求今後大富大貴,但求今生衣食無憂,頓食葷素,裁帛為衣,手頭略微寬餘,擁有自己的一家小店鋪足矣。

    鄙言雲:賺錢如吃屎。二人憧憬將來,談議長遠,由現今談至古稀,每說到此處,二人總是緊緊相依,似那光明大道近在眼前一般。然世事殘酷無奈,豈能盡如人意,那女子漸有所覺,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方可如心遂願。與宋波商量,欲投身雙香樓,去賺那虛情假意之財,宋波自知她心意已決,自己也難以挽迴,但又於生活所迫,竟然含淚答應,心中卻暗暗痛恨自己沒出息。她原本資貌不錯,又兼以性情直爽,雖是虛情假意處,仍以喜笑怒罵對。起初苦頭倒也不少吃,後來逐漸圓滑起來,卻仍有臨大節而不可奪之風。正因如此,反為不少豪紳富賈所傾心動念,每每相邀赴大宴,飛書相約品茗軒。

    數月下來,江湖英雄,巨商大賈,她盡皆委蛇,卻已是眼高氣傲,迴想以前與宋波一日三餐粗茶淡飯,猶是水深火熱中一般。終有一日,向宋波忍痛道:“我們不能在一起。”宋波起先甚是單純,不明她為何會做這樣的決定,流淚問道:“為什麽?孟萍,你告訴我為什麽?是我對你不夠好麽?”孟萍垂淚道:“不是……你對我很好,事事都依我,真的對我很好……是我不好……我們的性格不合……”宋波豈知對她單單一個好字是遠遠不夠的,她還需要更多的東西——真質實物。

    宋波心碎,一時哪能承受得了,撲在地上,抱住她的雙腿央求。至此還不知絞碎他的心的是一把金銀所鑄就的肮髒之刀。

    兩人雖是分開了,但雙方皆是依戀難舍,故此舉幾番:利女思情義,癡男奔至伴,隔三差五日,金刀斬藕連。至今時今日,兩人依就如此,雖是難舍,卻不得不分。孟萍每念他情切,他便拋開一切,奔去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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