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就隻問你一件事,人張士禮乃是縣衙的典史,手中握著全縣的衙役,更有本地張家的莊子!”


    李丹哂笑一聲:“敢問老爺,你能對局勢做了一絲一毫的改變嗎?”


    陳梅傻眼。


    他呆了半響,猛然跳將起來:“那……那……那張家是早有預謀的?”


    陳梅慌了:“那稅賦怎麽辦?起點先生答應了我,要將秋稅全額幫我征收的呢!”


    這可怎麽辦?


    人家造反了,他征繳不夠稅賦,年底的考核就是一個下下,今年可是他的最後一年任期了啊!


    “哎喲,我的夫君啊!”


    李丹哭笑不得。


    這男人之前跟她喝花酒的時候,咋就看不出來這麽笨呢?


    “你倒是想給清廷繳納,他也要能來接收才行啊!”


    “你想想看,現在人家都造反了,會讓咱們將賦稅解納清廷?”


    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這李丹本是勾欄女子,自然沒有家國的概念,再加上朝代剛剛更替,甚至時不時地還有一二縣城造反。


    就算是清廷屠殺的厲害,隻要起了兵抵抗的城池,城破後雞犬不留,但是,直到康熙中後期,天下百姓造反的聲勢才漸漸小了很多。


    在康熙初年,動輒一縣全反,甚至知縣帶著全縣一起造反的例子,比比皆是!


    陳梅一拍大腿:“哎吆我滴個娘咧!我咋忘了這一茬呢!”


    他轉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的夫人:“娘子,你可真的是一個賢內助。”


    說完,他湊過了腦袋,就要去親李丹。


    “打住,打住!”


    李丹伸手將陳梅推開:“老爺,現下有一個急切的事情,需要老爺處理!”


    陳梅眨眨眼:“什麽事?”


    “難道你就要這樣等著人家打上門來,然後收繳了你的官印,讓你做不得官啊!”


    李丹恨鐵不成鋼,就這,還是一個秀才公呢!


    怎麽連她一個老鴇教導出來的女子也是不如呢?


    她認真的解釋道:“雖然說內鄉的變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老爺你也要表現出了你的投效心思啊!”


    “你說讓我主動投降?”


    陳梅跳了起來:“怎麽可能,一旦叛賊失勢,被捉住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若是叛軍來了,他在投降,到時候就算是叛賊失敗,他也可以上一個被迫從賊的折子,甚至,若是操作的當,不是不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


    比如——舍身投入敵營,探聽匪寇消息,以待朝廷撥亂反正……


    若是玩的好了,加官進爵可不是說笑的!


    “哼!”李丹冷笑:“老爺說句不中聽的,若是別人,還真的可以等待,但是,咱們內鄉卻是不能!”


    “人家自己的子弟,就是咱們內鄉的典史……再說了,以老爺的作為,您認為人家會求著咱們留下嗎?”


    “啊!這!”


    陳梅宛若被踩了尾巴的貓:“這可怎麽辦?”


    是啊,他怎麽就忘記了這一茬,那張士禮可是就在縣衙做官的,彼此的那點醜事,誰不知道呢!


    到時候人家萬一借口來一個他貪腐,直接給一刀兩段了,他上哪裏說理去!


    “再說……”李丹輕聲道:“是投靠了賊人,全家都要遭殃,但是,老爺啊,咱家還有至親嗎?”


    “這……”陳梅說不出話了。


    家中父母兄妹,早已喪命清廷之手,等他衣錦還鄉的時候,這才發現整個村子都沒有了……


    至於尚活著的那些親戚、宗族——他們有自己的榮華富貴重要嗎?


    “投降!必須立刻投降!”


    陳梅一翻身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他提上官靴,就朝外跑:“周師爺,周師爺……”


    李丹顧不上避嫌了,當即跟著陳梅的腳步朝外走去,嘴裏還在糾正道:


    “老爺,是投誠,是投誠啊!”


    別看隻有一字之差,這意境卻是完全不同的啊!


    ……


    陳梅在縣衙裏琢磨著是堅守還是投誠的事情。


    哪知道被責令留守的張士禮和張士平兩人,對於縣城卻根本就不在乎。


    張士禮上任之後,立刻提拔了本地張氏的子弟做了衙役領班,更是將整個衙役體係大換血。


    可以這麽說,現在的內鄉,也隻就是少了一麵旗幟罷了。


    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內鄉換了一個顏色!


    紫荊關。


    張士平抬頭看看雄偉的牌匾,嘴角帶上了笑容。


    此地乃是商於古道的南盡頭,從這裏北上,就是漫漫八百裏秦嶺古道。


    雄霸天下的武關,就坐落在這一條通道之內。


    發生在這條道路上的戰爭,充斥著每一個朝代的每一次動亂。


    而最為慘烈的就是唐朝安史之亂的那一次。


    叛軍斷了糧草送往長安的道路,隻剩下這一條商於古道還在唐軍手中。


    而張巡死戰睢陽,正是為了給大唐留下最後的輸血通道。


    商於古道有一截道路不通車馬,運送糧草必須要人背負著,才能走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張巡最後甚至殺了姬妾,給官軍充作糧食……


    ……


    紫荊關乃是一個古鎮,此地有一個綠營汛在此地駐守。


    張士平付出了十幾個人的死傷之後,成功地拿下了此地。


    “營長這些綠營的瓜蛋子怎麽辦?”


    手下指著一邊被繳了武器的綠營兵卒,詢問道。


    張士平擺擺手:“按照殿下製定的辦法來,平時為非作歹的,犯有命案的,給我送到高莊礦洞,下底層去支木方去!”


    “剩下的精壯,編入新兵,訓練合格後大散編入軍中,若是老弱,送到各處莊園,開墾田地去!”


    這些條例,他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


    清廷殘暴,天下百姓十不存一,到處都需要人口。


    可以這麽說,在有些莊園裏,隻要是個公的,哪怕是歪瓜裂棗,但凡沒有娶妻之人,都可以挑挑揀揀……


    天下的男人都快要死絕了,就算他們捉到了罪大惡極的,也隻不過是打入暗無天日又危險無比的礦洞,送去做了最危險的支木方的活計……


    張士平看著兵卒們正在敲鑼打鼓的驅趕百姓出來指認,眼珠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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