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要求的三件事情,沈啟天全都應下了。


    但,即便如此。


    待到沈啟天離開後許久,沈良辰的眼淚,卻仍舊沒有停下!


    一切隻因,沈啟天對她說過的那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能過的更好!


    雲染自進門之後,便一直見沈良辰在哭。


    眼看著那金豆子似是不要錢一般,劈裏啪啦的一直順著沈良辰的眼角往下掉,雲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雲染心想著以沈良辰現在的情況,再哭下去,隻怕會哭壞了身子,再想到早前蕭湛的威脅,他心裏抖了抖,隨即秀氣的眉頭輕輕一皺,氣衝衝的坐到了沈良辰身邊:“我的公主殿下,你可知道,剛剛我去請攝政王的時候,魏皇跟我說什麽?”


    靠坐在榻上,正在默默掉著眼淚的沈良辰,見雲染怒氣衝衝的樣子,忍不住微顰了下眉心,伸手抹了把眼淚,問道:“他跟你說什麽了?”


    雲染抬眸對上沈良辰黯然的眼瞳,雖然滿臉怒氣,但舉手投足間的姿態仍舊優雅如故:“他跟我說,如果你再尋死,再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就讓我生不如死……”


    雲染的話,說到這裏,臉色難看的緊,顫抖著手扶住沈良辰的手臂,一臉厭惡的添油加醋道:“他說要讓那個刀疤臉把我丟到糞坑裏,每天給我加湯加料……真是欺人太甚,簡直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聽到雲染的話,饒是沈良辰心情不好,卻仍然抽了抽嘴角,再也哭不出來了!


    雲染為人,有潔癖倒是小事,卻也小肚雞腸。


    在芙蓉鎮的時候,但凡惹到他的人,無不讓他整的服服帖帖。


    但是蕭湛卻從一開始,便拿住了他的七寸……能把雲染治的死死的,這也算蕭湛的本事


    雲染眸華抬起,見沈良辰不哭了,心弦終是微微鬆動了些許。


    心中思緒轉了轉,他輕晃沈良辰的手臂,撒嬌似的輕輕嘟嘴:“我不管我不管,為了我,你一定得好好活著,不能再尋短,更不能再哭了……”


    因為舌上的傷,沈良辰自醒來之後,除了喝些冰水,便再無進食。


    原本就虛弱的她,此刻被雲染一陣搖晃,難免頭暈腦脹。


    “雲染……”


    沈良辰頭暈目眩之際,忍不住輕皺了黛眉,伸手拍掉雲染的手,然後臉色難看的嗔了雲染一眼,對雲染惡狠狠的說道:“你再晃的話,我沒事也得變成有事!”


    雲染見狀,動作一僵,隨即心中驀地鬆了口氣,輕勾著唇坐在邊上,不言不語也不再動。


    沈良辰知道,雲染雖然表麵輕浮,實則分得清是非輕重,他總是在以屬於他的獨有方式在關心著她!


    凝望榻前不言不語,對自己絲毫不吝嗇笑容的雲染,沈良辰心下微暖,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輾轉向裏,再次躺下身來:“我累了,再睡會兒,你先下去吧!”


    人活著,不容易。


    活了兩世的人,更不容易。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如若不然,她早就跟慕容睿同歸於盡了!


    昨夜尋死,不過她與蕭湛抗爭的一種極端手段。


    在明了他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上時,她失了心,還失了身,不做點什麽,如何說得過去?


    現在,她隻需要等!


    等她的父親,將她災星的身份,告知蕭湛!


    等著得到她的人,更得到了她心的蕭湛,嫌棄她,厭惡她,將她棄如敝屣……


    ……


    沈啟天離開沈良辰的寢室之後,便命人準備了酒菜,然後命洛南去請蕭湛。


    不過,蕭湛聽聞沈啟天走後,沈良辰哭了很久,實在放心不下她,便讓陳勝迴了洛南,直道入夜之後,再去陪沈啟天喝上一杯!


    不久,沈良辰入睡。


    整整一夜未曾好好休息的蕭湛,便也在陳勝的勸說下,去小睡了兩個時辰!


    等他再次醒來之時,天色已然發暗。


    在確定沈良辰還沒有醒來之後,他簡單的整理了下儀容之後,這才去了沈啟天的寢室!


    彼時,沈啟天早已等候蕭湛多時。


    見他進門,沈啟天並未起身,隻是微微抬手,示意他落座。


    蕭湛微微頷首,落座之後,抬眸看向沈啟天,薄涼勾唇:“難得,嶽父大人,現在還有心情喝酒!”


    聞他此言,沈啟天正要端起酒杯的動作,微微一滯!


    心知經過昨夜一番廝殺,蕭湛本就受了傷,再加上今日沈良辰騙蕭湛自己啞巴了,蕭湛現在心情必定不好,他絲毫不以為然的聳了聳眉梢,仰首將酒杯裏的極品好酒一飲而盡!


    “嘶——”


    辛辣的味道,在口中纏綿而落,沈啟天輕嘶一聲,將酒杯放了迴去,這才抬起頭來,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蕭湛跟前斟滿酒水的酒杯:“我知道,你這小子,心情不好!喝一杯吧,一醉解千愁!”


    “您既是開口了,我如何能不喝?”蕭湛輕輕扯唇,如此低語了一聲,倒是沒多說什麽,直接端了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痛快!”


    沈啟天見蕭湛如此,毫不吝嗇的輕歎了一聲,隨即低斂了眉目,歎道:“今日我見過良辰丫頭了!”


    蕭湛將酒杯擱在桌上,抬頭看向沈啟天,心中思緒轉了轉,冷笑著問道:“她可是求了你出麵,好將她留下?”


    “未曾!”


    沈啟天輕輕搖了搖頭,難得自己動手,為蕭湛斟了杯酒,然後轉而問道:“蕭湛,你可曾想過,世人都說得良辰者得天下,為何當初你來求娶她的時候,我卻同意了?”


    聞言,蕭湛眉宇輕皺了下,重新端起了酒杯,將要送到嘴邊之時,頓下了動作:“不是因為我母後的關係嗎?”


    “其中自然有你母後的一部分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沈啟天抬起頭來,眼看著蕭湛再次一飲而盡,他眸色微深,沉聲說道:“慈悲大師夜觀天象,直道災星現世,天下將要大亂!若災星不除,則吳國氣數將盡!”


    蕭湛聞言,鳳眸微微眯起:“這與辰兒有何關係?她不是福星嗎?”


    “她以前,確實是福星,但是因為某些緣故,一怒觸柱之後,額頭上多了一道傷疤,毀了麵相,成了地地道道的災星!將有礙吳國氣數……”


    沈啟天言語至此,麵色黯淡下來,無奈歎道:“關於這些,本王原本不打算跟你說的,但是今日她卻求我,親口告訴你……”


    “災星現世,天下必將大亂?”性感而好看的薄唇,淺淺勾起,蕭湛不停呢喃著這句話,半晌兒之後,卻是麵無表情的笑出了聲:“她是想要用這災星的身份,讓我放過她!”


    沈啟天聞言,深深的看著蕭湛,“慈悲大師當時說的,雖然是吳國的氣運,但是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萬一她跟你迴了魏國,再損了魏國的氣運,那……”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容您老操心了!”


    啪的一聲!


    將手中酒杯,用力擱在桌上,蕭湛站起身來,朝著沈啟天揖了揖手,冷著一張俊朗,轉身離去:“明日一早,我會帶她離開!”


    見狀,沈啟天微微皺眉,卻終是無奈一歎!


    這小子,看樣子,是不打算放手了!


    ……


    沈良辰這一覺,睡了許久。


    久到夜幕降臨之時,她仍舊未醒!


    夜風微涼,透過窗欞,拂動榻前床紗。


    床榻上,雙目緊閉的沈良辰,雖仍在睡著,卻睡的極不安穩。


    她的眉心,時而緊皺,時而舒展,唇瓣亦不是的輕蠕著,似在囈語著什麽。


    吱呀一聲!


    輕微的開門聲響起,剛剛被沈啟天請去喝酒的蕭湛,緊抿著薄唇,自門外輕緩而入。


    “不……要……”


    蕭湛才剛剛行至榻前,便聽到沈良辰一聲含糊不清的囈語聲!


    眼看著她的雙手不停揮舞著,似是在推拒著什麽,他心下一怔,腳下步伐隨即頓下。


    “呃……嗚……嗚嗚……”


    沈良辰雙眸緊磕,眉心緊皺,似是夢到了驚悸之事,光裸秀氣的額頭上不滿汗滴,最後竟然語焉不詳的嗚嗚哭泣了起來。


    是夢到了他嗎?


    蕭湛見狀,又是自嘲一笑,輕撩起床帳,將沈良辰無助驚恐的模樣看在眼底,他的心底微微泛著疼意。


    “嗯……”


    睡榻上的沈良辰,現在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源的魚兒,不停的扭動掙紮著,似是想要擺脫什麽可怕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蕭湛原本自嘲而冷淡的笑容,微微僵在唇角。


    心中篤定她應該是真的夢到了自己,再想到方才在酒桌上,沈啟天對他說過的話,他眸色微微黯淡了幾分,幽幽輕歎一聲,褪下錦靴外袍,和衣躺在沈良辰身側,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彼時,仍舊陷入自己噩夢之中的沈良辰,仍舊在不停的搖著頭,有些抗拒的掙了掙身子。


    “辰兒乖了,不怕……”


    蕭湛出口的聲音,溫柔的連他自己聽了,都為之怔了一怔!


    但是片刻之後,他便莞爾一笑,輕擁著沈良辰顫抖著身子,大手輕輕的撫過她的纖瘦的背脊,一下又一下,隻為安撫,毫無雜念:“不怕……不怕……”


    他的溫柔撫觸,似乎是起了作用。


    原本焦躁不安的沈良辰,漸漸平靜下來。


    輕垂眼瞼,凝著懷裏一頭冷汗的柔弱,蕭湛心弦輕輕顫動了下,眉心輕攏,輕輕抬手,極其溫柔的替她拭去了額頭的汗水。


    那修長如玉的手指,從她的額頭,緩緩而落,掃過她瀲灩的眉眼,挺俏的瓊鼻,再到她微微抿起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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