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大飛!”


    前後不過一個小時。


    何定邦和淩靖就把葉飛豪的老婆接來了。


    一看到白布下的屍體,昨天還在警署撒潑的中年婦女,今天就知道什麽是警民一家了:“呂警官,我老公死的好慘啊,你可不能放過兇手啊。”


    葉嫂哭的昏天黑地,拉著呂澤的手不鬆。


    呂澤沒有火上澆油,說什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話,那樣沒意義,而是冷靜的詢問著:“葉嫂,你老公今早出門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他去見誰?”


    葉嫂哭聲一頓,立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呂澤見狀心如明鏡,知道她在顧慮什麽,開口道:“葉先生已經死了,不管他做了什麽,都已經煙消雲散,跟你扯不上任何關係。”


    “你不說,我們就沒辦法幫葉先生報仇,抓那幫人迴來。”


    “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幫人是沒有人性的,他們今天能殺你老公,明天就可能來殺你,你現在很需要警方保護。”


    “我說,我說。”


    葉嫂一聽那些人還可能來殺自己,立刻倒豆子一樣的說道:“幾個月前...”


    “幾個月?”


    呂澤眉頭微皺:“能不能具體一點?”


    “十月,十月的時候我老公去找工作,找的不是很順利。”


    “突然有一天,有人給他打電話,說準招募用他。”


    “我老公歡天喜地的去了,迴來後卻愁眉不展。”


    “我問他,他什麽也不肯說,隻是讓我不要多問。”


    “隨後沒過幾天,他就去一家餐廳當保安去了,結果十月底趕上了股災,餐廳關門,他又失業了。”


    “一晃到了十一月,突然有天晚上,他問我如果有幾百萬我會幹什麽。”


    “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就說有錢了移民去新佳坡。”


    “再之後,他有半個星期沒迴來,迴來的那天,帶迴了很多好酒好菜,還給我一包錢,我數了數,有十五萬。”


    “我問他錢是哪來的,他說是跟老板預支的,他們要做大買賣。”


    “對那個神秘老板,我知道的其實不多。”


    “他不讓我過問,我隻知道那個老板姓曹,大家都叫他楠哥。”


    “楠哥是做生意的,很有錢,我沒見過他,但是偷聽過他們打電話,楠哥的粵語說的不是很標準,不像是港島本地人。”


    “再之後,就是前段時間。”


    “他每天起早貪黑的出門,我問他去幹什麽,他說楠哥在幫他們特訓。”


    “我沒有多問,隻是聽我老公開玩笑說,他很快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了,就差上戰場檢驗訓練成果。”


    “後麵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老公和那個叫楠哥的人,搶了匯豐銀行的押款車。”


    “迴來後,他讓我幫他製造不在場證據,還跟我說這件事之後他能分到五百萬。”


    “我當時是反對的,可他兇我,我就不敢說什麽了。”


    “今早的時候,他出門前和我說要去拿錢,還讓我收拾行禮,準備隨時離開,沒想到就成了這樣。”


    葉嫂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給情報科打電話,讓他們找一個叫曹楠的生意人。”


    “他應該是近些年才來港島的,不是本地人,年齡大概在...”


    呂澤想了一下。


    從葉嫂的話語中可以判斷出,曹楠應該打過仗,受過軍事訓練,來自大陸,而且不是講粵語的沿海地帶,是從北方或者西北來的。


    近些年,炎國隻和南越打過仗。


    援朝的話太遠了,那是五幾年的事,曹楠要是打過援朝戰爭,今年起碼五六十了,這不現實。


    所以他八成是打過越戰,79年,或者80年的戰鬥兵。


    年齡大概在30一35歲左右,而且是軍官出身,對練兵很執著。


    葉飛豪所謂的特訓,應該是被曹楠拉著打靶去了。


    說起來,這個叫曹楠的人還真下血本。


    一兩百萬的裝備說買就買,還要給手下做特訓,讓他們像新兵一樣集訓一次。


    這種人,當搶匪有些屈才了。


    放到20世紀,這種人才,是班塔利,聖戰,地基組織所不可或缺的,應該去中東部地區訓練瘋狂伊文。


    “澤哥,有線索了。”


    有了名字和特征,找人會很容易。


    沒用幾個小時,曹楠的資料就出現在了呂澤麵前。


    曹楠。


    男,38歲,1950年生人。


    身高185,滿族人,出生地在燕京,還上過軍校。


    當過兵,打過仗,而且是尖刀連的連長。


    81年因違背命令,私自處決戰俘,被撤銷連長職務,同年五月份轉業。


    82年通過親戚來港,並在同年出手一套宋代名畫,以此為啟動資金進軍房地產行業。


    時至今日,曹楠已經是地產業新秀,有幾個億的身價。


    特別要注意的是,他和警隊關係良好,數年來,向警隊累計捐款超三千萬,還送給過前任警務處長史高德,一副自己親手寫的‘奉公職守’的字畫,是很多警隊高層成員的座上賓。


    咚咚咚...


    辦公室內,呂澤正在看曹楠的資料。


    還沒看完,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


    “呂警官,不打擾吧?”


    來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看上去就十分彪悍的中年人。


    “我叫曹楠,我聽警隊的一些朋友說,你們重案組正在調查我?”


    曹楠臉上帶笑,不等呂澤說什麽,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可是好市民,有什麽問題你們直接問我吧,我一定配合。”


    看著送上門來的曹楠,何定邦等人麵麵相視。


    結果不等眾人說什麽,伴隨著腳步聲,一名鬼佬警司走了進來:“親愛的曹,你來西區警署怎麽不和我打招唿,太不夠朋友了吧?”


    “麥警司好!”


    呂澤等人紛紛起身敬禮。


    因為來的這名鬼佬警司,赫然是西區公共關係科的負責人,和程警司一個級別的警署大將。


    “不用客氣,曹是我的朋友,你們幫我招待好他就行了。”


    麥警司操著半生不熟的粵語,看上去和曹楠的關係很親密。


    “不用招待,我這人不貪圖享受,有杯熱茶就足夠了。”


    曹楠嘴上說不用招待,但是熱茶這句話一出,本就是給眾人聽的。


    聽到這話,麥警司當即不客氣的對著彭奕行揮手道:“你,去泡兩杯茶來,我和曹先生要嚐嚐你們重案組的好茶。”


    彭奕行不為所動,裝作沒看見。


    呂澤掃了眼麥警司,迴頭吩咐道:“奕行,多泡幾杯,大家忙了一天了,也該口渴了。”


    彭奕行冷冷的看了眼麥警司,拿著暖瓶往水房去了。


    目送著彭奕行的背影,麥警司嘀咕道:“愣頭青...”


    燒水,泡茶。


    有麥警司這位好朋友在,呂澤幾人是不用想對曹楠怎麽樣了。


    隻能借著喝茶的功夫,不輕不重的問了幾句:“曹先生,不知道昨天上午十點,你在什麽地方,做什麽,方便透露一下嗎?”


    “這是審訊嗎?”


    曹楠迴頭看向麥警司。


    麥警司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否定道:“當然不是,隻是簡單的問詢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


    曹楠裝出鬆了口氣的樣子,和呂澤等人講述道:“當年我打越共的時候,被他們俘虜過,當時那幫人審訊我的樣子,對...”


    曹楠看向何定邦幾人:“就是你們現在的樣子,兇狠的眼神,冷漠無情的麵孔,恨不得吃了我。”


    “姓曹的,你不要太囂張!”


    何定邦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曹楠嚇了一跳,弱弱的看向麥警司:“老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老何,坐下。”


    呂澤臉上帶笑,誇讚道:“曹先生可是戰鬥精英,他講的越戰往事,是我們從別處聽不到的。”


    說完,呂澤裝模作樣的看向曹楠:“曹先生,像你這樣的優秀戰士,上麵讓你退伍轉業真是屈才了。”


    “要是你還能留在部隊,當年的尖刀連連長,現在怎麽說也得是團長了吧,不,還得是突擊團,普通團你都看不上。”


    呂澤看向眾人:“曹先生一定有很多感悟,我們不聽太可惜了。”


    迴看曹楠,隻見他麵色鐵青。


    作為一個搶劫之前,都要給手下做突擊訓練的人來說,帶兵那是烙印在骨子裏的東西。


    犯了錯誤,被迫轉業,不能留在心愛的部隊,是曹楠一直以來的心頭病。


    此時被呂澤舊事重提,明褒暗貶,笑話他沒能留在部隊,成為團長。


    這下,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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