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的灰馬是臨時買的一匹普通馬,腳程和追風差了很遠。好在,我們並不急於趕路。我的本意就是出來遊山玩水,欣賞風景的。楚弈似乎也並不著急,於是,我們就一路信馬由韁,隨意走走歇歇。

    鄉間小路多是碎石,土澤暗黃,兩旁倒是綠意蔥蘢,色彩繽紛。沿著崎嶇鄉路轉過一個彎,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我倒吸一口氣,歡喜得隻想尖叫。

    難怪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嗬,隻是拐了一個彎,眼前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麵上遍是蓮葉蓮花,綠的,白的,紅的。還有一葉葉扁舟,扁舟上是一堆堆的蓮蓬和一個個笑語嫣然的女子。女子們有的揚手在采蓮,有的手持長杆,在水麵輕輕一點,扁舟便“嗖”的蕩向前去。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十六采蓮去,菱歌意閑閑。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開冷紅顏。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間。蒙君贈蓮藕,藕心千絲繁。蒙君贈蓮實,其心苦如煎。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采蓮一何易,駐馬一何難,遠山雁聲啼不斷,遠浦行雲白如帆。遠鍾一聲催客行,遠路漫漫俟客還。牽我青驄馬,揚我柳絲鞭。踏我來時道,尋我舊時歡。迴首望君已隔岸,揮手別君已淚潸。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江南可采蓮,蓮葉空田田,莫言共采蓮,莫言獨采蓮,蓮塘西風吹香散,一宵客夢如水寒。”

    我笑著吟完這首詩,眼中漸有霧氣升起,前世想見荷塘的願望,今世竟能以這種形式來實現。太幸福了嗬!迴頭衝楚弈嫣然一笑:“我們下去吧。”輕拍追風後臀,當先向前衝去。快衝到湖邊時迴頭看去,楚弈正策馬追來,滿麵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我和楚弈將馬兒留在岸邊,向村人借了一條船,一起蕩舟湖上。風貼著水麵吹過,滿湖的蓮葉蓮花都開始起伏跌宕,清香撲鼻而來。我開心極了。學著采蓮女們的姿勢去采蓮蓬,不想碰歪了一株裝滿雨水的蓮葉,滿葉的“珍珠”傾瀉而下,淋了我滿頭滿臉。四周的采蓮女們哄然大笑,楚弈的笑聲尤其響亮。我揮袖拂掉雨水,笑叱:好啊,楚弈,你敢笑我,讓你知道後果。一把抓過長杆,探入水中迅速一點,扁舟如飛向前竄去。楚弈懼水,大驚之下,麵色蒼白,搖搖晃晃的就要向水中倒去。我笑著伸手去扶,不想扁舟正好從一叢橫倒的蓮葉下方掠過,猝不及防的我反被一下掃入水中。又驚又亂的我一下子就嗆進了好幾口水,徒勞地掙紮著向下沉去。

    水麵離頭頂越來越遠,胸口悶得要炸開了,頭也疼得厲害。忽然覺得身體一輕,不適感淡去,我惶然發現自己居然從掉進水中的那個女子身上穿了出來。就那麽在水中漂浮著,麵前就是那個麵色蒼白緊閉雙眼的“自己”。怎麽忽然之間竟有兩個自己了?我大駭,忽然覺得這種情景非常熟悉,難道?我心一動,忙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腰際一片翠綠瑩光,像一條玉帶環成一圈。果然嗬,又恢複成魂靈之體了。我伸手去拽水中的女子,手指卻毫無阻礙地從她身上穿過。我微微一愣,又輕輕笑了。怎麽就這麽苯呢,魂靈和生命,那是兩種不同組成成份的物質哦,可以近在咫尺,卻永遠相隔天涯!

    我輕輕自水底飄起,看到水麵上己聚起好幾艘采蓮船。楚弈麵色蒼白的趴在船舷上,焦急地看著我落水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還在“嗒嗒”的朝下滴水,看來他剛剛才被人從水裏撈起。還好他沒事,不然我真的要心中不安了。

    有幾名采蓮姑娘“咚”的跳入水中,朝水底遊去。我羨慕的看著她們,如果我也會水,這一世的生命也不會如此短暫吧。前世我怎麽就沒想到要學遊泳呢?

    很快的,便有人從水中冒了出來。接著,又冒出幾個。她們一伸手,一個雙眼緊閉麵色蒼白的“男子”便被拽了上來。隻是,此時“男子”頭上方巾己散,滿頭秀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身上,顯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淒美”來。

    我憂傷的看著采蓮船一艘艘劃遠。

    從此,天上地下,又隻剩了我一抹孤獨的幽魂。

    我看了看身上,是楚弈母親手做的那襲男子衣衫。摸了摸頭上,方巾還好好的包在那裏。嗬,早知道就不用扮男裝了,看看,現在想迴複女兒裝扮還真不容易了呢。

    去哪兒呢?我悠悠的飄蕩著。有什麽聲音細細碎碎的在晚風中響起,伴著蓮花的清香在身畔流留。

    還是最後再去看一眼居茵陳吧,看看她會被葬在什麽地方,日後想起,也可來看看。

    一燈如豆。

    楚弈坐在床前緊抓著床上女子的手。女子頭發己被擦幹,身上也己換了幹淨的女裝,麵色卻依舊蒼白得透明,在燈火的輝映下顯出一種瑩瑩的光暈。

    “楚公子,這位姑娘落水之時嗆水過多,體內髒腑受損嚴重。幸虧自幼體質調理極佳,否則隻怕早己不治。可是,目前這種情況,想要蘇醒隻怕也是不易。”一個長須老者收起銀針,轉頭對楚弈說道。我一愣,難道我還沒有死嗎?隻是,我明明己經魂靈離體了呀。

    楚弈點點頭,彎腰施禮:“多謝先生。請問先生,她要怎樣才會蘇醒?”

    長須老者手撚長須,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隻怕難說。這位姑娘髒腑所受損傷雖重,但隻要照我方才所開的方子連服三日,自會痊愈。隻是,這位姑娘的神誌卻一直暮氣沉沉,我方才以銀針相探也毫無反應。所以,這蘇醒之事,隻怕不易。”

    楚弈手一抖,麵色蒼白,轉頭看向床上的女子,目露痛苦之色。

    “老朽告辭,楚公子自便。”

    “是!多謝先生!”

    我看著床上的女子,慢慢探手伸向她的鼻端。微微弱弱的略帶冰涼的氣息緩緩流出,我的手輕顫,心卻開始飛揚起來。居然,真的,還沒有死嗬。嘴角揚起,笑容慢慢擴大加深。

    怎麽進去呢?我想了想,照著床上女子的姿勢在她身上躺了下去。我看到自己的身形隱沒在女子身體裏,身上開始有了沉重感。正要鬆口氣,突然頭痛欲裂,“唿”的一聲被從女子身上拉起,裹挾著在漆黑的夜空中急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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