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夕菀對晏晉丘有這種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她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倒是因此鬆了一口氣,王爺既然已經有這個態度,說明他半點也沒把袁舒怡放在眼裏。


    這世間有些男女關係最為糟心,比如說表哥表妹,義兄義妹或者知己之類,誰知道哪一天這純潔的男女關係會變得不那麽純潔呢?


    當天晚上,夫妻二人渡過一個妙不可言的夜晚,等第二天晏晉丘上朝去了以後,華夕菀就街道下人來報,袁舒怡想要求見她。


    “袁舒怡想見我?”華夕菀對著銅鏡扶了扶鬢邊的鳳釵,在額間描好花黃後,才道,“她一個粗使雜役,有什麽可求見我的?”


    傳話的嬤嬤小心翼翼的微抬下巴,看到華夕菀華貴裙擺上的花紋後,又飛快的垂下頭,語氣有些忐忑:“她說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訴您,並且事關王府,所以奴婢不敢拖延,便來稟報您此事。”


    “哦?”華夕菀挑了挑眉,扶著白夏的手慢慢站起身:“叫她在外麵等著。”


    “是。”見王妃並未遷怒自己,嬤嬤暗自鬆口氣,行禮過後便退了下去。等她走出內院,看了眼即使成為粗使下人還描眉畫唇的袁舒怡,臉色難看道:“王妃叫你候著,等會自由人叫你進去。”說完,也不管袁舒怡聽沒聽清,罵了一句晦氣就匆匆離開。


    袁舒怡臉色有些難看,可是她透過月亮門看著內院的奢華,臉上的不滿被她硬生生的壓了下去,變成了安分的恭順。


    她在外麵站了大約有兩盞茶時間,終於有了綠衫丫鬟帶她進去。以她現在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在正廳見王妃的,所以丫鬟把她領到側廳後,就退了下去。


    她曾經也是來過顯王府的,可是那時候她雖然覺得顯王府景致不錯,但還不至於道驚歎的地步。可是她現在發現,裏麵的一桌一椅都是名貴的木料,隨便一張椅子拿出去,都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幾年的花用。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迴頭看去,隻見華夕菀被眾星拱月般朝這邊走來,身上的布料流光溢彩,看起來極其華貴,裙擺處的刺繡更是栩栩如生,足以讓不少的女人豔羨,鬢間的鳳含珠飛翅步搖更是價值□□,再配上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不知有多少女人恨不得代替她?


    看到華夕菀越走越近,她忍不住把自己粗糙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華夕菀停下腳步看了袁舒怡一眼,然後扶著白夏的手在上座坐下。


    以為她會假裝親近的不讓自己行禮的袁舒怡嘴角不自然的繃緊,可是華夕菀沒有開口,她也隻能屈著膝不能起身。


    早看慣了做戲這一套,華夕菀才不會委屈自己裝大度裝溫柔,她接過紅纓遞來的暖胃茶喝了一口,才開口道:“免禮,聽說你有事找我?”


    堂堂顯王妃說話難道就如此不懂委婉嗎?


    袁舒怡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眼四周,麵帶神秘:“還請王妃讓不相幹的人退下。”


    華夕菀抬了抬頭,內廳的下人退了下去,不過白夏與紅纓仍舊立在她身後沒有動。


    袁舒怡看了白夏與紅纓一眼,臉上的恭順消失得無影無蹤,開口道:“此事非尋常,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華夕菀看著她不說話,等著她說出驚天大秘密。


    “去年張家少爺屍首在郊外被發現,死相淒慘,你知道誰是幕後兇手嗎?”


    華夕菀用手托著腮,仍舊不開口。


    見華夕菀一臉平靜,袁舒怡咬了咬牙:“背後指使者就是你夫君顯王。”


    “我憑什麽信你?”華夕菀似笑非笑的反問道,“我不相信自己枕邊人,而去相信一個惦記我枕邊人的女人,你覺得我傻麽?”


    “你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夫君心機深沉我卻明白,”袁舒怡咬牙道,“還有他的姐夫,你當真以為是太子與他姐下的手?”


    “嗯,這是個很大膽的猜測,”華夕菀慵懶的用食指摩挲著下巴,“且不說這些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對我來說,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袁舒怡麵色微變,她驚詫的看著華夕菀,身為女人,發現自己枕邊人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兇手,難道就沒有半分不適應嗎?


    “不如讓我說說你,”華夕菀起身走到袁舒怡麵前,微笑著道,“你既然知道他是那樣一個人,為什麽心裏還要惦記?或者說,你編出這麽匪夷所思的故事,就是為了離間我跟子陵的感情,然後趁虛而入?”


    袁舒怡冷哼道:“你不信便算了。”她確實有這麽幾分心思,但是華夕菀半分不信的態度,讓她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見她這個態度,華夕菀嗤笑一聲,“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自然隻能算了。”


    看著華夕菀這個樣子,袁舒怡莫名覺得自己有種想要抽她一巴掌的衝動,可是形勢比人強,她隻能忍下來。


    “你還有什麽事情要說嗎?如果沒有的話,就退下吧。”華夕菀漸漸斂去臉上的笑意,“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麵,進了這個王府,就莫記前塵。”


    袁舒怡的臉色瞬間有些難堪,這時她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心裏頓時生氣一個念頭。


    “王妃,奴婢並沒有這個意思,求您饒了我!”


    晏晉丘剛進院子,突然聽到側廳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又尖利的聲音,隨後便是桌椅碰倒的聲音。


    他臉色微沉,看了眼守在外麵的下人,疾步上前,一腳踢開側廳的大門,就看到袁舒怡仰躺在桌角邊,額頭低著血,身上*的,像是被人潑了茶水。而華夕菀扶著婢女的手站在旁邊,滿臉冷漠的看著袁舒怡。


    “表哥……”袁舒怡按著額頭想起身,強打著勁兒站起身後,又全身癱軟的倒了下去,看起來極其無助與可憐。


    四周下人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四處亂瞟,反而各個屏氣凝神,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看清屋內的情形,晏晉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沉聲道:“來人!”


    袁舒怡的目光透過指縫落在華夕菀身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把這賤婢拖下去!”晏晉丘冷冰冰道,“驚到王妃清淨,其罪不可饒,杖責十。”


    袁舒怡麵色慘白的看向晏晉丘,她怎麽也沒想到晏晉丘竟然會做出如此選擇。她扭頭看向一邊的華夕菀,卻見她麵帶微笑,仿佛早就料到晏晉丘會做出這等反應似的。


    很快有太監捂住袁舒怡的嘴,把她拖了下去,從頭到尾她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被太監按在寬凳上重重打了十大板,袁舒怡疼得幾乎站不起身,她抬頭看著四周神情冷漠的下人,差點暈厥過去。


    她摸了摸額頭,血已經止住了,想起自己剛才鼓足勇氣撞上桌角的舉動,忍不住心生恨意,她機關算盡,難道還不如華夕菀一張有幾分姿色的臉嗎?


    內院中,華夕菀笑道:“今日怎麽這麽早就下朝了?”


    “今日要宴請貴客,我當然會想辦法早些迴府,”晏晉丘換下身上繡著龍紋的王袍,換上了平日的錦袍,“這個時辰,他們怕是快要到了?”


    “哪有這麽快,你剛剛下朝,我的外祖父與父親不也一樣?”華夕菀笑了笑,“剛才我原本以為你會對可憐的表妹心生憐惜呢。”


    “你一個堂堂王妃,要折騰她方法多的是,哪裏用得著自己動手?”晏晉丘語帶嘲諷道,“袁舒怡真把我當成沒腦子的男人了。”


    華夕菀輕笑不言,實際上袁舒怡並不是小瞧了晏晉丘的心機,隻是她忘記了一條,苦肉計隻對憐惜她的對象有用,對於一個心裏眼裏都沒她的男人來說,隻要有任何刻意之處的手段,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袁舒怡算計了一切巧合,卻沒有算到人心。別說晏晉丘知道自己不會用這種手段傷害一個女人,就算她真的這麽傷害袁舒怡,對於晏晉丘來說,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


    在一個對她滿不在乎的男人眼裏,她什麽都不算。


    伸手替晏晉丘理了一下衣襟,晏晉丘握住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


    旁邊的白夏看到這一幕,不知怎的想到這麽一句。


    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紅纓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然後小聲道:“咱們去外院迎接夫人與老太太吧,這會兒她們怕也是要到了。”


    白夏點了點頭,兩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內院,紅纓才道:“袁舒怡被送到刑房受刑了嗎?”


    白夏皺眉:“這位袁姑娘心機深沉,對自己也夠狠。”


    隻可惜她遇到了王爺這樣的男人,王妃這樣的女人。


    “這個女人可真夠不要臉的,”紅纓不滿道,“真不知道殿中省怎麽會把她分過來,嫌當初那些流言還不夠熱鬧嗎?”


    明知道袁舒怡對王爺有些心思,殿中省還要把人分配到王府,這不是跟王妃過不去?


    也太欺負人了。


    “殿中省裏那麽多人,誰知道他們都是怎麽想的?”白夏淺笑著迴頭看了眼主院方向,“隻要王妃心中有溝壑,就萬事不懼。”


    真正強大的女人,又怎麽會被這些小問題難倒?


    “你說的對,王妃那麽聰明,袁舒怡那點小手段,能把王妃怎樣?”


    白夏笑了笑。


    方才看似是袁舒怡算計王妃失敗,可也許是王妃故意引誘袁舒怡走這一步險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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