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聽耶律婉婉說要跟著一起迴去,身形微僵了僵!


    被動的接受著身後耶律婉婉身上傳遞來的絲絲暖意,她紅唇彎起的弧度,柔和幾分,又有些不自在的朝裏挪了挪身子,待緩了一口氣後,才輕輕喟歎道:“我一個人還逃不出去,再帶上一個你,目標豈不更大?再者說來,我若逃離之後,便立即動身前往吳國,豈不是自投羅網麽?”


    “也對!”


    耶律婉婉聽了沈良辰的話,嬌俏一笑,擰眉問道:“那姐姐想去哪兒?”說完,立即又補充道:“姐姐放心,我保證不會拖你後腿!”


    “呃……等逃出去再說……不說我了,說說妹妹吧!”沈良辰沒有立即答應帶上耶律婉婉,而是唇角彎彎,眸光閃閃的凝望著眼前好似不設心防,卻又精靈古怪的可愛丫頭:“妹妹好好的公主不當,怎會淪落到坤寧宮為奴為婢?”


    “公主有什麽好當的?還不是連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都做不了主?”耶律婉婉苦著一張小臉,輕噘著小嘴,黯然說道:“仔細說起來,姐姐和跟我,算是同命相憐,我不當公主,你不當皇後,隻不同的是,姐姐有心上人,早已心有所屬,我卻沒有!”


    “同命相憐?”


    沈良辰凝著耶律婉婉黯然的小臉,娥眉蹙起。


    眼前這個小丫頭,從小受盡萬千寵愛!


    若她記得沒錯,她的親事,完全是她自己做主的。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期間似乎還有其他不為之知的曲折!


    “是!”


    耶律婉婉微微頷首,輕歎了下,一臉憤懣:“姐姐被吳皇嫁到了魏國,我父皇和母後,此次讓我跟著王伯母過來,其實是有意將我許給魏國宣王,姐姐你不知道,那宣王長我好幾歲,人老不說,還是個風流成性的痞子,我才不稀罕呢!”


    人老?風流?


    沈良辰聽到耶律婉婉說蕭策的評價,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蕭策很老麽?


    人家俊俏的連女人都妒忌,風華正茂好不好!隻是那妖孽配婉婉的話,婉婉以後豈不是要天天守著才能放心?


    確實有些不靠譜……


    “姐姐你不知道……”


    “姐姐……”


    ……


    沈良辰整整半夜,都在耶律婉婉唧唧喳喳的話語中度過,從耶律婉婉口中,她得知,她本是和魏國安陽公主結伴前來省親,卻在知道了父母的打算後,半路開溜了。直到那時,沈良辰才恍然,那日在慈寧宮時,宋太後口中所說,安陽公主的車隊出了點狀況,那點狀況,便該是耶律婉婉開溜一事。


    許是很久不曾找到可以說知心話的人,耶律婉婉的話匣子打開之後,一直不曾停過,沈良辰困乏的厲害,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咕噥著問道:“你這傻丫頭,既是成功脫逃,不跑遠點,為何又進了魏國皇宮?”


    “姐姐以為我不想逃的遠遠的麽?”


    耶律婉婉也困了,隻見她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無奈撇嘴:“我那王伯母可不是簡單角色,我才逃離魔爪,她那年老色衰的宣王侄兒便像搜查犯人一般在宮外大肆設卡,若我不進宮,沒幾日照樣被抓迴去!不過現在不同,俗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遼不能迴,魏國不能待。


    她逃離之後,本欲動身前往吳國的。


    如今她和吳國公主義結金蘭,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好的不得了!


    她,跟定她了!


    “年老色衰啊!”


    困到迷糊的沈良辰重複著耶律婉婉對蕭策的定位,微微勾唇,忍俊不禁。在她心裏,實在對蕭策怨念頗深,眼巴前兒她也沒有去替他證明,而是毫不吝嗇的誇讚蘇耶律蘇一句:“妹妹真聰明!”語落,一臉疲憊的閉上雙眼。


    深凝著沈良辰倦怠的側臉,耶律婉婉微斂了笑,黛眉蹙起,眸色微深。


    她一直都是溫室裏的花兒,不曾經過風吹雨打。


    但沈良辰那雙明媚的大眼身後,卻隱著唯有她才能看的見的滄桑和無奈。


    若是早前,她看到她眼底的那抹淒迷時,還能以為是錯覺的話。


    那麽現在,她完全可以肯定。


    這位吳國公主的身上,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想要助她逃離的決定。


    誰讓……她們已經結拜,她是她此生的第一位姐姐,也極有可能是唯一的姐姐呢!


    *


    夜色,已深。


    乾德宮處,蕭湛將最後一本奏章批閱好,隨後丟給富貴,讓富貴歸檔到禦書房,然後由侍夜的宮女寬衣之後,剛要就寢,卻見富貴再次進了門:“啟稟皇上,霍都統殿外求見!”


    “霍青?”


    身著中意的蕭湛眉宇輕皺著,坐身龍榻上,側目問著富貴:“這個時辰?”


    “是!”


    富貴再次頷首,輕道:“霍都統道是奉了太師之命,有重要的東西,要當麵呈給皇上!”


    聞言,蕭湛微微頷首,對富貴擺了擺手:“既是如此,你退下吧,傳他進來!”


    “喏!”


    富貴再次恭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霍青手裏拿著一幅畫卷進了門。


    見狀,蕭湛眉宇皺起,鳳眸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皇上!”


    霍青行至近前,朝著蕭湛微微恭身,略微有些遲疑的將卷軸呈上:“這是太師方才命人送來的,讓皇上務必親自過目!”


    “先生?深更半夜給朕送畫,先生也算獨一人了!”


    蕭湛聞言,臉色微緩,淡淡勾唇,伸手將霍青手裏的畫卷接過:“他可說過,畫裏是什麽?”


    “是……”


    霍青的聲音,緩了緩,抬眼看著蕭湛迴道:“太師說……這畫裏畫的是皇後娘娘!是皇上現在正在找的,真正的皇後娘娘!”


    蕭湛握著畫卷的手一頓,眼底伸出,疑惑更甚!


    在看了霍青一眼後,他唰的一聲將畫卷展開。


    畫卷之上,女子一襲白裙,憑欄而立,那眉那眼,精致如畫,清麗絕倫,卻讓手握畫卷的蕭湛眼底緩緩有風暴積聚!


    “太師送這一幅畫的時候,說這裏麵畫的是真正的皇後娘娘!”


    “太師說,這是吳國攝政王親筆所畫,世間獨此一張!讓皇上千萬看仔細了,不要先入為主……呃……皇上?”


    霍青感覺到蕭湛周身散發的無盡冷意,話說到一半,不由朝著畫卷上偷偷瞥了一眼!待看清畫卷上的女子容貌之時,他整個人如遭雷擊,當場傻眼!


    是她!


    竟然是她!


    哎呦喂!這下事兒可大了!


    想到沈良辰折騰完自家主子,逃婚之後,竟然換了張臉堂而皇之的假冒皇後為由,在宮裏,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優哉遊哉的過了這麽久,他不由身子一顫,膽戰心驚的看向蕭湛!


    “好!很好!”


    蕭湛此時儼然暴怒邊緣,隻見他輕輕連道兩個好之後,猛地抬腳將身側的矮桌踹翻在地:“去!把這個將朕玩弄於鼓掌的女人給朕帶來!”


    難怪,他會覺得那個女人的手,跟沈良辰的手,有幾分相似。


    難怪,那個女人,會沈良辰用過的招數……


    感情她們是同一個人!


    把一個太監送上他的龍床不說,竟然還把他當個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


    他現在……要扒了她的皮!


    “皇上息怒,萬莫氣壞了龍體!卑職這就去拿人!”


    霍青生怕蕭湛被氣出個好歹,難得一口氣說了三句話!眼看著蕭湛猛地將手裏的畫卷甩落在地,他不敢有絲毫耽誤,轉身向外走去!


    他讓蕭湛息怒,卻也比誰都明白,遇到這種事情,任誰都沒辦法做到息怒!


    可是,若坤寧宮的那位,真的是皇後娘娘,待會兒人帶過來,皇上一怒之下再給……想到那位吳國公主的身份,他心頭一陣發寒。


    三步,兩步,一步……


    在霍青距離寢殿門口一步之遙時,他猛地轉身,直直跪落在地:“皇上,卑職萬死,請您聽卑職一言!”


    彼時,蕭湛仍舊冷著一張俊臉站在原地!


    見霍青轉身跪落在地,他冰冷如初的俊臉上並無一絲意外之色。


    隻見他微仰著頭,閉了閉眼,片刻之後,再睜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朕知道你要說什麽,你不想萬死,最好閉嘴!”


    “卑職……”


    霍青心中焦急,想著太後和宣王眼下都不在宮中,要不要去請太師過來救火!


    “滾迴去睡覺吧!”就在霍青焦急萬分的想著對策之際,蕭湛似是忽然間自己想通了,冷冰冰了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明日,董淑妃省親謝恩之時,再宣她過來侍夜!”


    霍青聞言,如臨大赦,連忙接旨,然後……滾迴去睡覺!


    待霍青退下,侍夜的宮女連忙進來收拾打掃,蕭湛獨坐龍榻,望著滿室燈火,他邪肆一笑,薄唇緩緩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腦中思緒,迴到吳國之時。


    從他初見沈良辰,再到和親路上,跟沈良辰之間的交際,然後再到她易容之後在他麵前戰戰兢兢,伏低做小,獻媚承歡的模樣……


    蕭湛視線微轉,落在地上那幅卷軸上,唇畔那抹詭異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揚!


    沈良辰,等著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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