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樣明擺著的答案,她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想到,周兮辭又開始皺著眉深思。


    一臉的愁雲。


    校醫從外麵進來看到她的表情還以為男生傷得很嚴重,等處理完才鬆了口氣:“還好,傷口不是很深,換個兩三次藥就差不多了,還有這幾天注意點也不要沾水。”


    “好的,謝謝醫生。”周兮辭接過藥袋,“這會留疤嗎?”


    “要看個人恢複,不過在手上,留不留疤也不影響吧。”


    周兮辭嘀咕:“那還是有一點影響的。”


    校醫笑了。


    陳臨戈也笑了下,站起身說:“走吧,迴去了。”


    周兮辭架著他走了一半,意識到什麽:“不對啊,你傷的是手,又不是腿,你不能自己直立行走嗎?”


    她作勢要甩開他的胳膊,陳臨戈搶在之前皺起眉頭嘖了聲,她手頓了下,又鬆開了:“算了算了。”


    陳臨戈低笑了聲,胳膊壓在她肩膀上,周兮辭餘光裏都是他纏了整個掌心的白色繃帶。


    挨得太近了。


    近到他的唿吸,身體的溫度,她全都能聽見和感知到,太熱了,像挨著一個火爐,整個人都慢慢燒了起來。


    周兮辭在耳朵根熱到不能熱的地步時,以一個非常不自然的姿態蹲了下去,“我係個鞋帶。”


    陳臨戈胳膊慢慢垂下來,視線落到她通紅的耳朵尖,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落下去。


    不敢。


    也怕嚇著她。


    -


    運動會總共開三天。


    陳臨戈原本最後一天還有一場一百米跨欄跑,但楊巍一看到他兩隻手上的繃帶,立馬就自己頂上了。


    他知道楊巍上午剛跑完一千五,下午還有場三千米,試圖強調自己沒事:“我可以參加。”


    但楊巍很堅持:“不行,你這傷口一百米跑下來肯定要裂開,不行,我不能當我們班的罪人。”


    陳臨戈動作利索地把手上的繃帶拆了:“已經沒事了。”


    綁帶是今早去換藥,周兮辭非求著校醫給纏上的,說是怕恢複期碰上灰塵引起感染。


    楊巍還要說什麽,陳臨戈忽然按住他肩膀:“還有,跑步是用腳,不是用手,就算要裂開也是二十四班的人裂開。”


    楊巍“噗嗤”笑了:“哎,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學霸。”


    陳臨戈收迴手,把繃帶重新纏了迴去,笑著問:“我什麽樣啊。”


    “就……”楊巍撓撓頭:“我以為你跟我們這樣的學生玩不到一塊的,不都說學霸和學渣之間有壁嗎。”


    陳臨戈沒說話,隻是抬手在半空中敲了敲。


    楊巍不解:“幹嘛呢?”


    “我敲敲壁在哪兒。”


    楊巍這次真是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笑的拿完水迴來的周兮辭都納悶了:“跨欄跑還沒開始呢,你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你對我們男生有點信心好嗎?”楊巍往旁邊看了眼:“走,我們檢錄去,不跟她一般見識。”


    “我?一般見識?”周兮辭看向陳臨戈,他一臉無辜地攤攤手,被楊巍拉著走了過去。


    周兮辭注意到他手上繃帶的結,追了過去:“你繃帶咋迴事?”


    “重新打了個結。”陳臨戈試探道:“我能不能解了?”


    “你覺得呢?”她板著臉:“我能讓你繼續參加比賽都是看在邱琢玉是為了你才發的毒誓份上。”


    楊巍說:“我勸過他了啊,是他非要上的。”


    “他不上難道讓你上嗎,你是不是忘了你下午還有個三千米。”周兮辭歎氣:“就是耕田的牛也沒這麽累的。”


    楊巍:“你這麽什麽比喻?”


    “學渣的比喻。”


    “……”


    陳臨戈笑了笑:“行了啊,我隻是上個賽場,又不是戰場。”


    周兮辭指著他:“你昨天也是這麽跟我說的,結果呢?”


    陳臨戈麵不改色,隻是加快了步速:“我去檢錄了。”


    楊巍被兩人的相處模式逗樂了,隨口說了句:“你們家以後指定是你當家,陳臨戈看著就是個妻管嚴。”


    周兮辭本來還在盯著陳臨戈的背影,聽了他這話,猛地撤迴了視線,“你胡說什麽呢。”


    楊巍拍拍嘴:“錯了錯了,是我說禿嚕了。”


    周兮辭抿著唇,被楊巍這句話攪得都不敢再盯著陳臨戈看,看一眼都像是別有目的。


    她也沒湊到檢錄點,跟著簡凡和陶薑擠在班上的啦啦隊裏。


    陳臨戈站在4號跑道,不知道是不是老師知道前天他們班跟二十四班的矛盾,這次二十四班的人站在1號跑道,怎麽跑也絆不到對方。


    他正在按照周兮辭之間教他的動作熱身,兩手都纏著繃帶,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麵有人喊了聲陳臨戈,周兮辭和他同時看了過去。


    人堆裏,莊微穿著一身天藍色衛衣搭著一條灰色運動褲,手裏拿著兩瓶水,朝他笑著擺了擺手,“加油啊。”


    陳臨戈點了下頭,挪開了視線。


    周兮辭卻莫名想起楊巍的話,目光在陳臨戈和莊微之間不停流轉,一直到哨聲吹響才迴過神。


    參加一百米跨欄跑的男生個個都腿長一米八,周兮辭快速目測了下,陳臨戈最長。


    他隻練了一周的跨欄,可能是學霸的buff,抬腿的動作明顯比其他人標準,身影在風裏拉成一道黑線。


    在耳邊熱烈的歡唿聲裏,他衝過了終點拉起來的橫線,幾乎是沒有懸念的第一。


    邵宇平他們幾個男生衝過去將他圍在中心,周兮辭看到莊微過去送水,離得遠聽不清說了什麽。


    她被簡凡和陶薑推著走過去,聽到陳臨戈的拒絕:“謝謝,不用了,我有水了。”


    他說完看見周兮辭,擠開人群走了過來,身上的熱意也一齊湧了過來,他臉上有一層薄薄的汗意,在陽光下透著光。


    周兮辭有些定不住神,整個人都被籠在他身影裏,熱意一點點從耳朵根又燒了起來。


    陳臨戈盯著她看了會,終究還是沒忍住抬手捏了一下:“你怎麽了?”


    周兮辭猝不及防,心跳猛地一亂,緊掐著手心才沒讓自己竄出去,嗓子有些突如其來地幹澀:“沒事,太熱了。”


    陳臨戈也沒多問,傾身從她手裏把水抽出來,擰開遞了過去:“喝一點。”


    周兮辭看著他沒動:“給你的水。”


    他遞到她唇邊,低聲說:“你嗓子都幹了。”


    周兮辭接過來自己喝了兩口,想到蓋子還在他手裏,又把水遞了迴去,陳臨戈接過之後直接隔著瓶口喝了小半瓶才擰上瓶蓋。


    她愣了下,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一張床都睡過,喝一瓶水又有什麽,隻是心裏這麽想著,臉上的熱意卻始終沒能褪下去。


    可能天太熱了。


    一旁有路過的學生。


    “靠,今天多少度啊,怎麽這麽冷?”


    “十幾度?好像要降溫了。”


    “走走走,迴宿舍拿衣服去。”


    ……


    周兮辭:“……”


    她低頭嘀咕著,就是天太熱了。


    邱琢玉從後麵跑過來,胳膊壓在她肩膀上,帶來一陣潮濕的熱意:“你一個人在這兒嘀咕什麽呢,簡小凡跟陶薑呢?”


    “不知道,剛還在這裏。”秋風吹來,周兮辭感覺周身的熱意散去不少,扭頭對上邱琢玉白淨的臉,又轉迴去靜了幾秒再轉迴來。


    邱琢玉被她這個動作弄笑了,摸著下巴說:“怎麽,終於被我的帥氣迷到了嗎?”


    “滾。”


    周兮辭把他胳膊拱了下去,心跳依舊不快不慢地蹦著,沒慌沒亂,也沒有那種走著走著忽然踩空了的失控感。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跟邵宇平說話的陳臨戈,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隨意瞥了過來。


    周兮辭卻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猛地低下了頭,心跳又開始亂竄。


    她要瘋了。


    二十四班的趙輝也要瘋了,他們班因為兩人三足犯規,被扣了十分,和二十五班拉開了一小截。


    這樣下去,不說第一,能穩住前三都有些危險。


    如果真輸了,趙輝相信二十五班那群瘋子指定會按著他繞操場裸|奔一圈,他揉著還有些酸疼的腰坐在看台上,視線緊盯著二十五班那一群人,心裏在盤算著些什麽。


    高三項目的隻剩下午的男女組三千米了。


    這個項目雖然加分高但完成度很低,各班男女隻有一個名額,每年跑到最後都是幾個體育生之間的冠軍爭奪賽。


    楊巍去年不敵別班的體育生,隻拿了第三,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被邱琢玉那個毒誓給激出鬥誌來了,最後兩百米的時候,周兮辭隻看到他猛地提起速度,一個一個的過人。


    看台上和底下圍觀的二十五班學生都炸了,尖叫聲的分貝直接壓過別班好幾倍。


    楊巍就踩著這麽多的呐喊聲,以和第一名幾毫秒之差拿下了第二,緊隨其後的二十四班的李木鬆。


    周兮辭趕忙走到統分表前,拿著手機才剛按了一半,陳臨戈在一旁說道:“我們比他們班多十二分。”


    “你怎麽算這麽快?”


    陳臨戈淡淡道:“隻是兩位數以內的相加。”


    “你還是閉嘴吧。”周兮辭收起手機:“隻剩女子三千米了,去年趙輝他們班拿了第三,薑薑是第一,就算今年他們班拿了第一加了十五分,隻要薑薑穩定在前六名,我們一樣還是贏的。”


    三千米第一名加十五分,往後算到第六名,每名遞減兩分,按照現在情形來算,二十五班的贏麵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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