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臨戈笑了聲:“餓不餓啊?”


    “這個點還有吃的嗎?”


    “就問你餓不餓。”


    “餓。”她摸摸肚子,看著他走進廚房:“你平時在家還開火麽?”


    “不然呢,我喝露水養活自己嗎?”陳臨戈從冰箱裏拿出麵條和雞蛋,“荷包蛋還是散的?”


    “都可以。”


    他看著她沒動。


    “打散吧,都這麽晚了,別折騰了。”


    “行。”陳臨戈說:“你去看書吧,好了我喊你。”


    “不用幫忙嗎?”


    “你刷碗。”


    “……”


    周兮辭沒站那兒多說廢話,迴到臥室見他桌上散著一堆東西也沒敢亂動,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一邊轉筆一邊背書。


    這要讓陳臨戈看見了指不定又要賞她一個爆栗,她想到這兒,沒忍住笑了,手上沒留心,把筆帽給甩了出去。


    周兮辭放下書,在地上摸索了一圈也沒找到,陳臨戈進來喊她的時候,她正往半空中丟了個硬幣。


    他站在門邊問:“幹嘛呢?”


    “筆帽掉了。”周兮辭說:“周奶奶以前說找不著的東西可以丟個硬幣,然後順著硬幣滾落的方向就能找到原來丟掉的東西。”


    話音落,硬幣掉了下來,地上鋪的是毛毯,硬幣別說滾,連落地的動靜都聽不見。


    周兮辭:“……”


    陳臨戈止不住笑:“周奶奶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扔硬幣別在地毯上扔。”


    “你閉嘴。”


    “別找了,先出來吃飯,明天我打掃房間。”


    “不行。”周兮辭就跟有強迫症一樣,心裏擰著個疙瘩:“你先去吃吧,我不找到我今晚不用睡了。”


    陳臨戈要進來幫忙,她擺擺手說:“你先去吃吧,不然麵都要坨了,我就找五分鍾,找不到這筆我就不用了。”


    “行,快點啊。”


    “嗯。”


    周兮辭幹脆趴在地上摸索,一路從毛毯這邊循著記憶裏的筆帽甩落的拋物線找到書桌旁。


    陳臨戈真對得起他學霸的稱號,臥室裏到處都是書和試卷。


    她在書堆的縫隙裏扒拉著,終於在書桌桌腳的一個位置把筆帽摸了出來,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推倒了一旁的書堆。


    “嘩啦”一聲。


    周兮辭立馬心虛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等了半天沒見陳臨戈過來,動作迅速地把書又重新摞了迴去。


    地上的書很雜,看書封有一部分是他在滬市的教材。


    “還沒扔呢。”她嘀咕了句,拿起掉得最遠的一本教材,一張紙片從裏掉了出來。


    是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並不齊整的邊緣底下印著附中的名字。


    紙上寫了很多東西,周兮辭看到幾個熟悉的字眼,溪城航大、溪城科技大學……


    她真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分心聽見陳臨戈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慌亂之下把教材和草稿紙一齊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找到沒?”陳臨戈站在門口。


    周兮辭提著書包從地上站起來:“找到了。”


    “那過來吃麵。”


    “哦。”她走出去,發現麵碗裏放了一整顆荷包蛋,不知怎麽眼眶倏地一酸:“不是說打散的嗎?”


    “都開火了,多煎兩個蛋也不費事。”陳臨戈拿起筷子:“快點吃吧。”


    她低著頭“嗯”了一聲。


    周兮辭本來還挺餓的,但心都被紙條上的東西牽扯著,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三分之一,“要不你放著吧,我明天早上熱一下再吃。”


    “這是麵啊,放一晚還能吃嗎?”


    “可以放冷凍。”


    “……”陳臨戈歎了聲氣,端起她的麵碗往自己碗裏一扣,“好了,你迴去睡覺吧。”


    她坐著沒動。


    陳臨戈自顧吃了起來,“碗明天刷,我也困了,吃完就睡了。”


    周兮辭點點頭,拎著書包走了出去。


    家裏沒有想象中的冷清,周兮辭走到主臥,周國成不在家,但可以看得出來他這陣子應該是住在家裏,被子是亂的,床頭的煙灰缸也有幾根煙頭,屋裏還有沒散幹淨的煙味。


    她走過去把窗戶打開,出來時也沒關著門,就這麽敞著風。


    忙完這些,周兮辭又進了衛生間,以往幾分鍾就能衝完澡,她硬在裏麵磨蹭了半個多小時。


    等坐到桌旁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逃避,在逃避那個會讓她難過內疚的真相。


    那天跟陳臨戈聊完專業的事情後,周兮辭上網搜了一下,這個專業最強的學校不在溪城。


    甚至離溪城很遠。


    她從書包裏拿出那本教材,其實壓根不是教材,是一本高考報考指南,陳臨戈把寫在紙上的那幾個學校所在的那一頁都折了個邊角。


    周兮辭沒怎麽費力就找到了,他每所學校圈出來的專業都差不多,遙感與科學技術、人工智能還有一個計算機。


    她捏著那張紙片,陳臨戈在上邊寫了一模二模的成績,按照那個分數,他本可以去到更好的學校。


    周兮辭緩緩低下頭,眼淚掉在紙上,黑色的字跡逐漸模糊起來。


    她還是做錯了。


    她不該打那個電話的。


    -


    發現小紙片的事情周兮辭沒打算現在就找陳臨戈聊,畢竟馬上就是月考,她不想再因為自己影響到陳臨戈。


    但十月底的這次月考整個二十五班並沒能像想象中發揮的那麽好,因為之前實在落下了太多,臨時抱佛腳都是要被佛踹開的那種程度。


    不過還是有值得高興的地方。


    “這次我們班雖然沒能跳出倒數前三,但我們穩住了倒三的位置,不要瞧不上這個位置啊,以前你們都是倒一倒二的。”自從被學生們知道可能要被撤職的事情之後,林鬆媛也沒再像以前那麽繃著了,“還有要重點要表揚一下陳臨戈同學,這次總排名擠進了年級前十。”


    林鬆媛說到這裏仿佛已經看了陳臨戈拿下年級第一的盛況,帶著大家起哄鼓掌:“按照這個成績發展下去,你明年高考該不會給我拿個狀元迴來吧?”


    陳臨戈已經完全融入二十五班的風格,倒也不謙虛:“我爭取。”


    林鬆媛笑道:“那我到時候豈不是能跟人家吹我也是帶出狀元的班主任了?”


    “吹!”邱琢玉也起哄道:“拿個全省前十林姐你也能吹!我們跟你一起吹!與有榮焉不是我們共同的原則嗎!”


    “你一個倒數第一你還好意思吹。”林鬆媛等會還有會,跟大家說完事,交代了幾句紀律問題便匆匆離去。


    鬧騰的教室很快安靜下來。


    徐林林按照這次的排名叫了幾個人,最後才走過來喊陳臨戈:“我們去林姐辦公室討論一下學習小組分組的事情吧。”


    “好的。”陳臨戈翻出之前的筆記本,臨走前把自己的數學試卷拍到周兮辭麵前:“把錯題對著我的答案訂正一遍,搞不懂的地方先圈起來。”


    “知道了,陳老師。”周兮辭目送他走出教室,拿起他的試卷從頭至尾掃了一遍,最後迴到分數那一欄。


    ——150。


    這次考試沒有附加題,如果有估計還能再加十分。


    林鬆媛說他有機會衝擊狀元,可沒有哪一屆狀元是會留在溪城的。


    周兮辭從書包夾層裏翻出那張小紙片,想到很久之前她想問沒敢問的那個問題。


    如果他今年考上了,還會迴到溪城嗎?


    答案不言而喻。


    無論如何,陳臨戈都會迴來的,因為她在這裏,她是牽扯住他的那根繩,是累贅。


    周兮辭歎了聲氣,把紙片收了起來。


    他不能留在這兒,她也不會讓他留在這兒。


    學習小組的事情很快定了下來,陳臨戈沒意外地包攬了周兮辭幾人的補課任務。


    周末六人窩在一枝奶茶店,周兮辭和陶薑一邊兼職一邊複習。


    簡凡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中徹底崩潰了:“我靠,我為什麽要學數學,我上菜市場買菜我也不用跟人家老板說,你給我以xy軸上的這條拋物線切一塊五花肉吧。”


    “你可以試試。”上午奶茶店人還挺多,周兮辭怕沒法集中注意力寫試卷,捧著本生物基礎知識小冊背了一上午。


    陳臨戈拿起簡凡的草稿紙看了遍,很快又提筆打了個叉:“你不要死記解題步驟,記住公式就行,有些題型基本上都是換湯不換藥,你不記住公式,就算給你出一模一樣的題目,換個數字你也解不出來。”


    簡凡嘖聲:“我不會笨到這個程度吧。”


    他點了點草稿紙上的那道題:“這個三角函數的題型,你上午做過三道差不多的了。”


    周兮辭毫不給麵子地大笑起來:“承認吧,你已經笨到這個程度了。”


    陳臨戈看了她一眼,突然提問道:“生命係統的結構層次是什麽?”


    “啊?”周兮辭隻愣了一秒,立馬掰著手指道:“細胞、組織、器官、係統、個體、種群、群落……還有生態係統和生物圈。”


    陳臨戈點點頭沒說什麽。


    周兮辭立馬顯擺起來:“嘖,看來我還沒笨到這個程度。”


    簡凡:“……”


    陳臨戈淡淡道:“這是必修一的內容。”


    簡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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