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每數一個數,就像是針尖紮在她的心口,童染緊咬著下唇,瞪大的眼睛逐漸溢出來水珠,一顆一顆,滴落在二人腳下共同站著的大理石地麵上。


    一個好字她就能離開,她就能徹底的擺脫他,她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隻需要一個好字……


    童染粉唇動了動,可是無論她怎麽張口,始終無法發出那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單音字。


    ……


    “九。”


    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覆在扳機的食指,莫南爵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指尖的顫抖和汗珠。


    他打了一個沒有說出來的賭注。


    他在用自己的命和她賭。


    他下的賭注,是她不舍得殺了他,是她心裏有他。


    如果這一槍她開了,他願賭服輸,心甘情願的閉上眼。


    如果這一槍她沒開……那她就更別妄想離開他。


    “十。”


    男人薄唇抿了下,終點數字響起。


    莫南爵眼底的光彩驀地黯淡下去,他閉上眼睛,將眼底的那抹失望和薄涼掩藏下去。


    她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他栽在這個女人身上,可偏偏,這一刻他竟然不後悔。


    哪怕他死,也要在她生命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男人向來守信用,這也是所有賭場的規矩,他也不再多說,食指調整下位置,就要按著她的指尖扣動扳機——


    “我不要——!!”


    童染啊的一聲尖叫起來,她幾乎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膝蓋抬起,在男人小腹上用力一頂!


    “嗯——”莫南爵吃痛悶哼一聲,手上的勁道這才鬆了下,童染看準時機,而後五指猝然鬆開!


    就在放手的一瞬間,抽離出來的食指還是觸動到了扳機,槍身突然震動了下!


    砰——


    子彈就這麽從槍口射而出,擦著男人右側的短發,直直的打在了離亭子不遠處的樹上!


    “吱吱——”


    樹枝劇烈的晃動了幾下,驚散了棲息在上麵的鳥兒,小鳥撲騰著翅膀飛開,而後,樹枝便歪歪斜斜墜落在草坪上。


    緊接著,咚的一聲,精致小巧的手槍掉落在大理石地麵上。


    這一切不過十幾秒鍾,對於童染來說,卻像是經過一場世界大戰一樣。


    她緊繃的身體像是一根弦突然被剪斷,就算背靠著柱子,還是渾身癱軟,一點一點的滑落下去,直到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


    童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視線隨著男人肩膀上的那一縷深棕色的發絲而向下,那是剛才被子彈擦斷的。


    如果再偏那麽一點點……是不是就剛好打進他的腦袋?


    她向後縮了縮身體,簡直無法想象,有時候生與死竟然會離的那麽近……


    莫南爵眼底的那抹失望瞬間被綻放的光芒取代,男人眼角輕眯起,拉起一個滿意的弧度,“童染,你舍不得我。”


    到了最後,這女人還是看不得他死。


    “……”


    童染癱坐在地麵上,此刻連抬一下眼皮都覺得很累。


    “這個決定你已經做出來了,我活著,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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