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家軍漸漸在樂山府一地打響了名號。


    百姓之間口口相傳,也管他們叫殺蠻軍。


    閆玉偶爾會撈過界,往西州府境內搜刮那些所剩不多的西戎。


    幾次下來,朝廷大軍也有所耳聞。


    對這支殺蠻軍的種種事跡,甚感驚奇。


    就比如說他們解救百姓就算了,還帶著這些百姓四處亂竄,不嫌拖累嗎?


    還有殺蠻軍遭遇人數眾多西戎時向朝廷正軍求援的行為,真很不見外。


    對於西戎,朝廷大軍剛剛才適應其野蠻迅捷的打法。


    西戎一貫不正麵衝撞的戰術他們初時應對得很吃力。


    都是客場作戰,朝廷大軍駐紮在西州府邊界的一座城池,以此為據點,向西州全境推進。


    西戎則仗著馬腿長,撒歡似的在西州各處點火。


    論起對西州府的熟悉程度,這些關外的蠻子反而比朝廷的正規軍更熟悉些。


    此次征伐討逆領兵為帥的安國公潘達,乃是朝中僅有那兩三家以武勳封公,世襲罔替,手握兵權的頂級豪門。


    閆家軍第一次派人來求援,就是他好奇之下,喊人過來問了幾句話,繼而派兵,吃下了一支近千人的西戎戰隊。


    此後一次次,這些蠻子身後像是長了長長的小辮子,總能被閆家軍抓到。


    潘達對閆家軍的興趣更濃。


    身處他這個高度,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是他弄不清的。


    很快,閆家軍的底細被查得一清二楚。


    包括閆家軍與百姓簽的那一紙文書,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展露在他麵前。


    “小兒為將?換耕存糧?”潘達抖了抖手中的紙,身上的盔甲摩擦錚錚作響。


    “有意思!”


    “父帥,英王此舉有與民爭利之嫌……”


    潘達一雙利眼橫過來,聲音平靜:“你想說什麽?”


    “吳王一向與國公府親近,大姐她……”


    潘達冷哼一聲,打斷他:“你大姐被吳王灌了迷魂湯,出嫁從夫,倒是被她做得徹底,一心向著吳王府,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出身,我國公府偌大的家業,豈能因她這蒙眼的就全副壓在吳王身上。”


    “收起你的心思,陛下今日曉得安國公府倒向某位皇子,你我父子,未知還能不能見到明晨的東出之日。”


    “父親,哪裏有這般……”年輕小將臉色訕訕,眼中隱隱帶著幾分不甘,小聲嘀咕道:“這可是從龍之功。”


    “住嘴!”潘達暴喝:“來人,賞這逆子二十軍棍!”


    立時有親兵上前,架住年輕小將的雙臂往外拖。


    “父親!”


    “堵了他的嘴!”潘達冷聲道。


    親衛毫不含糊,一點也沒因為這年輕小將的身份就手下留情。


    很快,外頭傳來啪啪的軍棍聲。


    棍棍到肉。


    偶爾悶哼聲夾雜。


    安國公麵色如常,提筆行書。


    “傳本帥令,命潘崢領兵五千,協同關州軍下虎踞小安營於清剿關內殘餘西戎,明日發兵。”


    被打了二十軍棍的潘崢,剛去了口中之物,便聽聞此軍令,臉色白了又黑。


    去請見父帥,被拒之門外。


    安國公讓親衛傳出話來。


    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身在軍營,軍令為天,違抗軍令,可就不是二十軍棍這般簡單。


    “認清身份麽?”潘崢忍著疼,將腰背挺得很直,轉身離去。


    ……


    閆玉已經不帶著百姓到處跑了。


    時至今日,閆家軍在樂山府已經有了幾處根據地。


    樂山府境內山多農田少,根據地的選址都不用費什麽心思,哪裏農田多些,就在附近紮營便是。


    老百姓的心思很單純,所求不多,一餐一宿。


    閆老二與閆玉商議過後,決定人性化一些,不強迫他們一定要去關州,有想留下的人家就留下,隻要在根據地附近,且能自發組織鄉勇巡視示警即可。


    但沒經曆過關外蠻夷禍害的樂山百姓,顯然被嚇破了膽,本來心裏還惦記著家裏的幾畝薄田,閆家軍簽契書幫著他們種不說,他們隻要跟著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閆家軍說會管他們的飯,不讓餓肚子,還將軍營讓出來給他們住。


    樂山的百姓直念叨老天爺開眼。


    都選擇離開避禍。


    反正有文書在,上頭寫得清楚,那地閆家軍隻幫著種,地還是他們的,且,簽了契書的,就不用繳稅,再加上管他們的肚皮,算一算,還是他們占了便宜。


    沒人質疑閆家軍能不能履行承諾。


    打從他們被從蠻子刀下救下,一路跟隨,有眼看有耳聽,再沒有比這閆家軍更心善的。


    閆家父子,都是大大的好人。


    “閆小將軍,咱們存糧不多了。”梁豐年正色說道。


    “再去搶蠻子的!”小狗子來勁了。


    大狗子扒拉他一下,低聲道:“蠻子也學精了,這幾次的繳獲越來越少。”


    是的,蠻子也是長了腦子的。


    殺蠻軍的名頭在他們那比在樂山百姓這還要響亮。


    別說三個月下來,樂山府境內的西戎都被他們殺的差不多了。


    就算還有些,也都隻隨身帶些口糧。


    不像最早,能繳獲成袋成袋的糧食。


    “那個潘小將軍在幹嘛?”閆玉問道。


    戚大嗡聲道:“那小子又去看咱的地了。”


    戚四和戚五一臉的緊張。


    在實心眼的戚家兄弟眼中,那些簽了契書的田地,就是他們的,是他們閆家軍所有,是他們閆二兄弟和小二租來的地,付了口糧當租金。


    遠的不說,這當年的收成,有七成屬於他們閆家軍。


    足足七成啊!


    難得樂山府今天風雨皆順,那些地裏的綠苗苗有的已經開始變黃了。


    這是豐收的前兆。


    他們自家的地都顧不上拾捯,天天操心著這邊,一邊殺蠻子一邊種地,忙得腳不著地,再等等,就快秋收了!


    那姓潘的小子,兩眼賊溜溜。


    自打他領著五千人過來,說的好聽是協助幫忙,可在他們看來,這些人就是來搶功的。


    以前殺了蠻子,功勞人頭全是他們的。


    可這姓潘的小子一來,都要與他分。


    吃慣了獨食,閆家軍難免對這五千人沒什麽好臉色。


    偏他們還紮營在一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說起紮營在一起這個事,閆玉有自己的考量。


    便於管理,也方便她知曉其一舉一動。


    既然是來幫忙的,她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該用就用。


    至於分功勞,分人頭。


    說實話,她也是為她家王爺考慮。


    這人頭多了吧,實是怕英王壓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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