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炮?


    城頭上的清兵麵麵相覷……


    他們不會啊!


    ……


    南陽本堅城,地理位置更是重要,四麵城頭各擺放的有一尊三千斤紅衣大炮。


    南陽城頭,有佛郎機炮十餘尊,更有老掉牙的虎蹲炮百餘尊。


    此地本是明朝藩王所在,這裏的火炮,大都是明朝遺存。


    按理說這麽優厚的條件,旗丁自該懂得如何操炮。


    但是……


    莫說是操炮了,就連校場,也被南陽佐領拿去出租換了錢……


    幸好南陽城內荒蕪,隨便找了地方,分批輪流之下,他們倒也曾出過操……


    見到南陽內城的這些滿人,竟然連放炮都不會,催領差點沒給氣死!


    “都給我堅持住,等待綠營到來!”


    為今之計,也就隻有指望綠營了。


    清廷入關雖然隻有二十來年時間,兵卒更是隻換了一代人,甚至有些老卒還是上過戰場的。


    然而……


    清廷入關,八成江山都是各地投降綠營幫忙打下。


    也就京營八旗和四大駐防八旗,幾年前還曾和殘明勢力對陣,因此還保有戰鬥力。


    內地這各個城池滿城中的旗丁啊,早就荒廢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三藩之亂的時候,縱然吳三桂心思不定,但也迅速席卷數省之地。


    ……


    南陽綠營守備名喚羅紅團,麾下有兵卒700餘人。


    雖然作為南陽城內最高武將,理應能指揮南陽諸地諸多千總汛,但是實際上,他能夠指揮的也就是自己麾下的700人而已。


    清廷在裕州和鄧州這兩個散州處,各放了一個遊擊將軍,如此來,南陽府境內的綠營,就三分了。


    占據了府城的,隻是一個守備,不過是五品官而已,而兩個府轄散州處,卻有兩個從三品的遊擊。


    地位更高的遊擊,卻管轄不到府城,而占據了府城的守備,卻又指揮不了地理位置重要的裕州和鄧州。


    這麽一來,南陽三千綠營,彼此之間互相製約。


    實際上,這是清廷的有意布置,實際上全國六十萬綠營,都是這樣布置的。


    隻有這樣,清廷才能睡得安穩……


    ……


    南陽府衙後院。


    後花園內,露水遍布花草之上,在旭日的照耀下,變作了一個個晶瑩的寶石。


    “唉!”


    張家和李典史兩人都被抓了,這可有點不妙啊!


    張家生意做得太大,這是被宰了肥豬,倒可以理解,可是李典史也被拿下,這就說不通了……


    身穿四品鴻雁補子官服的知府劉然灝,思緒翩飛,渾然不覺太陽已經升起。


    甚至,就連身前的泥爐已經煮沸,也渾然未覺。


    “老爺,該添茶了。”


    妾室丁氏輕聲道。


    “哦,哦!”


    劉然灝這才迴過神來,伸手就要去抓茶壺。


    這兩天,他被責令居於後花園不得出來,劉知府擋不得滿人老爺,隻得屈居這方圓不過二十丈之地。


    “老爺,你看,那日出多美!”


    丁氏手指東方,初日下,臉龐被鍍上了一層金黃。


    “哦,是嗎?”


    劉然灝抬頭看去,隻見天上那一輪新日,剛剛跳出了地平線。


    “老爺,您也別鬱悶了,這天啊,它有黑夜,就有日出,您看,守得漫漫長夜,這日出不是來了嗎?”


    此時,還沒有滿清愚教下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縱然丁氏出身小家族,也曾讀了幾年的書。


    劉然灝被責令居於後宅,她自然看出了自家男人的苦悶。


    況且,門子已經說了,府衙的典史和張思源等人,都被抓了,劉然灝深怕牽連到自己。


    丁氏借用日出隱喻,這麽一開導,劉然灝臉上的愁悶頓時消失了。


    “夫人說的是,若是蘇將軍真的要對付老夫,早就將我也投入大牢了……”


    他話語都還沒有說完,忽然見到右邊光芒大盛!


    一團巨大的火球,伴隨著驚天巨響,從正堂處緩緩升起。


    一時之間,就連天邊的紅日,也遜色三分……


    官獬正堂,轟然倒塌……


    狂暴的氣浪,將兩人推翻在地。


    劉然灝雙耳轟鳴,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卻是衝著身後剛剛爬起的常隨大吼“老三,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快去看看蘇將軍可有受傷?”


    常隨耳朵也在轟鳴,什麽都聽不到!


    他茫然的張嘴,似乎在詢問著什麽,隻可惜兩人誰也聽不到對方的話語……


    劉然灝徒勞無功的大吼幾句,顧不得廢墟上火焰翻騰,提著官袍,就朝中堂跑去。


    碎石瓦礫散落一地,中堂這裏已經隻剩下還在熊熊燃燒的木梁了。


    血肉模糊的屍體,縱橫交錯,殘肢斷駭飛了一地……


    鐵皮製作的頂戴,被燒掉了所有的飾物,甚至已經彎曲變形,炸的粉碎的大梁……


    劉然灝隻覺得如墜冰窟……


    完了!


    在自己的署衙,折損了滿人貴族,就算他是四品知府,也脫不了幹係。


    劉然灝渾身顫抖不止,哪知道常隨拉著他就跑。


    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很多人扛著火槍、大刀衝進了府衙……


    甚至,為首的那一個,似乎還是張氏的門子!


    “天啊!張氏造反了!”劉然灝雙眼圓瞪,渾身顫栗猶若篩糠。


    常隨半拖半拽的將知府老爺拖到了後院。


    此時,他們的聽力已經緩緩恢複,府衙前院的廝殺聲,劉然灝清晰的聽到了。


    “蘇爾達竟然逼反了張家……”


    “蘇爾達竟然逼反了張家……”


    劉然灝雙目失去了焦距。


    “老爺,該怎麽辦啊,前院那邊進了亂匪啊……”


    丁氏趴在劉然灝身上,嚎啕大哭。


    她隻有十七歲,哪裏經曆過這等慘狀啊!


    丁氏記事的的時候,南陽這邊已經安定了。


    她渾身顫栗不止,手腳冰涼的可怕。


    “你趕緊走,什麽都不要收拾了,趕緊迴娘家去!”


    劉然灝從懷裏摸出了一根金條,伸手捉住了圓幾上的涼茶。


    “老爺,你要,你要幹什麽?”


    丁氏慌了。


    “走,快走!”


    劉然灝抬腳朝著常隨踹去“老三,將如夫人給我送迴去!”


    常隨趴在地上,抱著劉然灝的腿,嚎啕大哭。


    作為劉知府的宗族,他自然明白,丟失了府衙,城內又發生了叛亂,更死了一個滿人貴族老爺,劉然灝會有什麽樣的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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