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百戶知道閆老二說的是西州反叛一事。


    有仗打,才有立功的機會。


    可西州是塊難啃的骨頭,他薛旺牙口再好也怕崩碎。


    「齊王,不,反王,不好打,鑄元望鄉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說到此處薛百戶酸溜溜的:「你說人家齊王世子從京城大老遠跑迴來,眼看都快到家了,還能被你堵上……」


    該說那世子倒黴還是閆二運氣太好?


    狗屎運!


    「哎呀老薛都說了朝前看。」閆老二又和他碰了一個,而後神神秘秘道:「咱王爺和我哥說話,我聽著啦,你猜怎麽滴?」


    薛百戶睜開上下眼皮,眼皮裏頭滿滿都是好奇。


    「咋滴?說啥了?」


    「咱要搶在朝廷之前,給西州打下來!」閆老二投下一身深水炸彈。


    薛百戶被炸的撲騰撲騰,心強而有力的加速跳動。


    「啥?」


    「打!」


    「打哪?」


    「西州!」


    「咱主動打?咱出去?不,不等著人家來,不是,我是說我那表姐夫咋想的?」


    薛百戶語無倫次。


    閆老二的筷頭精準的點夾花生米,連吃好幾個,而後一口氣喝掉小半碗的酒,嘴裏發出幸福的嘖嘖聲。


    「咋想的?用眼想的,你是不知道哇,咱拉迴來多少糧食,西州那刀,雪亮的,那槍,溜直的,那錢……」閆老二頓住,有些對不上人影的雙眼提防的盯著薛百戶,努力對焦:「東西都分完了,咱閆字旗那份你別惦記。」


    誰惦記!誰惦記!狗才惦記!


    薛百戶悶頭周了一碗酒。


    「他們西州現在是啥?反叛軍!」閆老二的聲音忽高忽低,起伏很大:「你知道最好的是啥不?」


    「啥?」


    薛百戶真是個好配合。


    「咱打他們不用請旨啊!」閆老二的嗓門一下拔高起來。


    薛百戶抱起個酒壇,暈乎乎的道:「對啊,這對,是這個理,他們反了呀,反了!就打唄!」


    閆老二壓低聲音:「老薛,你細琢磨,咱打下來西州好還是朝廷打下來西州好?」


    薛百戶:還那用說,誰打下來算誰的!


    想想那些拉迴來的東西,光是他知道的就夠饞人了,還有他不知道的呢!


    「閆二,二兄弟,你好好給哥說說,你那閆字旗都拉迴啥了?」薛百戶給倆人麵前的酒碗倒滿,懟著閆老二的臉勸進去一碗,然後自己也悶了,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真,真不能說。」閆老二緊守底線:「咱小二說了,得,得保密。」


    「但老薛我和你說,真有好玩意,真的,你信我!」


    薛百戶心裏燒起一團火來,火賊旺!


    閆老二舌頭越來越大:「老薛,咱看後頭,看後頭的,咱合作,一起立功,我,我有五千新兵,都練出來,誰也不給,都是咱的,你多借些人,給他們練出來,咱湊湊人不少了,王爺,王爺還讓我征呢,咱一邊征一邊打,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吃西州的糧,打咱關州的仗,不,虎踞的仗,得分清,賬得分清,咱得養兵,不能和旁人分,就咱倆,你中不中?」


    閆老二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就一遍遍的問,中不中?中不中……


    薛百戶抱著酒壇一大口一大口喝,消化了好一陣,才想明白閆二說的是啥。


    「中!」


    他努力睜眼,四處尋找,好不容易在下頭找到抱著桌腿的閆老二。


    這位還在不停的問中不中。


    薛百戶笑得哈哈的,一


    個屁股坐下來,將人扯開,抱過去,對著桌腿無比認真的說道:「中!」


    一聲不夠,又來一聲。


    一聲接一聲。


    ……


    近來春雨不歇,入夜下白日停。


    萬物滋生,生機勃勃。


    小安村靠山吃山,自是不能錯過這蘑菇生長的旺季。


    男女老少齊上陣,背著筐,挎著籃,天沒亮就進山,身前身後都裝滿才舍得迴來。


    又是一夜好雨。


    閆家的雞依舊是全村叫的最早那一個。


    小公雞已經長成大公雞,漂亮的紅雞冠驕傲的挺立著,隻叫兩聲,絕不多叫,是它艱難生存總結下來的生存之道。


    兩聲過後,一個婦人出現在後院,往食槽裏撒下今日份的飼料。


    而後走進雞圈,精準的找到每一顆雞蛋。


    輕微的拍門聲響起。


    容嬤嬤過去開門。


    「容娘子,這是今日的羊奶。」


    來送鮮奶的小女孩,揚起笑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微微泛光。


    容娘子接過來,將昨日空下來的兩個陶罐交迴給她,點點頭。


    小女孩抱著兩個空罐子蹦跳著離開。


    「容娘子,起這麽早啊!」


    崔娘子打開自家院門,笑著打招唿。


    容嬤嬤駐足,朝她微笑點頭。


    「小二昨日是不是迴來了?」


    容嬤嬤點頭。


    崔娘子眼睛亮起來:「那你幫我問問弟妹,今天還一起進山不?不是說下晌要去城裏看大丫麽,還去不去了?」


    容娘子笑著點頭應下。


    崔娘子無事了,便轉身迴自家院子,「都啥時候了還不起,趕緊的,吃完飯還得進山呢,飯都做好了還得讓飯等著你們,這又不是見天喊餓的時候了……」


    閆玉沒用人叫就醒了。


    不是因為雞,也不是因為她姑,是她妹。


    小芽兒正手舞足蹈的撲騰,小腳一下一下的蹬著她,大概是覺得能碰到東西好有趣,一個勁的往這頭使勁,從剛開始隻是碰到一點,到後來一下比一下蹬的結實。


    閆玉默默感受著。


    謔!這小力氣。


    「醒了就起吧。」李雪梅輕聲說道,將閨女要穿的衣服往那邊推了推。


    閆玉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張了張嘴,表示口幹。


    李雪梅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閆玉一個翻身坐起來,咕嚕嚕的喝水。


    水喝完了,喟歎一聲:「渴死我了!」


    李雪梅:「人都迴來了,又不馬上走,有啥話不能今日說,非要抓著我一口氣說完,聽聽你那嗓子,還喝不喝了?」


    閆玉誠實的點頭


    ,並得寸進尺:「娘,我想吃果子。」


    「等著。」李雪梅簡單攏了攏頭發盤起,就要下地。


    「不用你娘,讓苟住去。」


    門外一直靜靜趴著的狗子,騰的站起來。


    一個狗頭伸進來,舌頭在外哈哈。


    「苟住,去地窖,給我拿幾個果子來。」閆玉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咽口水。


    李雪梅轉頭看她,幾個?


    總共也沒剩多少,不是一直不舍得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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