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義慢慢地恢複了精神。江花把小兒子拉到身邊,抱在懷裏,眼淚流了出來,

    滴到了孩子臉上,她用手又慢慢地擦拭孩子臉上的淚水這時。陶義慢慢地將女兒小玉摟在自己的懷裏,眼裏慢慢地滲出了淚水。此時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沉痛地悶著,他心中在想:“怎麽沒有死成,竟然被他們找到了,這準是炊事班的同誌們指的,因為隻有他們才知道那個早已廢棄的菜窖。”他的心情此時是極度複雜,隻是像一團亂麻,一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不知這是好事到底還是壞事?同時,他更感到難過的是,感到深深地對不起江花,他低著頭,真不好意思看著江花。江花這時也稍為冷靜了一些,她開口說道:“我們不是早有約定嘛,要生死與共,你為什麽要這樣狠心丟下我不辭而別呀?”說著說著,眼淚像泉水似地往下流著,公安局的同誌看著這場景,心裏也不是一個滋味。

    公安局的同誌開口說道:“陶義呀,這會兒是不是好一些了?陶義呀,你千

    不該萬不該,不該這樣幹呀!你看看兩個孩子,你再看看你愛人,你怎麽就忍心將他們扔下呢?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不就是因超生挨處分嘛!”。

    陶義眯著眼睛,不作任何迴答,江花拖著無力的嗓音說道:“同誌呀!你們

    不知道,地方政府整我們,部隊也整我們,公開說要我們家破人亡啊!整得我們家什麽都沒有了,在家裏真的是沒法子活,才在鄉政府的支持下,被迫到部隊來,希望能得到部隊的幫助,可是部隊連飯都不給我們吃,硬要趕我們走,我們往哪裏走呀?”

    陶義有氣無力說道:“我們超生不對,可以按政策處理我們,我們情願接受

    按政策的處罰,我愛人也按政府要求做了結紮手術,我們該做的都做了,可是硬要置我們於死地,這是為什麽呀?”

    江花說道:“前無路可進,後無路可退,真是走投無路呀!”說著說著,眼淚

    又往下掉。公安局的同誌真不知道說什麽好,既同情又生氣,主要是感到陶義太沒有誌氣,便由衷地說道:“不管怎麽樣,再無路可走,作為一個軍人怎麽能自尋死路呢?說什麽也不應該做出這種沒出息的事來呀,你是一個軍人嘛,怎麽能走這條路呢?你真要是死了,那你算什麽呀?算英雄嗎?算模範嗎?還是軟蛋?還是狗熊?再說,兩個孩子怎麽辦?是對孩子負責的態度嗎?”公安局同誌的批評,是嚴厲的,但陶義他們感到確實是真誠的。

    公安局同誌的話,像是一把刺刀刺進了陶義心窩一樣,陶義似乎猛然驚醒,他頓時晃然大誤,他想道:“是啊!怎能自己尋死呢?人家說得對呀,我真要是死了那算個什麽呢?是英雄?是模範?還是軟蛋?還是狗熊?”他後悔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滿臉羞愧。

    江花也覺得公安同誌說得對,她心裏想,“要鬥爭是對的,但這樣犧牲生命

    的辦法合算嗎?既成不了英雄,也不可能是模範,隻能成為被人們恥笑的、沒有出息的軟蛋。再說還有兩個孩子哩,將來人們看到孩子時會說什麽呢?”她想到這裏時,也覺得是陶義錯了。於是她說道:“公安同誌說得對呀,陶義呀,你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其實我的心也是和你一樣,但你的這樣一種行動,我真是不讚成,好在今天把你找到了,還沒有釀成無可挽迴的後果,這真是萬幸,萬幸啊”。

    這時,陶義清醒了許多,對自己的行為感受到欠疚,便說道:“是我錯了,

    感謝公安同誌的開導,以後絕不會再做出這種事情來了,我向你們保證。”

    江花由此感到公安同誌是好人,便轉而向公安求援說:“同誌呀,請幫助我

    們一下吧,我們實在是無路可走呀!”說完,她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公安同誌連忙把她拉起來說道:“有什麽話慢慢說,慢慢說。” 年歲小點的

    公安同誌說:“不要急,不要急,有什麽話可以對我們處長說,我們處長可好哩。”

    這時,陶義連忙拿出鄉政府的證明,說道:“處長,這是鄉政府給我們開的

    介紹信。”公安局的處長接過鄉政府的《介紹信》看後說:“原來是這樣。那你們為什麽要尋死呢?應該堅持正麵鬥爭嘛,有政府支持你們,還值得自己找死嗎?”

    “沒有辦法,沒有活路,部隊不僅不解決問題,不給飯吃,還打我們。”

    公安局的同誌的確感到了他們所受的冤屈,同情之心由然而生,便說道:“那

    就說說你們的事吧,我們聽一聽。” 江花聽了這話,便向公安同誌傾吐他們的遭遇……陶義也將部隊對他的處理又從頭到尾向他們訴說了一遍……。

    公安局的同誌聽後,感到確實有些過分,因而,流露出了同情之意。那位年

    歲大點的處長同誌說道:

    “你們完全可以申訴嘛,為什麽要走絕路?決不能做出過分的事情來,更不

    能動不動就尋死,死了能解決問題嗎?一定要冷靜地處理問題。我們也給部隊講講,不管怎樣,既然來到部隊迴訪申訴,還是應該給飯吃才是,並希望部隊合情合理地解決問題,以保障社會安定。”陶義說道:“我們已經說過了,怎麽說都不行啊。”

    公安局的那位處長說:“你們的這事,我看處理是過重了,最要緊的是要部

    隊糾正處理過重的問題,另外還要把愛人和孩子的戶口問題,通過向政府申訴給解決了,這是起碼的問題,如果這個戶口問題都不給解決的話,那你們是應該找部隊,實在不行的話,天外還有天嘛,可以找上級,也可以上北京嘛。至於你們在部隊吃飯的問題,我們給部隊領導講一講,還是要給飯吃。”江花對公安同誌說道:“處長同誌,請您給團長政委說一說,讓他們給我們一和要活路吧!你們說話他們會聽的我和兩個孩子求您了。”處長說:“這個問題……我們試一試吧。”

    陶義和江花非常感激公安同誌,他們齊聲說道:“謝謝你們的幫助,謝謝你

    們的開道!”

    在政委辦公室裏,公安同誌正在與政麽談話。政委說:“我們的工作沒有做

    好,還讓你們也跟著忙,真是不好意思。”

    公安處長說道:“我們之間就不要客氣了,隻要沒出人命案就好,真是萬幸。”

    “是呀,說真的如果出了人命,那我們就不好交待了。”

    “政委呀,我看陶義這事你們還是應該想法給予妥善解決才好啊。”

    “是呀,你說得是對的,可是工作難做啊呀,他們是以計劃生育委員會的名

    義處理的,還是上級批準的,因此,他說:如果要我們改的話,就請上級給我們下個文件。還說什麽,如果是有人一鬧我們就改,那我們以後的工作怎麽做呀。?”

    “他們說的也有他們的道理,不過,不管怎麽說,還得讓人家那一家人有一

    條生路才行啊。”

    “我也是這樣想的,反革命還得給出路嘛,再說還有一個對戰士們的影響問

    題,現在戰士中有一股同情情緒,因為他們大多數是農村來的,有很多相同的思想觀念。”

    “國家計劃生育法中有明文規定,鼓勵公民晚婚晚育,提倡一對夫婦隻生一個子女,國家是‘提倡’一個子女,並沒有規定‘絕對不準生二胎’,而且,國家計生法還明文規定,‘符合法律法規規定條件的可以生二胎’。”

    “是啊,任何事物都不能絕對化,國家計劃生育法是很科學的,沒有那麽絕

    對的規定。我感到一些人在執行中硬是把它絕對化了,這是一種不良的作風,也是一種不科學的思想方法的表現。”

    “ 政委,你說得很對,我看陶義這件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怎麽能把

    人家原來的戶口給注銷了呢?怎麽能沒收人家原有的土地呢?怎麽能兩頭處罰而且是那麽地重呢?甚至還把人家的房屋都給扒了,這簡直是不可理解的作法。”

    “這是極左思想流毒的表現。”

    “我看不完全是思想問題,很可能還有其他因素,如什麽名呀,利呀,或者說是有什麽過節之類的問題在裏麵。”

    “過節倒是不好說的事,怎麽?還有名利問題在裏麵?”

    “你不知道,有些地方為爭榮譽,爭獎勵,而硬是寧左勿右,致使政策走偏。”

    “照你這樣說來,陶義的問題,也可能有多種因素在裏麵。”

    “看來你們要解決陶義的問題,工作還是很艱難的。”

    兩個人談得很投機,越談越深,可以說是把問題基本上是談透了,但是解決

    起來確不是那麽容易。

    在團部會議室裏,團計劃生育委員會正在開會,研究陶義的問題。政治處秘

    書首先發言,他說道:“我認為陶義的行動,是故意給我們施加壓力,其動機大有問題,他絕不是真的想死,是故意製造出這樣一種事端,以破壞我們人民軍隊的形象,如果他真的想死,跳海就完了嘛,他為什麽不跳海?何必要在營區裏麵躺著呢?”

    負責幹部工作的徐幹事,不同意史秘書的意見,他說道:“史秘書的看法,我看不一定對,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大家找了三天才找到了,怎麽能說人家是故意行為呢?你看他愛人那種悲痛之情,是故意裝得出來的嗎?我看不像是史秘分析的那種情況。”

    陳副主任接著說道:“我看史秘書的意見有點道理,他就是想製造這樣的事端來壓我們給他解決問題,以期達到他要求的目的。因此,這事我看並非那麽簡單,值得我們好好思考,我們不能中了他的計。我的意見是,他越是這樣,我們就越不能給他解決問題,決不能屈服於這種可惡的手段,這三天把我們整個團都鬧得亂轟轟的,不但驚動上級,還驚動了公安局。”

    後勤處長有點忍不住了,說道:“據我多年對陶義的了解,他這個人還是一個很本份人,我看他沒有那麽多心計,思想沒有那樣複雜……”還沒有等後勤處長把話說完,計劃生育委員會副主任、政治處陳副主任緊接著插話道:“毛澤東主席有一句名言,凡是遇到一個問題,我們都應該問個為什麽?我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多一點警惕性,要比多一點同情心好,多一點同情心,隻是對一個人有利,多一點警惕性,是對黨、對部隊負責。”

    計劃生育委員會主任、副團長看見又冒出來一個不同的意見,便急忙說道:“同誌們,以上同誌的發言,都各有其道理。大家好好考慮一下,我認為陶義的問題本來就是一個帶政治性的事,現在又來這一手,不能不令人思考啊!如果史秘書他分析是對的,我們被迷惑住了,又遷就了,那就是我們缺乏政治敏感力,那就是我們的過錯!”

    會議開到這樣一種情況,事情的發展趨勢已經是無法扭轉,一些有不同意見的人,也隻有閉嘴罷了。最後,會議做出決定:決不遷就,維持原來決定,堅決嚴懲。並向上級報告備案。

    自公安局的同誌走了,部隊讓他們吃飯了,但是對陶義的要求,按計劃生育

    委員會的最新決定,不予理睬,不予解決。團計劃生育委員會,對天天找領導、弄得他們不得安寧的陶義又采取行動了,派了計生委的一人和政治處史秘書二人帶領五個戰士,把他們全家大小四口強行送上了火車……

    陶義和江花被部隊第二次送迴了長溝鄉,交給了長溝鄉政府,還說什麽:

    “陶義帶著一家人到部隊鬧事,要死要活,威脅部隊領導,嚴重地影響了部隊的形象,現特地把他們送迴來了,請政府設法給予教育幫助。”把陶義一家丟下之後,摔手就走了,什麽事也沒有管,什麽問題也沒有解決。長溝鄉政府當然也是照樣不會管的,好像沒有這麽家人似的。

    陶義和江花隻好帶著兩個孩子暫時迴到被拆毀了的破家裏麵暫時居住。迴到這個破家,他們觸景傷情,淒慘至極,陶義和江花隻有仰天長歎。陶義仰天大叫道:“老天啊!我們該如何生活啊!?”可是,唿天天還是不應,叫地地還是不靈……進到屋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之後,兩人坐下來商量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辦?陶義說:“這階段我們實在是太累了,我看得先稍安下來調整調整再想辦法。”江花說:“也好,先等等再說吧。”

    陶義說:“可待在家裏也不是個辦法,我們的生活怎麽辦?還得有點事做才行。我得先出去掙點錢來維持生活。”江花說:“你出去找事做掙點錢,我帶著兩個孩子迴到媽媽那裏去。”“現在找事很難,到哪裏找事做呢?”“要馬上就能幹的活哪裏找去喲?”陶義想了一下說道:“我到煤礦上去看看,哪裏是可以馬上有活的,不行我到那裏去試一試。”“煤礦太危險了。”“要不到哪裏去找事呀?”江花沒有吭聲。陶義說道:“我先去試一試看。”兩個人就這麽定了。於是,陶義一人便到煤礦上去找事做,江花帶著孩子迴去到了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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