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翻厚厚的設計圖,全是長長大大的裙子,歎了口氣,問:“有沒有不用裙撐的裙子?我想做一套。”我急需晨練用的衣服,不可能每次都借可可的衣服。


    雷斯特夫人立刻驚嚇得捂著嘴,差點叫出來,然後很勉強的用委婉的語氣勸說:“我的女士,隻有下等人才不用裙撐。”


    我不可能放棄,道:“沒關係,這套裙子我有特殊用途。”


    雷斯特夫人動了動嘴唇,沒再勸說。相處這兩天她也看出來了,我這人挺固執。


    派崔克夫人聞言,一對小眼睛極興奮的眨了眨,忽然從包裏拿出一本薄冊,用顫抖的手遞給我:“女士,您、您願意看看這些設計嗎?”


    我接過來打開看。雷斯特夫人立刻尖叫:“你怎麽敢拿出這些讓人羞恥的設計蠱惑尊貴的女士!”


    設計圖上畫著的女子穿著一件大紅色裙子,領口呈水平一子,沒有袖子,也沒有束腰腰帶,後背呈一個“v”字裁開,裸露出後背,沒有裙撐,整件服裝隻是略寬鬆的緊貼著身體,暴露出女性自然曼妙的身體曲線。


    這件衣服的設計,任何一個細節都與眾不同,太大膽了!沒有袖子、前胸不露卻露後背,而且明明裸露出的麵積並不比當前流行的款式多,卻給人整個身體都纖毫必現的感覺。


    我抬頭看向派崔克夫人。她臉色慘白非常緊張。我想起可可曾說她缺乏自己的創意,至今還在用祖上傳下來的設計圖,其實她不是缺少創意,而是審美太超前了,不被人接受。


    “您、您覺得怎麽樣?”派崔克夫人小心翼翼問。


    這件裙子非常美,卻不莊重,我的審美還沒有這麽提前時代,可不敢穿出去。但對於一位熱愛創新的設計師,總該表示尊敬,“很好看。”我接著翻看。派崔克夫人輕唿一口氣,雷斯特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冊子裏的設計圖並不是每一個都那麽大膽前衛,有些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我指著一套利索的白色套裝說:“我想要這件。”


    雷斯特夫人立即阻止:“它沒有裙撐,而且太短了,露著腳,走路時還可能露出小腿!”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派崔克夫人馬上辯解:“事實上它是有裙撐的,隻不過裙撐比較小,而且,裙子雖然短些,但我設計了褲子,穿在裏麵不會讓女士暴露腿部。事實上,我覺得女性也應該參與鍛煉,這件套裝是打網球時穿的,它不會影響奔跑等劇烈活動。”


    這正是我要的衣服,我馬上拍板。雷斯特夫人非常不願意,但不好再說。派崔克夫人興奮得臉頰通紅,激動得在我的手背上一個勁親吻,表達她的感激。我猜這是她的設計第一次被采用。


    之後,派崔克夫人就被雷斯特夫人急不可待的趕走了。


    “一小時後,您要和王子共進晚餐,這是第一次與王子一同進餐,您需要好好準備。”


    然後強迫我又洗了澡,盡管我早起剛洗過,給我穿上漂亮的真絲內衣,晚禮服,化妝做發型,最後,擺出十幾瓶香水讓我選擇。


    我打開一瓶湊近聞了聞,非常濃鬱的玫瑰香,刺激得我打了個大噴嚏,我立刻起了反感,味道太熏人了。“可不可以不用?”我問。


    雷斯特夫人道:“沒有貴夫人不使用香水。”然後給我介紹香水的好處,它可以掩蓋體味,不同的香型還能夠凸顯個性,身份高貴的女士都配有自己的專屬調香師,為自己調製獨一無二的香水,所以有句話說“聞香識女人”,男士們把這看作社交場合的一場高雅遊戲,閉上眼睛嗅一下,然後追隨著餘香而去,最後尋到一位月下佳人……


    雷斯特夫人說得很興致,好象她身臨其境似的,連可可也很有興趣的聽。


    “您需要選出一個獨特香型,絕對不能和其他人一樣,讓王子聞一下就記住您。”雷斯特夫人說。


    可可便八卦的問王子喜歡什麽香。雷斯特夫人很遺憾自己以前沒有侍奉過王子,不知道王子的喜好,而萊茵哈特總管絕不會把王子的事講給別人聽,不過,男人都喜歡魅惑的鬱香,尤其是夜晚的時候,所以選擇這種類型的香水肯定不會錯……


    我一聽這些,更不願意用香水了。我可不要去賣弄風騷。


    這時,艾落蒂走進來,已經打扮得美豔生光,滿身香氣。雷斯特夫人上下仔細打量了她幾眼,拿起香粉較勁似的又在我臉上撲了一層。


    艾落蒂可憐兮兮的哀求道:“辛迪,借我你的首飾好麽?我一件都沒有。”


    “我也沒有。”我說。


    艾落蒂不信,於是我一指首飾櫃,示意她自己看。艾落蒂不客氣的打開一個個抽屜,立刻失望透頂:“水晶冠哪去了?巴伐利亞公爵送你的那個。”


    “還迴去了。”


    “噢。”艾落蒂想了想,讚同的點頭:“對,現在是不能留著它。”又問:“黃寶石項鏈呢?怎麽也不見了?”


    “當了。”


    這迴艾落蒂不讚同了:“怎麽能當了呢?那麽大顆寶石,可是有價無市!”


    我突然口氣很衝的迴答:“那是朋友送給我和伊利亞特的結婚禮物,既然沒有婚禮了,當然就當了它。”我望著鏡子裏自己濃妝豔抹的臉,忽然一陣厭惡,騰的站起來,推開椅子,走進浴室快速把臉洗幹淨。雷斯特夫人張口要說,我決斷的一揮手:“不,我不化妝。”


    我隻是溫泉宮的過客,不取悅於人。


    室內的空氣頓時冷下來,弄得艾落蒂和雷斯特夫人都很尷尬。艾落蒂不敢說話,小心翼翼看著我的臉色。我對自己忽然失控發脾氣很後悔:“對不起,我——我——”,我哽咽得說不下去,抬手遮住即將流淚的眼睛。


    奧爾說我是堅強的女性,我很受鼓舞,想要展望美好未來。可是,當真試圖去尋找快樂時,卻發現痛苦同時而來,伊利亞特讓我感到自己的種種行為有罪。


    雷斯特夫人安慰說:“我的女士,殿下一定會送您許多漂亮的首飾,多得您以後戴不過來。”


    艾落蒂忽然喜悅的叫起來:“嘿!我發現了一個寶石發夾!”她舉著讓送給我的發夾對著明晃晃的燈光,以一種分外誇張的口氣驚歎:“哇!這些寶石多亮閃閃啊!”她奔到鏡子前,急不可待道:“借給我戴戴。”


    我一把奪迴來:“才不要借給你。”把發夾立刻戴在自己頭發上。


    “辛迪!你好小氣!”


    我不信艾落蒂看不出這個做工粗糙的發夾上的寶石都是玻璃,她隻是想要讓我高興起來,因為我們是互相愛護的好朋友,所以我壓下哀傷,輕輕一笑,挽著她的手,一起向餐廳走去。


    艾落蒂又小心的看了一眼我的臉色,試探著好心勸告:“辛迪,既然已經入宮,以前的人,還是忘掉的好。”


    “如果有一個人為你而死,你能夠忘掉他嗎?”


    伊利亞特給予我的情太深太重,所以,怎麽都忘不了,絕對不可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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