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忙碌起來。今天是第十屆帝國之花選美大賽複賽第一場,阿萊莫斯科小組賽。時間定在晚上七點,地點在公共露天劇場。所有出外打工的男人今天都請假。亞德裏安已經進入學生實習期,正在尋找一位名醫跟著實踐,今天也沒有去醫院,他約了許多要好的同學今晚去給我們捧場。每個人,包括伊嫚年幼的妹妹,都買了一張選票,準備投給自家人。


    從早上起床,伊嫚便緊張得不得了。我們吃過飯,又練習了一會兒走路,給家裏人看,讓他們挑毛病。大家都說好,隻有伊嫚的媽媽火眼金睛,看出我不會扭腰。但阿方索先生說我現在這樣剛剛好,不過於傲慢嫵媚,反而顯出自己雅致親和的個性來,很與眾不同。走路跟性格能有什麽關係?我想他是在安慰我,讓我不賽前緊張。我是有點緊張,但沒伊嫚那麽嚴重,伊嫚臉都變色了,可能因為已經認真準備了好久,終於到了檢驗的時候,我心裏反而有種盼望和輕鬆。


    伊利亞特直到中午還沒有來。


    昨天在酒館外,伊利亞特偶遇他的初戀後,久別重逢的親切會麵並沒有出現。“我一直以為你和你的男爵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伊利亞特說,語氣諷刺。然後他拉著我離開。我迴頭望,男爵夫人昏倒在地上。


    我什麽都沒說,不對此事發表意見。我不擔心。我堅信伊利亞特不會迴頭,他那麽好體麵,不可能娶一個**為妻,哪怕他心裏對初戀情人還有一點眷戀。伊利亞特說過:“愛情,無聊得很。”他已經過了熱戀的年齡。


    下午,我和伊嫚用了整個下午梳妝打扮。比賽用的三件衣服全都熨燙平整,連一個皺褶都找不出來。我們兩人互相幫助把頭發盤成最適合自己的發型。我想了想,忍不住把讓送我的發夾戴在頭上。讓,請祝福我,我一定要進入決賽,然後嫁給伊利亞特。我找到了我為之奮鬥的英雄!


    化妝是很細致繁瑣的活兒,好在我現在已經熟練又擅長了。培訓化妝時,我從化妝老師那裏訂購了一套很高檔的化妝品,一套就要五十元,巨款!我找阿方索先生商量時,他立刻拿出錢來,說:“這個錢必須得花。”整整五十元,不知要阿方索先生打多久的工呢!我挺心疼的。我一定得進決賽,實現阿方索先生的夢想。博杜安依舊保持著他精打細算的優良傳統,讓伊嫚借老鄉的光。


    臉頰有層次的打上漂亮的腮紅後,我覺得自己穿著綠衣服不象青蛙了,孔拉德夫人果然是時尚的引導者,墨綠色又華貴又活力,真的非常好看。


    一直等到傍晚,伊利亞特還沒有來。伊嫚的媽媽特意嘮叨了一句,提醒我重要人物缺席。我傲慢的迴答:“伊利亞特約了許多軍官給我捧場,他們一起去比賽會場。”伊利亞特真的這樣說過,隻是沒說要和軍官結伴一起去。


    我們帶上衣服、化妝盒等等許多女人的零碎,伊嫚的家人、還有阿方索先生、房東夫人和亞德裏安一起,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出了門。阿方索先生特意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收拾得整整齊齊,看上去特別精神,年輕了好幾歲。我們出了巷口,站在街邊等待。過了一陣,宣傳部專門為參賽選手和家屬安排的大客車駛來,我們熱熱鬧鬧上了車。


    大客車裏已經坐滿了女孩們,但此時,即使平時要好的朋友,這時也都緊繃著臉互相不說話。大家都很緊張,敵意濃重。我不禁懷念培訓時友愛的美好時光。


    車子駛上帝王大道。我望向窗外,不禁“呀──!”一聲。街道兩旁的大樹上掛滿了彩燈,五顏六色,火樹銀花,把夜晚妝點得仿佛童話世界。街道上人群擁擠,各種車輛都向同一個方向行駛。人們手裏提著燈,或者拿著氣球彩帶,還有人拿著喇叭,有說有笑。


    車子終於到達賽場。露天劇場外麵一圈又多搭了幾圈階梯式座位,整個劇場擴大了一倍有餘,我估計足足能容納五萬人觀看。人群擁擠,到處一片喧鬧。精明的商人在賽場外擺出自己的攤位,賣什麽的都有,小吃、飲料、望遠鏡,助威用的喇叭、小鼓,甚至還有樣式可笑的帽子,可以任意挑選你喜歡的選手照片貼在帽子上。亞德裏安買了一頂,左邊貼我的照片,右邊貼伊嫚。


    有賭場專門在賽場外開出盤口,不少想發筆小財或者純粹為了湊熱鬧的平民擠在那裏下注。阿方索先生立即跑上去詢問,不一會兒,他跑迴來,很嚴肅的對我說:“買公爵小姐勝的人很多。”


    隻見公爵家的一群家仆站在賽場外,正免費給觀賽市民發飲料,每位領飲料的人都獲贈一張上麵已經填好公爵小姐名字的選票。看著真氣人!


    我問阿方索先生我的賠率是多少,從賠率能看出市民對我的關注度。阿方索先生不肯說:“安心比賽就是,其他不要多操心。”但我忍不住好奇啊,越不讓我知道,我越想知道。


    老卡分開人流朝我們走來,手裏捏著一張賭注收據,笑嘻嘻:“嘿,辛迪,我下了一注買你贏,努力啊,讓我大賺一筆。”


    我聽了心裏頓時沮喪。肯定我的賠率很高,也就是說,我是冷門選手,沒人認為我會贏。雖然我在死亡之組裏,可我也是有雄心壯誌的女孩啊!


    老卡顯然沒看見我變黑的臉色,可能我臉上塗了太多香粉,他繼續興奮的說賭注的事:“你們來晚了,沒看見剛才有多轟動!那個伊萬諾夫少校扛了一麵巨鼓來給老婆助威,還帶了一大票好友來,一路敲著鼓高調進場,結果,你們組裏那個賊大膽女孩的賠率一下子降到1:2……”


    這時,博杜安一家人忽然站在賽場門口一字排開,肯定他們事先演練好的,手裏拿著彩帶蹦蹦跳跳,伊嫚的妹妹們大聲叫著:“伊嫚伊嫚最美麗,全世界第一!”連伊嫚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都拉下臉皮跟著一起喊,特別賣力。他們一家人團結努力的舉動立刻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伊嫚站在人群中嬌羞的向人不斷行禮,人們紛紛驚歎她的美麗,誇她會當選帝國之花。結果,賭場的人一看這盛況,立刻掛出一塊新的公告板,上麵是伊嫚的新賠率1:1.1。


    賭場的公告板上根本找不到我的賠率,太冷了。


    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看見伊利亞特的影子,也許他已經進場了。我不再等,向阿方索先生告別。


    阿方索先生向我招招手,我連忙彎下腰傾聽他做賽前最後指導:“輪到你上場,你把帽子摘下來,不要理會舞台指導要求你們必須戴帽。”


    我納悶。抵達帝都第一天,阿方索先生就嚴厲要求我在外一定戴帽子,他說不戴帽會被人問價錢。


    “所有女孩都戴著帽子,隻有你不戴,大家立刻就會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你的臉也不會被帽子遮住,讓人人都看清楚。”


    “可是,會被人看作不正經的女人。”我擔心的說。


    阿方索先生搖頭:“辛迪,你沒看到這一個月裏你身上發生的變化。你有一種天生的高貴氣質,現在,這氣質經過訓練完全顯露出來,沒有人會誤會你。但是,注意,在台上一定要微笑,要高貴,但不要顯得高傲,我要的是親切的笑容,這種笑容最能引起觀眾的好感。”


    我點頭。“我記住了。叔叔,我去啦。”


    “去吧。”


    我邁步向會場裏走去。走出幾步,迴頭看,阿方索先生仍然原地站著,看見我迴頭,遠遠向我揮揮手,臉上帶著父親般慈祥的笑。我忍不住跑迴來,彎下腰,使勁擁抱住阿方索先生,哽咽說:“叔叔,謝謝你!”是阿方索先生陪著我從阿爾到帝都一路走來,陪我經曆了許多,教會我許多。因為有他在,我在置身這座光明與陰影共同籠罩的巨大城市中從不感到畏懼。


    阿方索先生滿懷信心的望著我,很肯定的說:“辛迪,你一定會進入決賽!當選帝國之花!”他好有信心啊!阿方索先生也用力擁抱我,語重心長的叮囑:“孩子,相信自己!”我重重點頭。


    賠率高低有什麽關係?比賽還沒開始,未來有無數種可能。為了所有愛我的人,我一定要努力。我捏緊拳頭,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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