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風波,遠超易凡的預料。


    就像,當你正在經曆除愛情之外的某件事的時候,你並不知道它處於開始還是結尾。


    警方的盤問持續了兩天。因為在場人證們提供的口供前後不一致,甚至有些胡言亂語,所以給調查取證工作帶來了許多難題。哪怕是經過了測謊儀、違禁藥物檢測,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這讓負責調查的刑警隊長周揚十分頭痛。如果隻是別人倒也罷了,坐在自己對麵的可是跟自己共事了十來年的陳濤。


    “這麽說,你真的迴憶不起進入之後發生了什麽?”


    陳濤將手按在測謊儀上,“沒錯,隻有一些模糊的記憶,我好像找到了一個傷者。然後……就迴憶不起來了。”


    他用手繞著自己眉心,“該死,為什麽我印象裏我是在處理一場車禍?”


    “醒醒吧,你可是刑警,不是交警。”周揚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明明什麽都測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了這麽大範圍的集體幻覺?”


    周揚對著門外招了招手,“小昭,關於大廳內的監控,鑒識科那邊有什麽說法麽?”


    紮著高馬尾的女警走了進來,“周隊,監控沒有問題,沒有被人動過。但,唯一的問題是尊海宮對於設備維護不是很上心,拍攝得不夠清晰。”


    小昭把一份資料遞給了周揚,上麵是監控裏麵的截圖。她指著其中一張說道:“這裏麵可以看到有人在殺人。”


    “還有這個人。”小昭的手指指著易凡。“他好像武俠片裏的人一樣。”


    “這年頭還有人會武功?”周揚拿起截圖仔細看了看。


    就在這時,臨海市局局長伍安國走了進來。


    周揚等人立刻打了聲招唿,“局長。”


    伍安國對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坐下來。“周揚啊,我這裏有兩個消息,希望你斟酌一下。”


    “斟酌?”周揚有些奇怪。


    伍安國略略頷首,“沒錯,這件案子有些奇怪。現在網上有視頻流傳,說是麗人集團拍攝了短劇片段在外流傳。”


    “還有這個方卓妍,似乎也有公關公司在聯係我們。”


    “嗯?”周揚抬起頭,神情古怪地問道,“還有公關公司敢公關我們?”


    伍安國微微一笑,“這不是第二個消息,這是包含在第一個消息裏麵的。”


    “哦。局長請講。”周揚安靜下來。


    伍安國示意小昭去把門關上,然後繼續說道:“我接下來說的,也屬於第一個消息。我接到了河陽省來的電話,姓薑的人打來的。”


    周揚聞言,瞬間皺起了眉頭,“是他們?”


    “沒錯,我話說到這裏。”伍安國瞥了一眼陳濤,又把重心放到了周揚身上,“這麽多年,局裏怎麽樣,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做;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做;有些事情,可做可不做。”


    “可是局長……”


    “我知道,最近臨海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遠比我們向外界通報的要惡劣得多。”伍安國的臉色也嚴肅了下來,“有句話我知道我不應該說,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得說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周揚聽著他的言語,抬眼看著牆壁上為人民服務這五個大字。


    伍安國仿若未覺,他在觀察周揚的反應。整個局裏,周揚是最合格的刑警隊長,也是最不合格的屬下。在某一方麵,伍安國甚至更喜歡陳濤。


    “江湖啊……”周揚歎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感歎伍安國的話,還是在感歎他自己的心。


    伍安國很滿意他的表現,所以,他該說第二個消息了。“第二個消息,省廳針對臨海市最近頻發的惡性事件很不滿意。他們決定派出專家組,來臨海指導工作。主抓案件偵破這一方麵。”


    周揚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伍安國與陳濤對視一眼,繼續說道:“帶頭的組長是省廳的林韻,也是上次爆炸案的受害者。”


    聽到這裏,周揚和陳濤都瞪大了雙眼。


    “你們到時候記得好好接待,讓專案組發揮應有的作用。”伍安國叮囑道,“我這邊還有個電話要取溝通。周揚,你先把這案件的卷宗存一下。”


    周揚不置可否,陳濤卻搶著答應下來,“好的,局長。”


    伍安國揮了揮手,走出了辦公室大門。


    周揚坐了下來,嘴角卻有著笑意,“看樣子,這是一場黑白兩道交鋒的風暴啊。”


    ……


    掀起風暴的易凡完全沒有風暴中心的覺悟,他在手機上看著柴如歌剪輯的視頻,嘴裏不由地讚歎著:“這柴如歌還算是個人才,不愧是寫小說的,把視頻剪輯配上文字,這反倒成了方卓妍的造勢廣告了。”


    霍玲在一旁感歎道:“如果沒有人命,我也會很開心這樣的處理方式。隻是那畢竟是人命,就算用錢可以抹平價值,但抹不去感情……”


    易凡沒有接話,他看著站在海邊的洛卿箏,她正呆呆地望著大海。落日的餘暉之下,海浪用夕陽做筆,把她的身影刻在了沙灘上。


    霍玲問道:“卿箏怎麽樣?”


    “吸入了奢比屍毫,效果雖然比不上我的忘川符,但也夠用了。”易凡有些擔憂地說道,“隻不過,當她的麵殺了兩條人命,對於她來說刺激太大了。”


    “哪怕奢比屍毫扭曲了她的記憶,那種精神崩潰的迴閃還是會不斷交錯出現。”


    霍玲有些同情地說道:“這一次我還得感謝卿箏。”


    “不必謝。”易凡說道,“應該是我們謝謝你。”


    “嗯。”霍玲起身,進了屋內。而易凡則是迎著夕陽,來到了洛卿箏身後。


    洛卿箏並沒有迴頭,她好像有些呆滯。


    易凡輕聲道:“在看什麽?”


    “在看大海,黃昏的海好像很平靜。”洛菀笙勉強笑了一下,“我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那就好……”


    洛菀笙轉身,她撥弄著被風吹亂的頭發,對著易凡笑道:“可是我最近好像還是會陷入混亂,我都不知道我怎麽了,腦子一片漿糊。偶爾覺得像針刺。”


    易凡安慰道:“別想太多,最近你隻是太累了而已。”


    “是麽?”


    “嗯,放心吧。你老公醫術天下第一,開的那幾副寧神的藥喝完就好了。”


    “好。”洛卿箏乖巧地應答下來。


    易凡本想著說幾句俏皮話,但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又不忍打斷夕陽海風下的靜謐。憋了半天,最終化作一句,“天色晚了,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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