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押在地牢裏的幾個人見到晏晉丘的出現,眼中都露出驚恐之色,仿佛進來的不是一個翩翩公子,而是來自地獄的索魂使者。

    一個在用刑的小廝見到晏晉丘出現,忙扔掉手裏滴血的鞭子,殷切的上前行禮。

    跟在晏晉丘身後的小廝很快搭好桌椅,奉上茶點,然後目不斜視的立在晏晉丘身後,仿佛根本沒有聞到地牢裏滿是血腥味以及黴味。

    “有人招了麽?”晏晉丘抬起茶杯,悠閑的吹著杯麵的水汽,輕啜一口後道,“上次你們竟然讓人逃了出去,甚至累得王妃受傷,本王現在非常的不高興。”

    看守地牢的小廝麵色大變,也不顧地上有汙水,徑直跪下,卻不敢抬頭說出一句求饒的話。

    頓時滿室皆靜,晏晉丘眼神平靜的掃過這幾個小廝,用茶蓋刮著水麵,半晌後伸手指了指兩個跪在角落裏的小廝,“拖出去。”

    兩個小廝剛想開口求饒,就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別在本王麵前演戲,”晏晉丘放下茶杯,眼神頓時變得淩厲,“既然嫌活得不耐煩,本王不介意送他一程。”

    上次的事情若不是夕菀機靈,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他不知道華夕菀了解了多少,但是這幾天她一直沒問,對他書房下麵的秘密也不好奇,仿佛她真的是被刺客襲擊,而沒有聽到任何關於他的秘密。

    他想過華夕菀各種反應,比如憤怒,又或者好奇,再或者對他產生厭惡,可是他的猜測全部落空,這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愉悅。天下女人何其多,唯有她在自己眼裏如此的特別。

    “既然這些人不願意招供,那也用不著再說話,舌頭還留著做甚,”晏晉丘冷笑道,“這些人欺我顯王府勢弱,本王自然要好好招待招待。”

    不一會,牢中就傳來慘叫聲,他冷眼看著,待下人把割出來的舌頭端到他麵前後,他淡淡掃視了一眼托盤中帶血的舌頭:“既然是他們這些人身上掉下來的東西,就還給他們自己保管,本王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這些人已經用筆招供,不然手也不用留了。”

    被割去舌頭的幾個人疼得在地上打滾,聽到他這話後,漸漸的不敢鬧,而是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裏。待他們的舌頭被扔到他們麵前時,他們眼中的驚懼幾乎達到了頂點,抱著頭嗚咽著不敢再看。

    走出地牢,晏晉丘沐浴過後才披散著頭發往主院走,他走進華夕菀的房間時,醫女正在給華夕菀換傷藥,見他進來,屋子

    裏眾人紛紛見禮。

    “不必多禮。”晏晉丘帶著一身濕氣走到華夕菀身邊,小心的托起她的手臂,之前他見到華夕菀手臂時已經被太醫包紮好,現在才看到傷口究竟傷得有多深。

    雖然已經養了兩三天,但是傷口依舊有些紅腫,約莫四五寸長的傷口在白皙無暇的手臂上,顯得格外的醜陋。縫合傷口的藥線被染成血染成烏紅色,早已經看不出原色,隻是這麽看著便覺得疼痛無比。

    托著手臂的手微微一顫,晏晉丘心裏沉悶得厲害:“還疼嗎?”

    難怪這兩日她夜裏總睡不安穩,傷口這麽痛,又怎麽能夠安眠?

    “還好,”華夕菀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摸了摸他的濕發,“正月裏正冷,你怎麽披著濕發就過來了,快用東西擦擦。”

    木通很有眼色的遞上一塊幹淨的棉巾,晏晉丘揮手不讓他伺候,自己伸手拿過棉巾慢慢擦起來:“剛才身上沾了些泥灰,我擔心沾到你的傷口上,就沐浴過後才過來,這傷口怎麽有些紅腫?”

    “請王爺不必擔心,王妃傷口頗深,剛開始的時候是有可能有些紅腫,但是隻要靜心細養,下次換藥的時候,看起來就沒有這般駭人了。”醫女小心翼翼的迴答道,“請王爺您小心,微臣準備給王妃換藥了。”

    晏晉丘看了眼醫女手中的碗,裏麵裝著暗綠色的藥漿,味道卻不是很難聞,他放下手裏的棉巾。雙手小心翼翼的托起華夕菀的左臂,叮囑道:“仔細些,別碰疼了王妃。”

    待藥敷好,繃帶纏好以後,醫女見顯王仍舊眉頭緊皺,以為他對太醫院行事不滿,便又解釋道:“傷口縫合雖瞧著嚇人,但卻有益王妃傷口愈合,待過幾日太醫會來為王妃拆下縫線,請王爺不必介懷。”

    “本王明白,太醫院諸位大人辛苦了,”晏晉丘雖憂心華夕菀的傷勢,但還不至於把心裏的煩悶發泄在一個沒有什麽地位的醫女身上,叫下人送了醫女出去後,他才歎息一聲對華夕菀道,“你本不必如此的。”

    “既然決定要做,就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不然得不償失,”華夕菀想到忠心又機靈的白夏與紅纓,便道,“白夏與紅纓那裏讓人盡心照看著。他們雖因身份所限不能請太醫去給他們治傷,但是太醫院拿來的傷藥可以讓人給她們送過去,大夫也要找京城裏有本事的。”

    “你的兩個侍女我已經讓人妥善安置,木通還安排了幾個小丫鬟照顧他們,你不必憂心這些事情,”晏晉丘輕輕握住她的手,“此

    事讓你受委屈了。”

    “夫妻本是一體,你若是有什麽事,難道我便能獨善其身麽?”華夕菀伸手摸了摸他半幹的頭發,“再把頭發擦擦,若是病了就不好了。”

    晏晉丘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若是病了,就正好不用應付朝中那些事情。”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顯王府就傳出顯王病倒的消息。有人說顯王對顯王妃真是癡心一片,整日衣不解帶的照顧王妃,終於病倒了。也有人說顯王是因為家中遭遇此等惡事,又是憤怒又是傷心,才病倒的。

    但是不管外麵如何猜測,去給顯王把脈的太醫可以確定的是顯王真的生病了,而不是為了迷惑外界而裝病。

    看著顯王妃拖著重傷得手臂坐在床沿邊念叨,一邊念叨還不忘用另外那隻沒受傷的手給顯王壓被子,太醫在心裏感慨一聲,隨即便低頭認真寫著藥方。

    “王妃,王爺是因為身體疲勞,以致邪風入體,最近兩日切忌不可吹風受寒,喝了藥發幾場汗,便不會有大礙。”

    “有勞,”華夕菀對太醫客氣頷首,讓木通把人親自送出府,轉頭瞪了眼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的晏晉丘:“早說叫你把頭發擦幹,你偏不聽我的,這下生病知道難受了。”

    晏晉丘被自家王妃兇巴巴的瞪著,老老實實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自己的下巴,眨著眼表示自己無辜。

    “別裝可愛,臉紅得跟什麽似的,有什麽可愛的,”華夕菀沒好氣的伸手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叫來下人打來酒,用沒受傷的右手給他擦著全身,最後在擦他屁屁的時候,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發出一聲脆響。

    晏晉丘:“……”

    他覺得自己作為丈夫的自尊快沒有了。

    酒擦著全身味道有些難聞,他抽了抽鼻子,想開口結果卻看到華夕菀涼颼颼的雙眼。

    最後他仍舊隻是沉默的拉被子,把自己蓋好,爭取一點冷空氣都透不進被子裏。

    叫下人把離晏晉丘較遠的兩扇窗戶打開,這人都生病了,還把門窗捂得嚴嚴實實,這是要把病毒養在屋子裏嗎?

    靜靜的看著華夕菀利落的吩咐下人,眼見自己屋子裏的窗戶被開了兩扇,原本離自己最近的炭盆也被挪開,晏晉丘覺得自己心情卻莫名好起來,大概這是他此生最新奇的生病經曆。

    幼時生病,身邊的人莫不是哄著捧著,後來他繼承了王府,成為郡王後很少生病,生病了身邊伺候的

    人也是顫顫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一次……除去被拍了拍屁股,其他的體驗都挺不錯。

    “炭盆不可放得離人太近,對嗓子不好,”華夕菀迴頭見他鼻尖已經開始出汗,便道,“先捂一捂,出了汗就會輕鬆許多。”

    晏晉丘雖覺得身上黏膩得難受,但是見華夕菀關心的神情,便也乖乖躺著不動,漸漸的生出一股困意。

    “你先睡一會兒,等藥熬好了我再叫醒你。”

    強撐著困意,晏晉丘道:“你也迴房間休息,別讓我過了病氣給你。”

    “病人就別操心這種事情,快睡,”華夕菀用手絹擦了擦晏晉丘額間鼻頭的汗,見他終於忍不住困意睡過去,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身走到外間,在紫衫的勸說下喝了半碗薑湯,然後道:“叫人把軟榻給我搬到裏間去,動作輕一些。”

    人生病的時候,最是需要有人陪,她嫁進顯王府,不管晏晉丘對她究竟有多少真情,但是至少對她沒有半分慢待。所以看在他是病號的份上,她覺得自己還是勉強可以多陪陪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病魔纏身的顯王啊,讓王妃為你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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