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坐在豪車的真皮座椅上,目光緊緊盯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都市風景。沿途的街道繁華而熱鬧,高樓大廈林立,行人絡繹不絕。這與他在山上聽慣的鳥鳴和溪流聲截然不同,讓他感到既新奇又陌生。


    年輕人不留隔夜仇,陳芮和易凡的賭約已立,張逸揚直接帶著一幹人等奔向陳芮的醫館。而洛菀笙也是人爭一口氣,強硬地拉上了洛卿箏上車。


    洛卿箏淡淡地聽說了易凡與陳芮之間的賭約,她的臉上並未泛起一絲漣漪。對她而言,即使易凡已成為她名義上的夫君,他的生死榮辱也未能觸動她內心的分毫。


    而在前座,洛菀笙依舊不依不饒地嘲笑著,“喂,你這鄉下來的小子,現在知道怕了?”


    “我跟你說,不要以為你可以用你山裏那套人際關係套到我們這裏來。”洛菀笙她的語調充滿了不屑與戲謔,她邊比劃邊說:“我們,是文明的世界。”


    “我勸你一會到了地方就直接磕頭道歉,省的我的好妹妹還沒結婚呢,就成寡婦了。”


    易凡淡淡道:“你從哪隻眼睛看到我怕了?”


    洛菀笙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伸手點著易凡的鼻子,“就你現在這煞白的臉色,坐立不安的模樣,不是心虛是什麽?”


    “我暈車。”


    “呃……”


    易凡的迴答噎得洛菀笙說不出話來。


    隨著車輛的行駛,市中心的醫館逐漸出現在眾人眼前。古樸的建築風格與周圍的現代建築形成鮮明對比,醫館的外觀以沉穩的深褐色為主,牆麵上斑駁的石磚仿佛在訴說著曆史的滄桑。簷下的飛簷翹角,宛如展翅欲飛的鳳凰,為這座醫館增添了幾分靈動的氣息。


    易凡抬頭望著醫館的鬥拱下,那裏有一張大匾,上麵用狂放的草書寫著三個字——杏林館。


    張逸揚下車,衝著易凡說道:“如果你現在後悔,就學狗叫幾聲。我喜歡狗,所以我會放過你。”


    易凡也不理他,徑直往醫館內走去。


    醫館內彌漫著淡淡的藥香,一道微弱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欞,斑駁地灑在一位少女身上。她瘦骨嶙峋,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那孱弱的身軀半躺半坐在藤榻上,全身上下都布滿了銀針,遠遠瞧去仿佛一朵瀕臨枯萎的玫瑰。


    陳芮走近她,簡潔地介紹道:“這是鄒婉,十六歲的女孩,來自西蜀省,特地來此求醫。”他的話語在這裏稍作停頓,他的意圖已不言而喻。作為醫者,通過望聞問切來診斷病人的病情,是再基礎不過的步驟。


    這也正是他與易凡之間的賭約內容。


    易凡的眼眸深沉,凝聚在鄒婉那憔悴的麵容上。她的臉色蒼白如雪,仿佛久病未愈,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枯槁的氣息。她身上紮滿的銀針,密密麻麻,讓人不自覺地感到一陣不適。


    易凡的雙眸微閉,似有一道精光在其中閃爍。他的手指開始輕輕地交錯,食指前伸,猶如探索未知的神秘符號。他的雙手仿佛承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凝聚在這簡單的手勢之中。


    陳芮見狀,心中的擔憂漸漸消散。他曾以為易凡的態度會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但現在看來,易凡的舉動更像是一個門外漢的笨拙嚐試。他的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嘲笑自己真的是老了,竟然差點被一個毛小子唬住。


    “先天不足,氣血損益。”易凡皺著眉頭說道。


    陳芮嘲笑道:“嗬,這長了眼就能看得出來。”


    “我還能看出這是釜沸脈……”


    釜沸脈這三字一出,陳芮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那裏。“你……”


    “釜沸之狀,如湯湧沸,指下尋之,中央起,四釁傾流,有進無退,脈無息數。”易凡口中喃喃,準確地說出了釜沸脈的症狀。


    陳芮臉色數變,時青時紫。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釜沸脈屬於怪脈之一,十分罕見。陳芮數度切脈,翻閱了不少古籍之後,才堪堪確認。


    眼前這個年輕人隻是望了一眼,連脈都沒有切,就能夠準確地說出脈象。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而屬於門外漢的富家少爺小姐們,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張逸揚發問:“陳大夫,發生了什麽?”


    陳芮低著頭沒有迴答,倒是易凡開口了,“你直接用針,其實也在理。釜沸蒸騰,氣血如滾水。你施針之穴倶為大穴。開口泄氣,以抑升騰。”


    “不過嘛……”易凡背著雙手,話鋒一轉,“此脈堵不如疏,疏不如堵。若要救治,確實是要麻煩些的。”


    陳芮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易凡所說。在易凡說出釜沸脈這三個字之後,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小子並不是信口開河之輩,相反,他的肚子裏是有真材實料的。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這個小子說張少爺七日必死,難道也是真的?


    陳芮不自覺地迴頭瞥了一眼張逸揚,後者正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催促道:“喂,陳芮,我在跟你說話呢!”


    陳芮連忙迴應:“少爺,這小子確實有點……”


    “有點不懂麽?”易凡打斷他的話,聲音提高了幾分,“我自然得仔細端詳一番,我們之間的賭約,難道不是以三日之內能否解決為標準麽?”


    聽到易凡這麽說,張逸揚的第一反應是這小子是色厲內荏,想著緩兵之計。他得意道:“三日,好,我就等你三日!到時候,我讓你知道怕字怎麽寫!”


    洛菀笙靠了過來,小聲提醒道:“老張,差不多我們該迴去準備晚宴了。”


    張逸揚揮了揮手,“那行,陳芮,你招幾個人幫我看著他,別讓他跑了!”


    洛菀笙的笑聲帶著幾分狡黠,她輕描淡寫地說:“我這不是連見證人都一並帶來了嗎?別人的家事我自然無權幹涉,洛家的事,我這個當家人還是能說得上話的。”說著,她輕輕一指洛卿箏,“我這個妹妹雖然眼瞎,但對這裏並不陌生。我就讓她留下來,如果這小子敢有任何異動,洛卿箏就任由張家處置。”


    “鄉巴佬,你也不想你的老婆被別人任意擺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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