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毓塵緩緩抬眸,目光如炬的注視著神情微冷的沈良辰許久,方才有些無奈的幽幽出聲:“剛才,你說的沒錯,婉婉和蕭景私奔,確實是我慫恿的!”


    聞言,沈良辰黛眉一蹙!


    方才的時候,這件事情耶律毓塵還不承認呢,可是現在他竟然自己又承認了!


    耶律毓塵看著沈良辰,不等她開口,便再次出聲說道:“蕭景答應我,會定居北遼,是以婉婉和蕭景的事情定下之後,我便會隨父皇和母後,帶著他們從魏國抽身!”


    “抽身?”


    沈良辰輕輕重複著耶律毓塵的話,心下倏地一沉!


    “沒錯!”


    耶律毓塵迎著沈良辰的視線,微微頷首,道:“有些事情,魏皇也許為了不讓你操心,一直都在瞞著你,但是我覺得,你並不是扛不住事的人!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昨夜在婉婉和蕭景出城之後,我親眼見到慕容睿跟宣王在一起……”


    “是嗎?”


    聽聞耶律毓塵所言,沈良辰的一顆心,可謂如墜深淵一般。


    慕容睿和蕭策!


    他們兩人,竟然湊到了一起!


    他們兩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魏國以後,隻怕不會太平,魏後娘娘日後還請多加保重!”耶律毓塵見沈良辰麵色陰沉,半晌兒不語,終是朝著她揖了揖手:“今日慕容睿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


    “怨不得你!”


    沈良辰自思緒中迴過身來,輕輕一歎之後,抬眸對耶律毓塵輕牽了牽嘴角,苦笑著搖頭:“不會是你,也會有別人,他那樣的人,他隻要想進宮,那道宮牆便一定攔不住他的腳步……”


    “魏後……”


    耶律毓塵有些擔心的看著沈良辰,輕聲問道:“慕容睿這種人,既然說過不會放手,接下來隻怕會發生什麽不利的事情!”


    見耶律毓塵難得一臉正色,沈良辰抿了抿唇,淡淡涼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意欲何為!”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會是小事。


    因為,慕容睿是那麽篤定的跟她說,蕭湛一定會舍棄她和孩子。


    到底是什麽事情?!


    隻一瞬間,沈良辰臉上神情不變,心中思緒,卻是千迴百轉,久久不曾停歇。


    見她如此,耶律毓塵俊眉微攏,臉色也跟著漸變凝重!


    耶律毓塵見沈良辰如此,不禁輕勾了勾薄唇。


    他所認識的沈良辰,絕對不會是怕事的人!


    隻是可惜,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不能留在魏國,看她如何再力挽狂瀾了!


    耶律毓塵離開之後,沈良辰本打算命陳良弓去請了蕭湛過來,問一問他前朝的事情,並將蕭策和慕容睿的事情告知於他!


    但是,尚不等她有所行動,慈寧宮的秋葉姑姑來請,隻道宴席造次換了地方,設在了慈寧宮大殿之中。


    沈良辰心中雖有疑惑,不知為何明明要在大殿舉行的宴會,會改設在了慈寧宮中,不過她並沒有多問什麽,隻穿戴妥貼後,便一臉沉靜的由碎心扶著,乘坐鳳輦前往慈寧宮。


    鳳輦抵達慈寧宮時,慈寧宮大殿裏,還不算太熱鬧。


    高位上,宋太後一身絳色鳳袍,雍容華貴,風光無限。


    同席之間,耶律楚雄和元皇後夫婦與安陽公主相談正歡,耶律遠亦時不時的說上一兩句,董家的女眷,已然到了,但是他們對麵的座位上平王夫婦尚未到席,不隻是他們,就連宣王蕭策,也一直不曾到場。


    如此一來,原本該是熱鬧非凡的宴會,不但美中不足,而且還稍許寡寂。


    見沈良辰到來,宋太後眸光一亮,清麗絕美的容顏上,浮上滿滿的喜色:“皇後來了,趕緊入座吧!”


    “謝母後!”


    沈良辰對宋太後恭謹福身,淺笑盈盈的坐下身來。


    今日的宴席,布置的頗費心思。


    桌案之上,菜肴飲品一應俱全,奇珍異果,比比皆是。


    無不昭顯著,宋太後對今日宴席的看重。


    然,即便如此,她等的主角,卻遲遲不曾來過。


    左右,不見蕭策,也不曾見過耶律婉婉,宋太後不禁眉心輕顰著,命秋葉姑姑去傳蕭策,而她則蹙眉詢問著身側的元皇後:“遼後啊,長樂公主哪裏去了?怎麽這個時辰了,還不曾過來?”


    聞言,元皇後黛眉一蹙,轉頭看向耶律毓塵。


    昨日,可是這小子把事情都擔起來了,今日不見耶律婉婉,她自然要為他是問!


    睇見元皇後投來的詢問目光,已然換了一襲錦衣的耶律毓塵施施然起身,對宋太後和自己的父皇母後,分別拱了拱手:“長樂今兒隻怕來不了了!”


    聞言,元皇後黛眉驀地一緊,大殿裏的眾人,也都跟著一臉疑惑之色。


    “到底怎麽迴事?”


    靜默許久後,沉聲發問的,是一臉冷峻的耶律楚雄。


    耶律毓塵迎著眾人的疑惑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對耶律楚雄說道:“不隻是她,平王世子今日也不會來,就連宣王,兒臣也已然差人送去了消息,讓他不必進宮赴宴了!”


    “胡鬧!”


    猛地,一拍桌子,震的桌上杯盞輕晃,耶律楚雄臉色凝重,黑沉黑沉的:“你這臭小子,跟朕把話說清楚了!”


    耶律毓塵聞言,無奈,輕歎:“父皇,長樂那丫頭跟平王世子兩情相悅,聽聞太後娘娘要給他們亂點鴛鴦譜,一急之下……就私奔了!”


    耶律毓塵一語落地,整座大殿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也正因為他的話,眾人全都了然,何以長樂公主遲遲未到,何以蕭策不曾到場,何以平王一家直到現在都還沒見現身……原來,是長樂公主跟平王世子私奔了!


    這個消息,簡直石破天驚!


    要知道,但凡今日赴宴之人,無不知道,今日宋太後是要為宣王和平王世子賜婚的。


    如此一來,今日這場宴席,便荒誕的成了一個笑話了!


    長樂公主那可是一開始就要配給宣王的,而平王世子要配的,也是董家的嫡親小姐,現在兩人如此一走,也就意味著這兩樁親事,一樁都成不了。


    如今宣王不在場,倒也還好。


    但是董家小姐董柔敏,卻是臉色蒼白,如紙一般!


    眼下,人人都知道,她即將婚配平王世子,可是……這讓她日後,還如何出去見人?


    想到這些,她臉色越發白了幾分,竟是一口氣沒上來,昏死了過去。


    見狀,她身邊甚少出門的董夫人,頓時驚唿一聲:“敏兒,你怎麽了?”


    隨著董夫人的驚唿聲,大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見此情形,沈良辰先命人傳了太醫,而後將視線自宋太後臉上,移至元皇後和耶律楚雄身上!


    見三人臉色,皆都難看的厲害,她靜默許久,終是無奈輕歎一聲,重新看向宋太後,而後盈盈起身,福身一禮:“母後,臣妾有了累了,先行告退了!”


    聞聲,宋太後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見她果真一臉倦容,她精致的眉眼上,也早沒了之前的熱絡和興致:“罷了,人都說,宴無好宴,這話果真不假,今兒大家都散了吧,哀家也有些頭疼……”


    耶律楚雄輕輕抬眸,看著宋太後抬手撫額的模樣,眸色微暗了暗,沉著臉色起身對耶律毓塵道:“你跟朕過來!”語落,他雙手背負,一臉冷凝的抬步離了大殿。


    “母後……”


    不用想,耶律毓塵也知道,他的父皇怒了。


    是以,到了這個時候,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他的母後了!


    但是,此時此刻,元皇後心裏也在氣著。


    雖然他一直都看好蕭景,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兒跟人家私奔了。


    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但是女人的名節,還是很重要的!


    念及這一點,隻見她冷冷的瞥了耶律毓塵一眼,起身上前扶著宋太後起身:“既是頭疼,便到裏麵歇著吧!”


    “唉……”


    宋太後輕歎一聲,與元皇後起身向裏。


    見狀,耶律毓塵雙眉一拉,叫苦不迭的看向沈良辰。


    在他看來,耶律婉婉和蕭景在一起,是沈良辰所樂見的,既是如此,她合該為他說些好話才是。


    “敢做就要敢當,太子殿下自求多福吧!”


    沈良辰水眸之中,盈盈閃閃,幸災樂禍的笑看著耶律毓塵,而後輕輕抬手,扶著碎心的手起身,先他一步,轉身向外走去。


    耶律毓塵想說沈良辰見死不救,卻又想到人家還真的救過他的性命,他那到了嘴邊的話,又悉數咽了下去。


    心下無奈,他隻得麵色一沉,一副視死如歸姿態,昂首也出了大殿。


    隨著眾人的離去,原本熱鬧非常的大殿,瞬間異常冷清,眾人無趣,也隻得乖乖退散,這其中,尤以董家夫人和已經被人掐紅了人中,悠悠轉醒的小姐董柔敏,臉色難看的最為厲害……


    ————


    因為大雪,沈良辰的鳳輦在離開慈寧宮後,走的極緩。


    途徑禦花園時,她纖纖玉手輕抬,將窗簾掀起,卻在皚皚雪色之中,窺見一抹白色的落寞身影。


    那是……蕭策!


    隨著鳳輦前移,蕭策的身影也漸漸向後,直到片刻之後,她放下窗簾,對輦外喚道:“碎心!”


    “奴婢在!”


    碎心聞聲,急忙應聲。


    沈良辰輕垂眼簾,靜默片刻,道:“請宣王到坤寧宮!”


    聞言,碎心一怔,卻還是在片刻之後領命說道:“奴婢遵旨!”


    語落,她微轉過身,見蕭策一襲白衣,站在雪中,便抬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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