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觀輝沒有急著上岸,是因為之前李路提醒過他注意河灘,之前他也發現剛才那兩個越軍巡邏兵沿著河灘行進的路線是不規則的,顯然是布置了陷阱。

    月色下,他的雙眼仔細地搜索著前麵的一片河灘,果然,河水朝岸上潮退之間,他很快就發現了一枚露出一小點的——反坦克地雷!

    越軍傻13了嗎,在這裏埋設反坦克地雷!

    黃觀輝就要摸上去排掉它,反坦克地雷的壓發重量非常大,就算一個人站在上麵使勁踩,都不會爆炸,本來就是用來反坦克的,感受到足夠的重量反坦克地雷的引信才會啟動引爆。

    突然之間,他腦中閃過了之前臨戰訓練時,排長反反複複強調的一句話——特種作戰是一項細膩的工程,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會影響到行動的成敗!

    這是李路第一次把特種作戰的理念引入部隊,短刀突擊隊六名成員,成為國防軍第一批接受這種新型作戰思想,並且將其投入實戰的國防軍軍人。

    反常即為妖!

    排長的話在黃觀輝耳中乍響,越軍絕不會把反坦克地雷埋設在幾乎沒有坦克經過的河灘上,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觀察了一陣之後,黃觀輝發現了異常——一根細細的線索就在他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出現,在月色下一下一下沒有規律地閃動著極其細微的亮光。

    順著線索看去,一頭向河岸上的樹林延伸,一頭連接在那枚反坦克地雷上。

    果然有問題!

    如果李路在場,他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帶有報警功能的詭雷。隻要試圖排雷,就會觸動報警裝置,布置在樹林裏的可能是一顆反步兵拌發雷,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報警裝置。

    黃觀輝雖然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是他知道一點,那就是這枚反坦克地雷不能碰。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整個短刀突擊隊看見他趴了幾分鍾都沒動,在為他擔心著。如果不是李路頻頻朝牛二打手語示意他靜等,牛二就要拽動繩索了。

    找準了路線避開那道細細的線索,黃觀輝開始動了,他突然躍起,彎著腰用小碎步快速地朝岸邊的樹林移動,過程之中,後背上的八一杠已經端在手裏,槍口指向了前方。

    八一杠的防水性能非常出色,就算放在水裏浸泡三天三夜,拿出來照樣可以射擊。這就是短刀突擊隊沒有對武器作防水處理的原因。

    牛二手裏的繩索驟然被拉直,他急忙放開,

    很快,原本還漂浮在河麵上的纜繩就被拉起來,繃得緊緊的。

    細細看去,纜繩從掃果屏的山腰向對麵的小山坡延伸,呈斜向下的樣子,橫跨過二十米寬的河流。

    牛二手裏捏著的纜繩傳來一股力量,這是黃觀輝發來的信號,他當下朝李路那個方向豎起一個大拇指!得到李路的迴應之後,他就在附近尋找了一顆樹幹半蹲下來,成跪姿據槍姿態,瞄準了對岸。

    短刀突擊隊其他人快速向滑索靠近,所有人都謹記自己的序列。

    本來按照隊伍的順序,應該是趙榮軍先過去,但是他被李路攔住了。李路要第一個過去,趙榮軍喉嚨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

    李路把八一杠大背起來,解下武裝帶,暗暗使勁扯了扯,然後把武裝帶搭在繩索上,雙手各抓住一頭,就成了簡易的滑行態勢。

    他目測了一下距離,黃觀輝選擇的這裏山體陡峭,顯然是為了適合滑行的地方。他心裏有數,突然啟動,人從山腰向下疾奔幾步,身體就騰空而起,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人吊在繩索上快速地朝對岸滑去。

    而他整個人和全身的武器裝備的重量,都依靠一條武裝帶支持著!

    繩索的斜度足夠,李路滑行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就順利到達了對岸,接著他用力扯了扯繩索,給後麵的隊員傳達出可以繼續通過的意思!

    在臨戰訓練的時候,李路就考慮到克服河流峽穀等地形障礙的因素,專門利用時間教大家使用這種簡易的滑行方法。從如何搭建滑索,到滑行的辦法,很是練了一番。

    苦於沒有滑索裝備,李路隻能選擇了韌度足夠的牛皮武裝帶作為滑行的關鍵物品。經過多次測試,部隊配發的牛皮武裝帶可以承受兩百斤的重量。

    但是測試歸測試,實際使用過程中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情況,所以他第一個進行滑行,心裏打的無非是先以身試險一番。

    要成為一名出色的、令部下敬佩的指揮員,不單單是要足智多謀,以身作則的帶頭示範作用永遠是最重要的一條之一!

    因為這是部隊,而不是其他地方!

    其他人很快就滑行到了對岸,他們的動作雖然沒有李路的那樣流暢中帶有瀟灑,期間重量最大的牛二還在在半空中停住了,幸虧李路事先就考慮這一點,安排麥光華在他後麵,麥光華狠狠地往牛二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總算有驚無險地安全通過。

    最後一個通過的是

    龔令輝,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考慮到劉小光的85式狙擊步槍不能碰水,其次呢,說來也巧,短刀突擊隊裏水性最好的就是兩個新兵,黃觀輝和龔令輝,一個是在海邊一個是在長江邊長大的。

    最後一個通過的人,要迴收繩索,所以必須和第一個通過的一樣,泅渡。

    龔令輝的通過沒有懸念,有了繩索作為牽引,牛二一個人就把他給從河的那邊拽到了這邊。這廝端得是力大無窮。

    跨越了河流,就算是真正進入了敵縱深。

    飛快地消除了痕跡,黑夜之中,短刀突擊隊就隱入了茫茫的叢林中去。這裏剛剛發生了一起堪稱這個時代精彩絕倫的滲透行動,所有的痕跡被仔細地消除掉,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沒有與敵交手的滲透性的,才有資格稱之為經典。

    一個小時之後,越軍巡邏兵再一次來到這裏,他們檢查了報警裝置,完好無損,然後慢慢地沿著既定的路線繼續巡邏而去。

    他們不知道,就在一個小時前,有一支精悍的突擊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了他們自以為很嚴密的防線,進入了他們的核心縱深地帶。

    同樣的夜晚,南疆前指,作戰指揮中心裏燈火通明,事實上,1979年以來,這裏的燈火從來就沒熄滅過。

    近十年時間,後勤部門已經記不清更換過多少次照明設施。

    作戰參謀們腳步匆匆地來迴往返,幾個負責作圖的資深參謀圍在一張大桌子上低聲地討論著,技術參謀強打著精神照顧著電子儀器,勤務兵手裏的暖水瓶就沒放下過。

    這個場景通常說明,正在進行著一場規模戰役。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他們隻是在為一支隻有七個人的偵察小分隊的去向緊張地工作。

    “短刀突擊隊現在在什麽位置?”

    掛在牆壁上的一副大比例的戰區地圖前,站著一個中年軍人,身上的軍裝舊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色彩。此人正是首都軍區南疆前指總指揮、第9集團軍軍長梁國棟。

    老山輪戰中,按照參戰軍區來設立前方指揮部。此時,正是首都軍區第9軍擔任老山輪戰的總體任務,所以,前方總指揮由該軍軍長擔任。

    麵對軍長的第三次發問,馬上有一個參謀答道:“六個小時前,掃果屏匯報,短刀突擊隊在那裏出現,但是具體位置不清楚。”

    梁國棟大步走到大桌子前,掃視著上麵的作戰地

    圖,臉色已經變得陰沉。

    “擅自改變路線,這個突擊隊隊長膽子也太大了!”

    一名中年參謀用鉛筆在桌子上重重一磕,帶有怒氣地說道。

    梁國棟沒有說話,看了一會地圖,試圖從中看出短刀突擊隊的位置,良久,他扭頭問:“電台聯絡有消息嗎?”

    技術參謀馬上站起來,迴答:“已經嚐試聯絡了十一次,沒有迴應!”

    “搞什麽飛機!”梁國棟終於蹦出一句。

    他不能不生氣,前指已經給短刀突擊隊劃好了行動路線,前線的部隊也做好了火力掩護他們滲透的準備,整個作戰計劃全部都做好了。不料,那個膽大包天的突擊隊指揮員居然執行了無線電靜默,擅自改變了行動路線,而且還斷了和前指的聯係!

    “去,查一下這個指揮員!重點是政治成分!”說這話的卻不是梁國棟,而是第9軍政委王肅。

    “是!”

    馬上有作戰參謀開始往第17偵察大隊打電話。

    梁國棟皺著眉頭,對王肅說道:“老王,你懷疑這個指揮員有問題?”

    王肅是典型的政工幹部,老運動員了,那根線始終繃得緊緊的。他說道:“事情太反常,無線電靜默還能理解,擅自改變行動路線問題就不簡單了。”

    梁國棟不再答話,走到電話機旁,“給我要陸勇!”

    很快,電話就接到了第17偵察大隊大隊部,梁國棟開口就說道:“我是梁國棟!陸勇,短刀突擊隊指揮員是誰?”

    隻問了一句話,梁國棟就不再言語,而是認真地聽著陸勇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傳來,慢慢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越來越近緊。

    良久,梁國棟對著話筒說道:“你明天過來前指!”

    撂下電話,梁國棟臉色的憂慮更深了幾分,其中還夾帶著些許無奈。

    王肅察覺到搭檔的變化,走過來沉聲問道:“什麽情況?”

    梁國棟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指揮員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們恐怕會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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