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原來是你的家呀。”

    魏雪說:“是啊,你這個人真的很煩人。叫你還叫不住。你好象是天下人都欠你債一樣。”

    我說:“那剛才把我帶來的她是你的姐姐?”

    帶我來的那個女孩說:“當然是。我叫魏華。我們算是認識了。”

    我說:“謝謝你們這麽關心我。我無以為報。真的很慚愧。”

    魏華說:“我們姐妹倆象是前世欠你的,非得要在今生還你。”

    魏雪說:“你呀,就是強脾氣。剛開始還覺得你這人還挺隨和的,又很有教養。可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迴你。我的嗓子都喊破了,你連頭也不迴。我索性就真不管你了。看你今晚會住在哪裏。”

    魏華說:“媽媽,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記者。他為了幫民工討薪,寫過新聞,後來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當時你不也讀了他的大作嗎?你還說這個記者真有才氣呢。”

    魏媽媽說:“原來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王記者呀。隻是沒想到這麽年輕。”

    魏雪說:“這家夥今天被報社炒了魷魚,正憋著一股子氣呢。”

    魏媽媽說:“你們倆就少說兩句了,人家是落難之人。你們還想用刀子捅他幾下不成?”

    我說:“魏媽媽,讓他們說吧,反正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再捅上幾刀也沒有關係了。人都到了這個地步,哪還知道疼呢。”

    魏華說:“好啦,我們不說了。隻是你今後還有什麽打算麽?不會在我們家住上一輩子吧。”

    魏媽媽說:“你呀,人才進門,你就要轟人家走,這是我們家的待客之道嗎?”

    魏媽媽又說:“魏雪,快把王老師的箱子拿到客房去。讓王老師休息一下,到吃晚飯的時候再叫他。”

    魏雪說:“讓他自己拎著,您不知道,他剛才拎著這隻箱子跑得有多快,我緊趕慢趕都追不上他。”

    魏媽媽說:“你這個丫頭。”

    我說:“還是我來拿吧。”

    我跟著魏雪進了客房。魏雪說:“你就在這裏將就著住吧。我們家也就是這條件,想住得舒服也是不可能的。”

    我說:“我已經很知足了。總比我住在大街上強上百倍。”

    魏雪說:“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剛才我們說話多有冒犯,你不要往心裏去。不過你這人真是執拗,我真不明白美姬是怎麽會喜歡上你的。還有那個少萍。怎麽能忍受你的這種臭脾氣。”

    說完魏雪出去了,關上門。我也真的是心力疲憊。再說剛剛恢複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周騰。我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我聽到外麵他們一家三口在說話。

    魏雪說:“姐姐,你不是有朋友在出版社嗎?讓王老師去那裏做編輯吧,王老師絕對能勝任的。他的文筆很好。在我們報社隻寫一兩篇稿子就引起了行內的關注。”

    魏華說:“他的才華我當然是知道。他能帶出那麽出色的學生就說明他是一個人物。隻是進出版社並不是那麽的容易。而且,現在的出版社的狀況也不是太好,進一個人就更難了。”

    魏媽媽說:“你不是工程監理嗎?跟你手下的施工單位說說,看能不能進到那裏做個管理工作什麽的。”

    魏華說:“我的媽媽,工程單位那可是要求有專業知識的,象王老師這樣的文人進去能做什麽呀。再說,苦活累活他又幹不了。而且他又為民工討要工資出了名,哪個老板敢用他。除非做個農民工,躲在下麵不為人知。”

    魏雪說:“那怎麽行。王老師這樣一個人才去做農民工,這不是糟蹋了嗎?”

    我這時走了出來,我說:“我去做農民工。讓我去做農民工。我本身就是農民出身。”

    魏雪說:“你這不是又犯糊塗了吧。那苦你怎麽能受得了。”

    我說:“不要緊。我想深入到民工的生活中去,以後為我的創作搜集素材。”

    魏雪說:“你還想寫呀。”

    我說:“從哪裏跌倒的,我就從哪裏爬起來。”

    魏華說:“好,我支持你。這個忙我幫了。就當是體驗生活。今後你一旦寫出什麽巨作,我就幫你引薦給我出版式社的朋友。那樣也就象是有了一塊敲門磚。”

    魏媽媽說:“你這叫幫得什麽忙,讓人家去做苦力還覺得是幫了人家,我看這是害了人家。”

    魏華說:“王老師是不可能長時間呆在工地上的。有了這次體驗,對他來說是一次收獲。也許他以後能在農民工這個層麵上再做出什麽好文章呢。雖說不在媒體工作了,但是沒有人不讓他寫。寫出好作品,也就有了名聲。這倒也是一條出路。”

    魏華與我想到了一處。我就是這麽想的。沒有人可以限定我不可以寫作了。這是我可以找到的生活的一個突破口。

    第二天我就跟著魏華去了工地。她與一個小工長打了招唿,那工長極聽話地把我收下了。魏華是這個工程的監理公司派駐的代表,這些個工長哪個不怕她。平時捧得象上帝一樣的。這點小忙當然是不在話下了。

    那個工長對我是格外地照顧。他說:“看你這身子骨也不象是幹粗活的。你就跟在鋼筋班的師傅後麵,做些雜活。這是我們這裏最輕鬆的活了。”

    我說好的。就這麽定了。我會努力工作。

    他說:“幹我們這活,也談不上努力的。安排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晚上我就住在工地上了。魏華拉著我去她家,我謝絕了。我隻麻煩她幫我把很行李取過來就可以了。不一會,魏華與魏雪都來了。魏雪還抱著一床厚被子進來。放在我床鋪上。

    魏雪小聲對我說:“住在我們家不好嗎?非得擠在這個地方。我看你不是來體驗生活的。你是想來這裏自抱自棄的。”

    我說:“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魏雪說:“真的?你可不許騙我。”

    我說:“那是一定的。我知道你對我好。”

    魏華說:“就是小雪一個人對你好呀?那我是表錯情了。”

    我說:“你們都對我好。我記在心裏呢。你們迴去吧。這裏是民工宿舍,你們女孩子在這裏不方便的。”

    魏華說:“那好。我們就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身體。吃不消就跟我說一聲。我再幫你想其它辦法。”

    她們姐妹倆走了。工棚裏民工兄弟圍了過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有的說:“唉,你和魏監理是什麽關係。”有的說:“這姐妹倆長得真帶勁。迷死人了。”有的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呀。”……

    我不作迴答。

    這個工地上有些工人認出了我。相互間都傳開了。大家對我很敬重,也很關心,工作之餘還跟我鬧一結心裏話。大家都以為我是來體驗生活的。我也央大家不要將我說出去。不然傳到老板那裏肯定會辭了我的。我現在是在落難時期。

    大家說:“那怎麽會呢。你是為我們農民工出過力的,我們謝你還來不及呢。”

    這天我在工地上扛著鋼筋。我將頭低著,安全帽的小帽簷幾乎擋住了我的眼睛。我看到前麵有兩個在說話。

    我喊著,“讓開一點,讓我過去。”

    這時其中一個人說:“這是誰呀,你還能看得見走路嗎?”

    聽聲音我知道是魏華。我將帽子往上抬了抬。我正要打招唿,可是我又看到了另一張臉,我再熟悉不過的臉。她就是藍美姬。她看到我並不驚訝。還是那麽的冷若冰霜。

    魏華說:“王師傅,少幹點,別太累著。他們不敢欺負你的。有我呢。”

    我說:“哦。我知道了。這活我幹得來。”

    說完,我跌跌撞撞地走開了。藍美姬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笑話死我的。她不是想看到我得到報應嗎?那她現在是看到了。該滿足地笑了。我從一個老師,到一個記者,這種身份起碼還可以在她的麵前抬起頭來,可是現在我成了一個穿著沾滿鐵鏽的工作服的真正的農民工了,我想她打心眼裏應該會鄙視我,嘲笑我。不過她是怎麽出現在這個工地上的,她與魏華看樣子是認識的。

    一會魏華來找我了。

    她說:“藍美姬你們不是認識嗎?怎麽現在弄得象仇人一樣。”

    我說:“你是怎麽知道的,我來這裏是不是她托得你。”

    她說:“你們倆現的這種關係,她隻怕是在我麵前都不會提起你的名字吧。又怎麽會托我呢?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工程是春雷公司接的。藍美姬是春雷公司的副總,我們自然會有業務的來往。你是怎麽來這裏工作的你還不清楚呀,我們那天在家說話你都是聽到的。這純屬偶然。”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與藍美姬認識。”

    她說:“你當還是秘密,我妹妹跟我說的。”

    我說:“原來是這樣呀。對啦,剛才她看到我有沒有說什麽。”

    魏華搖頭說:“沒有,她什麽也沒有說呀。所以我才問你怎麽你們的關係這樣的緊張。”

    我說:“其實是我犯了錯的,我想你也是知道一點的。這不怪藍美姬。”

    魏華說:“是啊,換作任何一個女人也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與其他的女人共處一室,還做出了那等事。唉,女人除了離開,還能怎樣呢?”

    我在這個工地上時常能看到藍美姬的。我可能會躲在一根柱子的後麵看她,久久地注視她是我覺得最快樂的事。在這個工地上能有遇到或是可以遠遠看到她的機會,對我來說就有著莫大的幸福感。我忘不了她,我深愛著她。隻有她才是我情感的歸屬。隻是在她那裏已經不容我的情感停留。

    我來這個工地的消息還是被人告訴了周雷。周雷是什麽時出獄的我是不知道的。周雷來工地找到了我。

    他說:“王老師,我們出去談談吧。”

    我說:“既然你都可以把我找出來,我隻好遵命了。我現在是捧你的飯碗。”

    我們走到工地外麵。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們就站著說話。

    周雷說:“我今天找你談話,不是想攆你走。你想在這裏工作就在這裏。反正我也不敢再拖欠工人工資了。”

    我說:“你這樣突然大發慈悲,讓我突然覺得不能適應。你不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威風八麵嗎?”

    他說:“咱們倆也別見了麵就互掐。經過這次牢獄之災之後,我算是真的明白一個道理。做人還是得給自己積點德,留幾條後路。你說,我們倆鬥來鬥有意思嗎?”

    我說:“我們從在小學校時好象就開始了這種鬥爭,我們倆就好象是前世的冤家。你到哪裏,或是我到哪裏,我們就是分不開一樣。你不是覺得你我之鬥其樂無窮嗎?”

    他說:“先前我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因你在各方麵都超越我。我嫉妒。男人嘛,有這種心理也是正常的。包括在藍美姬身上,你想,當我看到藍美姬跟你好了,我是什麽心理。這種滋味我想你也是嚐到了。”

    我說:“畢竟現在你是獲勝的一方。你應該在我的麵前得意洋洋才對。怎麽會是一副求和的態度。”

    他擺了擺手。“你有所不知,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到現在也沒有碰過她的一個手指頭。她當初來到的身邊時,我開心的快要瘋了。但是,她的心並沒有迴到我的身邊。我不是一個好人,我是一個壞到極點的人,沒有我不敢幹的事。我也想過強行占有她。但是,每當看到她的臉,我這心裏就打顫。我算是閱人無數,閱女人無數,可是一站到她的麵前我就沒有底氣了,就象是霜打的茄子。所以你說我得意起來嗎?”

    “但是至少你每天還可以看到她,比起我來要強得多吧。”我說。

    周雷說:“我現在愛之深,恨之切。她就是一朵帶著刺的玫瑰,是在我眼前,可是我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我看她那冰冷的眼神心裏就冒涼氣。這其實就是在受罪。”

    我說:“那我們現在可是彼些彼此了。你看她看到我眼神,冷得也讓我不由得發寒。”

    周雷說:“是的,我看到了,她到底在想什麽呢?我怎麽也猜不明白。我們不說她了。還是說說你和我吧。我想我們算是扯平吧。當初你丟了工作,我不也丟了局長的工作嗎?你現在又丟了記者工作,我也進了牢房。你今天在這裏做農民工,我也賠進到了上百萬。我們就此就不要再相互搞下去了。何必搞得兩敗俱傷呢。”

    我說:“有時候我也沒有辦法。你出招了,我也不能不接招吧。”

    他說:“好,以後我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大家相安無事最好。咱們成不了朋友,也不必成敵人吧。何必要為自己樹起一堵牆呢。你忙吧,我會關照工長照顧你的。”

    我說:“不必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你這麽關照反而我覺得你又有什麽企圖。”

    他說:“好好,相安無事的好,相安無事的好。”

    周雷轉身走,他的手舉過他的頭頂,左右搖著。他說的沒有錯,我與他之間如此結怨,相互攻擊,到頭來是我們都得不償失。他如果早點醒悟了多好。也不會鬧出丟官罷職。我也不會來這個城市裏,後又鬧出這些事來。而且我一不定期還與我的美姬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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