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握住了她作亂的手指,像是半夢半醒時不經意間的動作,聲音聽著都有些迷糊:“嗯……”


    周兮辭下意識想抽迴手,挪了一半,抬頭瞥了眼,見他眼皮闔著沒什麽反應,又默默放了迴去。


    他握著的力道忽然緊了緊。


    周兮辭心跳一慌,屏息著又看了他一眼,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要醒來的動靜,她不動聲色鬆了口氣。


    生病的人都喜歡抓著什麽,就像她小時候發燒也喜歡抓著徐慈英的衣服,他也許……


    周兮辭不知是想到什麽,想要撓撓臉,發覺右手被他抓著,又換了左手,可不順撇的怪異感,總像是在隔靴撓癢,始終沒能捕捉到那個準確的點。


    她盯著窗外放空。


    病房裏靜得隻剩下他起伏平緩的唿吸,一下又一下,掌心的熱度源源不斷從交握的雙手傳遞過來。


    那種身處燎原之火的灼熱感再一次湧上心頭,周兮辭低著頭,心跳失控帶來的慌亂教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小時候也有更親密的動作,為什麽那時候不會覺得這樣讓人無措和心慌,又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她動了動被陳臨戈緊握的手,他大約是睡熟了,手上的力道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緊。


    周兮辭能輕易把手抽出來,可她接連動了幾次,每次都在快要抽離的時候又把手放了迴去。


    “啊……”


    她真是瘋了。


    -


    陳臨戈要掛三天的水,為了不耽誤白天的課程,他基本都在晚自習的時間過去,周兮辭晚上恢複了訓練,本來想請假陪著他,可一想到自己還沒理清的頭緒,幹脆眼不見心不煩,提都不提這事。


    王滬生最近不知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對著他們終於有了幾分笑意,之前的不快盡數翻篇。


    邱琢玉對此猜測道:“老王該不會是鐵樹開花了吧?”


    “咳咳。”周兮辭一口水嗆了出來,她抹著嘴看了眼王滬生,簡直沒法想象他開花的樣子,“我寧願相信他中了彩票。”


    “嘖,你不懂。”


    “當然沒你懂咯。”周兮辭挑著眉,意有所指。


    邱琢玉語氣冷漠:“滾。”


    周兮辭自個樂了會,想到最近的煩心事,撞了撞邱琢玉的肩膀:“誒,大玉,問你件事。”


    “有屁快放。”


    “你當初……”周兮辭斟酌著,“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薑薑的啊?”


    提到喜歡二字,她心跳都快了一拍,連被邱琢玉推了一把也沒還手,手撐著地穩住了身形。


    邱琢玉壓著聲說:“周兮辭,你沒完了是嗎?”


    “哎。”她歎了聲氣,“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不是說我不懂麽,學習一下。”


    “你學這幹嘛?”邱琢玉說完,又道:“不是,這不是學不學的問題,這是人的本能。”


    “嗯?”周兮辭坦誠道:“不懂。”


    “你懂個屁,你個沒開化的傻子。”邱琢玉往後一躺,“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見到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有點什麽接觸,就感覺心跳快不行了,見不到會想,見到了會高興,最主要的是你看見她跟別的男生有什麽接觸,你會不舒服會吃醋。”


    “吃醋?”周兮辭莫名想到了莊微。


    “嗯,嗯?”邱琢玉猛地坐了起來:“周小辭你不對勁啊,你是不是有情況了?”


    周兮辭沒想到這二傻子這會反應這麽快,忙否認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造謠我啊。”


    “哼哼。”邱琢玉拉住她胳膊,還沒說什麽,那邊王滬生吹響了集合的哨聲,他笑著說:“我晚點再來盤問你。”


    周兮辭甩開他的手:“你問個屁,我什麽情況都沒有。”


    晚上訓練結束,王滬生照常說了幾句明天的訓練安排,周兮辭想到邱琢玉說的鐵樹開花,視線若有如無地往他臉上瞟,冷不丁就撞上了王滬生的目光,忙低頭錯開了視線。


    “還有個事。”王滬生頓了頓,說:“我知道你們都到了年紀,這樣的事很常見。”


    這話有點奇怪,周兮辭抬起頭,王滬生的目光又飄了過來,就像是對著她說的一樣:“但是我的隊內,是不允許隊友間談戀愛的。”


    周兮辭當即愣了下,腦海裏下意識飄出一句,隊內的不允許,隊外的呢?


    下一秒,有人把她的想法問了出來:“那教練,隊內不允許,那不是隊內的呢?”


    王滬生懟了一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談戀愛,你不如早點退隊,解散吧。”


    眾人笑起來,周兮辭摸著臉被簡凡撞了下肩膀:“老王是不是誤會你跟大玉了,我剛就看他盯著你倆呢。”


    “可能吧。”周兮辭嘖聲:“老王在想什麽呢,把我跟邱琢玉湊對,他是在羞辱我嗎?”


    話音落,她腦袋忽地挨了一下。


    邱琢玉在一旁收迴手:“你覺得被羞辱?我還覺得被羞辱了呢,你離我的審美標準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靠,你膽肥了是吧!”周兮辭朝他追過去,沒跑兩步發現王滬生就在不遠處看著這邊,又猛地一個刹車:“老王好嚇人啊。”


    簡凡笑著追上來,“快走吧,不是說還要去醫務室看看陳臨戈嗎?”


    “走走走。”


    陳臨戈都是挑最後兩節自習去校醫室掛水,掛完直接迴家,周兮辭幾人過去的時候他還剩最後小半瓶。


    校醫室本就麵積不大,病房也都是用醫用屏風隔出來的,他們五個一進去,明顯見擠。


    周兮辭挨著床邊坐下,看到陳臨戈手背上因為紮針留下的淤青,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


    陳臨戈注意到她的視線,把手翻了過去。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事。”他低聲說。


    “什麽?”月考的大劫已經算過去,邱琢玉又開始攛掇著出去玩,聞言停了下來:“哥,你說什麽?”


    陳臨戈搖搖頭:“沒什麽,你接著說。”


    “哦。”邱琢玉有些興奮:“上次我們不是沒唱成歌嗎?這次我找人安排,到時我們直接過去,好好放鬆一下。”


    簡凡忙應道:“好啊好啊,要不就平安夜那天吧。”


    幾人嘰嘰喳喳聊了起來,校醫來拔針的時候笑道:“你們同學關係真好啊,一晚上來了兩撥人。”


    “嗯?”簡凡好奇道:“還有誰來看你啊,班長她們嗎?”


    “不是。”陳臨戈按著棉簽坐起來,低頭穿好鞋,迴頭見五人都看著自己,他扔掉棉簽,扯著拉鏈往上提的時候對上了周兮辭好奇的視線,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莊微。”


    說完,他又像怕誰多想似的,補了一句:“她陪同學過來買藥,也不是特意來看我的。”


    作者有話說:


    陳臨戈:糟糕。


    66個紅包~


    第44章


    她為什麽會吃醋


    自從上次運動會說開之後, 陳臨戈在補習班偶爾也會和莊微說上兩句話,也不多,都是正常交流。


    這兩天晚自習補習班在補之前月考落下的課, 他請假缺席,莊微不知道從哪裏問到他在校醫室掛水,說是陪同學過來買藥,順便給他送這兩天補課的試卷。


    人家好心辦事,陳臨戈也不好拒絕,隨便客套了兩句。


    周兮辭知道他沒有也不會說假話,可聽到莊微的名字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煩悶。


    她正苦思不得其解, 腦海裏突然蹦出邱琢玉的話——【最主要的是你看見她跟別的男生有什麽接觸,你會不舒服會吃醋。】


    吃醋……


    她這是吃醋嗎?


    她為什麽會吃醋?


    周兮辭陷入了一個荒唐的念頭當中,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直至停在湧動的人潮間。


    正值放學高峰期,車來車往, 有人車鈴鐺撥得震天響:“同學讓一讓!讓一讓!”


    她還未迴過神, 忽地被人扯住胳膊往旁邊一拽, 頭頂落下一聲低斥:“走路還發呆,你想什麽呢?”


    周兮辭幾乎是被陳臨戈連拽帶提到人行道上的,整個人都靠在他懷裏, 臉頰蹭著他柔軟的外套。


    她後知後覺抬起頭, 視線掃過好看的下頜線,緊抿的唇,對上他漆黑的眼眸, 唿吸跟著一頓。


    他高燒還未好透, 鼻息不通, 唿吸很沉, 胸膛起伏的弧度明顯,正垂著眼看她,“周兮辭。”


    “啊。”


    “你踩著我腳了。”


    “……”她忙站直腰跳開了,低頭在他淺白的球鞋上看到半個鞋印,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嗯。”陳臨戈攏了下書包帶子:“故意就不是半個了。”


    周兮辭屏息,而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陳臨戈。”


    “嗯?”


    “有沒有說過你的嘴真的很毒。”


    “有。”


    “誰?”周兮辭差點笑出來:“哪個英雄跟我所見略同?”


    “你。”他言簡意賅。


    周兮辭打嘴仗就沒贏過他,所幸閉了嘴,陪他走到車棚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不迴家,“我迴宿舍了。”


    “不迴去嗎?”陳臨戈把車拽出來,迴頭看了她一眼。


    “我爸這兩天在家呢。”前一陣陳臨戈給她開小灶,周兮辭都是在他那兒呆到很晚才迴去睡覺,早上周國成又走得早,小半月裏父女倆幾乎都沒碰到麵,碰到了也說不上什麽話,“我跟他……挺尷尬的,昨天跟我媽打電話她也讓我沒事少迴去住,而且我今晚都沒找林姐要假條,宿管那邊到時會查人數的。”


    車棚四麵敞風,陳臨戈偏頭咳了聲,“上來,我送你迴宿舍。”


    “還是算了……”周兮辭看他沒有要鬆口的意思,立馬改口道:“好好好,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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