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從來都知道,蕭湛是個極為驕傲的人!


    想要從他嘴裏聽到軟話,根本難於登天!


    但是現在,就在現在,聽著他輕言軟語的在她耳邊說,他錯了,他輸了,他喜歡她不覺得丟人,因為他的話,她的整顆心都在不停的顫動,好像頃刻間就要被融化一般!


    心裏有什麽感覺逐漸清晰起來,她緊皺著黛眉,靜靜垂下了眼眸,眼角的淚落的更兇了。


    那……是感動。


    她即便再強勢,也是個女人,聽到自己心愛之人如此言語怎麽可能不感動?


    這個人,是她重生之後,不想愛卻又在不知不覺之中,不受控製的愛上的!曾幾何時,在她最痛苦脆弱的時刻,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


    雖然在身份上,他一直都在騙她,但是在感情上,他卻承認自己是輸家,如果他對自己的欺騙,要以結束他的性命為代價來償還,那麽此刻她那顆早已決定放下她的心,卻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不離開蕭湛!


    那她重生以來的那些執念,又該如何去麵對?


    腦海中,思緒翻轉,卻總是理不出頭緒,沈良辰用力的,深深唿吸著!


    她心中的執念,不曾放下,根本就不可能答應他什麽。


    可是現在,她如果不答應他,難不成要一直看著他流血到虛脫嗎?


    無奈之下,沈良辰輕幽而又澀然的輕歎了一聲,終是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欲要將他推離稍許。


    “我不會讓你走的!”


    蕭湛語氣裏的,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篤定,他的雙臂緊箍著沈良辰的纖瘦腰肢,不容她離開自己分毫。


    “傻瓜!”


    沈良辰張了張嘴,隻罵了他一句傻瓜,然後幽幽一歎,十分乖順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說道:“我隻是想要看看你的傷……”


    聞言,蕭湛挺拔的身姿,不禁微微一僵!


    沈良辰感覺到他的僵滯,不禁啞然失笑,見他始終不放開自己,她心中無奈,隻得溫言軟語道:“我與你鬥氣,無非隻是想分個輸贏,如今你都認輸了,我又何必要走?”


    “辰兒!”


    蕭湛聞言,薄唇勾起淺淺一抹弧度,緩緩挺直背脊,深凝著眼前淚眼汪汪的沈良辰。


    沈良辰眸中秋水滌蕩,與蕭湛對視半晌兒,就差沒溺死在他溫柔的眼底,她輕歎一聲,視線落在他不停流著血的腹部,又伸手拉過他的手,然後眸色微變了變,轉頭對門外的碎心吩咐道:“速去傳雲染過來!”


    “是!”


    碎心應聲,連忙銜命而去。


    沈良辰再迴眸,正對上蕭湛深情款款的眸子,不由輕擰了黛眉,低頭冷冷說道:“今日就算了,以後你的手腳,還有你的人,都是我的,你若再敢傷我的東西,我必不饒你!”


    “是嗎?”


    蕭湛緩緩展顏,凝眸傾身吻去她眼角的淚滴,聲音低沉粗嘎:“若我再傷了你的東西,你當如何罰我?”


    “嗯……”


    沈良辰低垂著眼瞼,略微沉吟片刻,早已將眼前男人的脾性摸的七七八八,她輕勾了勾紅唇,將他又推離稍許,淡笑著看向他:“我不罰你,隻會罰我自己,我罰我自己一個月不見你,你以為如何?”


    聞言,蕭湛眸光一閃。


    這哪裏是罰她?


    根本是在罰他啊!


    如此,可是萬萬不行的!


    “辰兒……”


    極力忍耐著身上的痛楚,他忍不住輕喚沈良辰一聲,然後幾乎貪婪的凝睇著她臉上的淺笑,伸手另外一隻手,像是在嗬護自己至寶一般,輕輕撫過她光滑柔嫩的臉頰:“以後,我會天天守著你,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讓你想跑都跑不了!以後,有你在的地方,就有蕭湛,我與你生死相依,你以為如何?”


    沈良辰知道,甜言蜜語多是毒藥。


    但是現在,聽到蕭湛的話,她壓抑多時的心頭驀地又是一暖!


    眸光微潤,她的視線再次掃過他身上的傷,伸手扶著蕭湛的肩膀,傾身將下頷擱在他的肩上:“蕭湛你要記住,今夜你說過的話!”


    “今夜我說過的話,我當然會記住,此生不忘!”


    說話間,蕭湛伸手,想要撫上沈良辰的肩膀,怎奈自己手上都是血!無可奈何的歎了歎,他的眸色微微緩和,剛毅的五官,仿佛寒雪見到了陽光,漸漸變得柔軟。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如沈良辰這般,讓他日日盼夜夜念。


    這些日子,那種害怕失去,卻又急切的想要得到的心情,幾乎將他折磨的夜夜不能安枕。


    幾經蹉跎,終是與她前嫌盡棄,他原本高懸的心穩穩落了地,他十分滿足的喟歎一聲,伸出手來,將懷中女子擁緊,那力道之大,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喜歡一個人,並不丟人!


    他,喜歡她!


    不——


    輕輕的,蹭了蹭沈良辰的側臉,蕭湛勾了勾唇角:“辰兒,我愛你!”


    聞言,沈良辰不禁心頭一顫,片刻後卻是莞爾笑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愛她的。


    難為他,容她作天作地,卻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開她!


    隻是,不知跟他的江山相比,是她重一些,還是江山更重一些……


    ……


    雲染趕到沈良辰寢室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緊緊相擁的兩人,見此情形,他腳步一頓,俊臉之上,微露訝異,但是很快他那好看的唇形,便輕輕抿起,隨即單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


    聽到他的咳嗽聲,沈良辰和蕭湛都是一怔。


    依依不舍的離開對方的懷抱,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卻都是莞爾一笑。


    遠遠的,看見蕭湛嘴角的笑,雲染頓時有種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心隨意動,他黑更半夜的,竟真的快步行至窗前,朝著黑漆漆的天上望了兩眼。


    沈良辰見狀,微微一笑:“雲染,你看什麽呢?”


    “呃……”


    雲染迴轉過身,蹙眉問著雲染:“我想瞧瞧今兒太陽是不是打從西邊出來的!”


    “就你油嘴滑舌!大半夜的哪裏來的太陽?”


    沈良辰眉心輕蹙著,送了雲染一個白眼,急忙說道:“皇上受傷了,你趕緊過來幫他包紮一下!”


    “是!”


    俊臉上,始終掛著溫文爾雅的淺笑,雲染動作流暢的對沈良辰恭了恭身,提著藥箱步上前來。


    蕭湛腹部的傷口流血挺多,看著挺嚇人的,但是傷口並不深。


    容蕭湛褪去衣袍,看過他的傷口之後,雲染心道這身在上位之人,果真一個比一個對自己下手狠,隨即緊皺著眉頭,徑自打開藥箱,從藥箱裏取出金創藥,細細他塗了藥,又仔細為他包紮之後,方才替他包紮了手上的傷口!


    再來,便是他手上的傷口……


    蕭湛手上的傷口,是開放性的,麵積更大一些,看的雲染直咧嘴,也正因為如此,當雲染給蕭湛塗抹金創藥的時候,那藥粉進入傷口時的刺痛,使得蕭湛微微蹙起了眉頭。


    沈良辰瞥見他擰起的眉心,不由別有深意的看著雲染。


    雲染被她看的發毛,不由幹笑著問道:“公主殿下總是看著雲染作甚?”


    “本宮看你皮癢!”


    沈良辰紅唇開合,語氣清幽,雙眸之中卻蘊著無盡凜冽,仿若利刃一般:“你那可以止痛的丹藥呢?”


    聞言,蕭湛的眉心,緊緊擰成川字。


    隨即視線微轉,冷冷睇著雲染,他輕輕勾唇,眼底殺意彌漫:“雲染……你竟然敢在朕麵前藏掖?不要命了?”


    “嗬嗬……”


    雲染暗歎一聲,這女人有了男人,便會忘了知己。


    深知眼前這對男女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心頭輕顫了顫,隨即幹笑著看向蕭湛:“皇上威武,這區區小傷,自是不必用那止疼丹藥的,若連這點小痛都受不得,倒有些失了身份!”


    聞雲染此言,蕭湛臉上的神情略略一僵,在靜默半晌兒後,他終是歎了口氣:“今兒朕心情好,不與你計較!”


    “雲染謝過皇上!”


    雲染嘴角弧度有些牽強的輕勾了勾,抬眸看了眼沈良辰。


    見沈良辰一臉關切的凝著蕭湛受傷的手,他心中湧起淡淡苦澀。


    雖然,早已料到沈良辰和蕭湛打開心結之後,她的眼裏便隻能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但是此刻真正麵對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心,竟然也是會疼的。


    沈良辰似是感覺到雲染的視線,微蹙了蹙眉,抬眸便對上他的雙眼。


    雲染驀地勾唇,對沈良辰展顏一笑,複又垂下眼簾,有條不紊的取了金創藥替蕭湛上好了藥,他從容起身,對兩人輕輕恭身:“雲染先行告退了!”


    目送雲染離去,沈良辰眸色微微一暗。


    蕭湛微微側目,伸手將沈良辰攬入懷中,淡淡說道:“他喜歡你!”


    “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


    沈良辰因蕭湛的話,眉心輕顰著迴了他一句,卻是輕道:“他與我,雖是主仆,卻從來都像是知己,你說我跟他是師徒吧,但更像是兄長,清白如水。”


    說話之間,沈良辰輕抬眸華,對上蕭湛猶如深海漩渦一般的瞳眸,她思緒微遠,輕聲問道:“若我與他之間,果真有些什麽,你會如何?”


    蕭湛深凝著她,笑的溫和無害:“我會殺了他!”


    他蕭湛的女人,不容任何人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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