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裏,陳雲容對蕭夫人露出程式化的微笑:“睿哥兒還小呢,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陳雲容心裏也是有些七上八下,周錦霖的婚事是她心裏的頭等大事,但這也不代表周錦睿的婚事不重要,但是兒子這麽小就定親,要是中途生了什麽變故,那對於兩家人來說都不好看。


    何況周錦睿雖然皮,但到底也是讀書的好材料,蕭悅好是好,但也不夠好。


    蕭夫人倒是不那麽認為,她夫君早逝,兩個女兒的婚事自然困難,長女的婚約還是夫君在世時定下的,女兒遇上那樣的事,還好葉家不是個刻薄的;遑論小女兒,沒了父親,難道任由宗族那些不要臉的搓扁揉圓了去?


    如今她也差人打聽過,周家的這位小少爺隻比悅兒大了一歲,倒也機靈,是個讀書的材料。


    雖說這孩子皮了點,但這樣大的人哪有不淘氣的。


    所以說,她見到陳雲容,就隱晦的提出要結為親家的事,陳雲容雖然態度不明,但到底沒有叫兒子出來。


    蕭夫人就笑道:“姐姐,您這說的是哪裏話,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兒女的事情,豈有不愁的呢。”


    這話倒是說中了陳雲容的心事,她想到長女的婚事頻頻受阻,很可能就會跟一個窮書生共度一生,心裏不免就有了些許悲傷:“這也是命,可是也夠讓咱們做娘的犯愁,隻是我心裏總有一道坎過不去。”


    蕭夫人一看到陳雲容這反應就覺得有戲:“姐姐請說。”


    陳雲容歎道:“掌珠也是定娃娃親的,你猜怎麽著?沒想到居然碰上一個刻薄人家,這樣好的姑娘,白白耗著光景,現在我見著娃娃親就心口疼。”


    蕭夫人忖度陳雲容多半已經有些意思,但隻是躊躇。


    於是,她連忙道:“姐姐千萬不要這樣說,我瞧著霖姑娘很好,要不是我沒有兒子,早該將她接進來做媳婦了。”


    陳雲容聽著也露出了笑容,隻是嘴上依舊說著:“罷了罷了,這事還是得再考慮幾日——情姑娘要出嫁了吧。”


    蕭夫人聽到這話心裏就有數了:“是,我請先生看過了,預備著明年開春就出嫁。”


    陳雲容的笑容不免多了幾分豔羨:“既然我們相識一場,妹妹若是不嫌棄,就叫掌珠過去給情姑娘添妝。”


    蕭夫人連忙道謝,又許諾等到中秋前後拜訪。


    周錦霖和蕭家姐妹聊了一會兒家常就迴了前廳,用過午飯後,蕭家母女就告辭了。


    在周錦睿被陳雲容打發去看書後,陳雲容就將蕭夫人有意和周家結親的話告訴了長女。


    周錦霖其實十分驚訝,但也不意外。


    上一世她沒有穿越,周家就隻剩下周錦睿一個孩子,陳雲容定然會讓周錦睿早早完婚,不過應該不會提這麽早。


    而且周錦霖想想就鬱悶的是,她忘了問衛卓,周錦睿前世的妻子姓甚名誰,雖然時間線已經變了,可是有些東西確實不太好變。


    “娘不如口頭答應下來,”周錦霖思考過後給了陳雲容建議,“等到睿哥兒和悅妹妹大了再說。”


    陳雲容也是這樣想的,但還是猶豫著問長女:“掌珠,你看著那蕭二姑娘可好?”


    周錦霖略一思忖,道:“我問過,悅妹妹雖然看著頑皮了些,不過性子倒是極好,不是跋扈的人,何況蕭家是書香門第,想來日後的能力和見識不會差到哪裏去,隻是她這容貌······”


    蕭悅的容貌,隻能算是清秀,並不出挑。


    陳雲容也知道她的意思:“容貌什麽的,也還在其次,娶妻又不是娶個花瓶迴來,睿哥兒這樣的性子,不會待她不好的。”


    周錦霖深以為然,畢竟,再美麗的皮囊,也終究會老化。


    於是周錦睿的婚約就這麽口頭應承下了,不過周錦霖沒有料到的是,周錦睿這個機靈鬼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慌慌張張的找她來確認。


    看著滿臉通紅的小男孩,周錦霖頓感無力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得啦,不過是口頭上的而已,你可不要跟著操心,好好念書就可以了。”


    周錦睿吞吞吐吐了半天,這才小聲說:“可是,長姐你的婚事還沒有定下呢。”


    周錦霖:“······”


    原來周錦睿在關心她啊。


    於是,周錦霖安撫性的說:“放心好了,你長姐會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的。”


    周錦睿仿佛鬆了一口氣,和她說起中元節的事情:“長姐,今年我們去給父親放河燈吧,他要是能看見,肯定很高興。”


    還有你姐姐。


    周錦霖的笑容藏了幾分悲傷,估計在這個世上,除了衛卓之外,沒人知道原主已經死了。


    原主將自己掛在房梁上的時候,還沒有到十七歲的生辰。


    “好,我陪你去,運河邊上人多眼雜,小心遇上拍花子的。”


    也就在七夕節的這一天,充州附近的山匪被徹底清剿,山寨已經空空如也,而被拐走的姑娘也迴來了大半。


    還有一些,是永遠迴不來了。


    剿匪軍在山寨附近尋訪,終於找到了部分少女的遺骸,不過還有十幾個已經被賣掉的,隻能等著後續尋訪。


    衛卓看著少女家人或歡天喜地或哭天喊地的情景,心裏也是複雜。


    是高興女兒迴來了,還是高興籌碼迴來了?


    成登宇自始至終沒有露麵,這讓衛卓不免有些失望。


    施苗也迴到了父母身邊,激動的知州大人立刻去了城外的大昭寺裏上香,差點就要給佛像重塑金身,不過因著有死者的緣故,沒有大肆張揚。


    不過,這一年的中元節,因著這樣大喜大悲,也被染上了一層別樣的色彩。


    比如充州所有本地望族都自發的籌集錢財,請了僧道給那些枉死的少女超度;比如充州城附近的道觀寺廟門檻全都被踏破,香油錢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比如華青坊的玻璃首飾差點被買斷,畢竟如今充州城的不少姑娘都喜歡玻璃首飾,而經曆了大災大難,家人自然願意滿足這一點小小要求。


    喜大普奔,這大概是目前充州和潤州籠罩的氛圍。


    不過,道家有雲:“樂極生悲,否極泰來。”放在這樣的時候,居然很是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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