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同學一向勤儉持家,對於目前漲到兩塊五一張的煎餅深惡痛絕。無奈煎餅攤並沒有因為漲上這五毛錢而門庭冷清,她也隻能暗自咬被角,憤恨發誓明天早上一定要吃雞蛋灌餅,氣死那家不厚道的煎餅攤。

    如今她工作的地方遠在帝都之南,在那大片的荒地上坐落著幾十幢美式鄉村小別墅。廣告代言人是功夫巨星,一張誠懇的笑臉忽悠來不少買房人。奈奈每天就負責在漫天黃沙中對客人講解究竟為什麽要買這套房。

    銷售組組長對勤懇的奈奈並不滿意,起因源於奈奈把工裝擅自修改,好好一套露大腿的套裙,硬是被她放了個邊兒出來,多出了五厘米,一下子從大腿就長到了膝蓋。沒辦法,對於奈奈勉強一米六的身高來說,五厘米可以掩蓋很多東西。

    奈奈不喜歡戴眼鏡,但是她甚是喜歡裝文藝女青年,極拿手的就是:那一低頭的嬌羞。很是暢銷。

    結果介紹男人的顧客永遠都比從她手裏買房的顧客多,於是水蓮花也總是變成了含羞草。

    “又在想什麽呢?”組長發威,猛地一嗓子,奈奈差點兒掉了下巴,激靈一下趕緊站起匯報:“報告組長,我正在想昨天的客戶,怎麽才能說服讓他買下21號。”

    此話最符合小組長的心思,她忍不住再問一句:“那你想到對策沒有?”

    奈奈興奮地說:“有,我昨天已經給他打電話,他說今天過來。”

    “好,21號如果賣出去了,你的獎金是千分之八。加油!”組長雖然年紀比奈奈小不少,但是氣勢上絕對磅礴。為這千分之八,奈奈也得拚命留下那個預約的客戶,如果他能買,自己就可以抄底把股票補倉了。

    “那你先把資料拿走,一會兒去衛生間和小陳把裙子換了。”組長把房子資料放在奈奈麵前,還特地叮囑一下。

    “為啥要換裙子?”奈奈睜開差點又會周公的雙眼,抑鬱地問。

    “廢話,能賺千分之八啊,裙子算個屁?”組長說話一向如此簡明扼要。奈奈一向敬佩所有在組長手裏買房子的客戶的強壯心髒,也不對,那些人根本看不到組長如此彪悍的風範,組長在他們麵前向來是和波斯貓一樣優雅溫柔。

    21號樓,麵積270平米,總計400多萬,奈奈至少能拿到3萬多傭金,這是無數個煎餅的價錢,預計可以吃到兩年後。她也可以抄底萬惡的中石油,努力讓自己虧得少一點,所以奈奈很沒骨氣地答應了,拽著小陳去換裙子。

    “奈奈姐,怎麽你那麽怕組長?丫比你小好幾歲呢。”小陳麻利地把裙子一溜脫到底,再從衛生間的門上甩出去,奈奈接住,用身子擋著廁所門板把裙子套在腿上,說:“人家年輕貌美,我一個大媽跟她計較什麽。更何況當初沒她那句話,老總差點不聘我。”

    “你就年紀大了一點,其他都挺好。她憑什麽不要!”小陳拽過奈奈的寬鬆裙,套在自己腿上,拉到腰上差點勒斷了氣:“奈奈姐真瘦。”

    “你們村都這麽誇人啊?”奈奈對小陳的安撫並不買賬,笑嗬嗬地反問迴去。這是她們之間無聊時常玩的互相逗悶子的遊戲。

    年紀,絕對是奈奈的硬傷。奈奈至今還弄不明白,不就是當了幾年家庭婦女嘛,至於三十多歲出來就找不到工作了?這烏泱烏泱的人,不僅搶了青壯年勞動力的飯碗,連她堂堂棄婦也沒饒,實在可惡!

    在等待顧客站位時,奈奈一直在往下拽裙子。小陳這家夥居然把裙子改得這麽短,稍微動一動,下麵連內褲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奈奈的腿還算細長,但自知純棉的寬大三角安全褲簡直就是對偷窺春光人職業道德的一種侮辱。於是她一麵勉強咧著嘴露出八顆牙齒,一麵不停地並攏雙腿呈交叉狀,端莊地等待顧客的光臨。

    十五分鍾過去了,人還沒來。奈奈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組長的目光小刀唰唰分屍了,還是脫骨剔法,骨肉分離各自形成標本。

    二十五分鍾過去了,人還沒來。奈奈八顆牙齒露得更標準了,心底已經開始暗想,不如下份工作找個行政助理吧?就不知道自己比行政經理年紀還大,人家要不要?

    在約定好的第四十五分鍾後,終於聽見刺耳的掛住倒檔踩油門的聲音,一輛賊招搖的車幾乎斜穿半個廣場,帶著一溜塵煙直接逼近售樓處穩穩停好。

    小陳在奈奈身後,花癡般感歎:“這車簡直帥呆了。”

    奈奈依然保持最完美的笑容,偷偷撇嘴:“帥啥,被人花了就不帥了。這車多騷包啊,典型上趕著給人家花的,不花都對不起這車。”

    “奈奈姐,這是奧迪r8,今年最新款,你識點貨好不好。”小陳被打擊以後習慣性反擊。

    “我管它是r8還是z56呢,隻要能買我房就行。”奈奈淡定如常,目光保持在殺人於無形狀態中。

    “奈奈姐……”小陳的抗議還沒說完,車上已經下來一個人,奈奈笑容滿麵地立刻衝出去,帶過身後一陣旋風吹落滿桌的樓盤資料。

    這就是錢的力量,它能讓小白棄婦兩個眼睛做星星狀閃閃發光,真不簡單。

    雷勁對今天的行程安排很不滿意,人民警察一直在找他的麻煩,從酒店到pub一直跟著他的行動。兄弟們就在不遠處跟著,五分鍾一個電話地請示要不要上去擂這群不長眼的。

    他不想和政府為敵,最近這兩年也有收山的意思,隻不過最近帝都管理嚴得很,他從國外迴來剛下飛機就被定為第一審查目標,大老遠地讓警察叔叔跟著甩都甩不掉。

    “勁哥,要不我們哥幾個上吧。保證手腳幹淨利落,專業技術在我們這行還是很重要的,保管連查都查不到。”這個是洪高遠,雷勁手下性子最急的一個。

    “你當警察叔叔今天逗我們哈皮的?你說查不到就查不到?”電話裏的另一個聲音是許瑞陽的,他畢生的目標就是掐死洪高遠,哪怕手上掐不死,也要在語言上掐死丫的。

    雷勁一邊聽他們倆鬥嘴,一邊心不在焉地帶著警察叔叔轉高速路玩,眼看著要到京石高速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昨天老五幫我訂的那套房子說幾點見麵?”

    “下午兩點,這天兒太熱,讓老五自己去,你就不用去了。”許瑞陽和洪高遠麵麵相覷,不明白為什麽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還能想起來房子的事。

    雷勁嘴角一挑:“自己的房子肯定要自己看,你們一會兒跟老五、老七說一聲,我買房子去了,讓他們都在原地守著吧。”

    “勁哥,你還真買房啊?老七賓館都給你準備好了,聽說還有一個亞姐冠軍妞呢。”許瑞陽開口討好地笑著說。

    “告訴老七,下次有點兒品位。這屆亞姐的臉都和豬腰子長一樣了,他這不是存心惡心我嗎?”雷勁把著方向盤下了京石路,眼看著後麵跟上來的兩個桑塔納鬼鬼祟祟地隨著下了高速,他有意使壞,繞著杜家坎環島轉了四圈,把那兩輛車弄得進退不得。

    “勁哥,我告訴老七了,他說立馬給你換人。丫手上好幾個選美的,問你要什麽樣的。”許瑞陽又道。

    “你告訴他我看房子去了,讓他歇菜去吧!”雷勁加速衝出彎道,直接開往某售樓處。

    沒等停穩,後麵兩輛車就趕上來,他終於瞥了反光鏡一眼,嘴角上揚,對電話裏笑道:“行了,警察叔叔追尾了,我去買房了。”

    電話掛斷之前,雷勁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推開玻璃門直衝而來,尖尖的下頜在高綰的發髻映襯下幾乎能割破他的車窗玻璃,一雙黑亮如漆的眼眸更是閃爍著動人心弦的光彩。

    這眼光怎麽這麽怪呢?

    雷勁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憤怒。媽的,這女人幹嘛用看豬肉的眼神兒盯著他?不容他再多想,奈奈已經衝到車旁,想要拉車門的她拽了幾下都沒拽動。看著她小胳膊都快要拽斷的樣子,他一把推開車門,鑽出駕駛室。“你想幹什麽?”他陰冷著臉狠狠地問。

    “先生您好,我是亞特蘭蒂斯水郡的銷售代表,您是預約的那位雷先生吧?您的全程將由我來為您服務。我叫秦奈奈。”

    “服務?”他有點好笑,想想剛剛自己和許瑞陽說的那些話,念頭更是歪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是的,服務。我會用最真摯的服務讓您滿意。”奈奈最不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更不擅長的是審時度勢。

    “我現在需要的‘服務’就是你!”雷勁對眼前這個女人粗大的神經簡直無可奈何,隻能繼續保持狠狠的麵部表情。

    “好的,先生跟我走吧,我帶您去樣板間。”奈奈認真得不得了,小嘴更是喜盈盈地上翹。話說三萬獎金已經攥住一角,剩下就是怎麽才能讓他心甘情願地把獎金全送給她。

    雷勁點了支煙叼上,瞥了遠處來迴走動打電話請示的便衣一眼,毫不猶豫地跟在了奈奈的身後。雖然這個女人隻到他下頜,但興奮的情緒能感染方圓十裏,她幹嗎賊笑成那樣?雷勁摸摸下巴,第一次發現居然有女人看見他毫無懼色,還能諂媚地笑得金光亂顫。

    心理陰暗的他突然微笑著問:“小姐,你不怕我嗎?”

    “為什麽要怕您呢?”奈奈下意識地露出最大的笑容,生怕他因為自己的笑容過小而不肯買房。

    “我是黑社會的。”雷勁發誓,自己第一次這麽招搖。平時許瑞陽拿這個名頭騙小女生的時候都要被他譏笑好幾個月。

    “黑社會就不買房了嗎?”奈奈為這種可能性感到震驚,三萬塊獎金就這麽啾的一聲飛走了,太殘忍了。

    雷勁對她的淡定心表敬佩,對她的職業道德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悻悻地說:“買,啥會都得買房子。”

    “這就對了,先生,還是您比較能認清當前形勢。”奈奈的笑容迴歸,讓雷勁第一次有想勒死自己的舉動。

    原來黑社會還比不上房子讓人害怕,還都他媽的混啥,趕緊收拾收拾解散做房地產商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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