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可台傻眼了。


    看著麵前一根毛也沒掉的明軍舟船,他愣住了。


    的確是這樣開火的啊!


    他操練了五次,每次那些充當敵人的木耙,都被轟的潰不成軍,為何眼前竟然是這樣?


    郭琇已經怒吼起來:“舟船呢?本督抽調的舟船呢!”


    手中沒有水師的郭琇,為了守住九江道口,特意征調了一部分商船,放上火炮之後,布置在了沿江的蘆葦蕩內。


    以商船對付戰艦,自然是一敗塗地的結局,然而用來對付放火的小船,可就是十拿九穩的了!


    不說使用火炮了,就算是直接撞過去,也能將火船給撞翻了!


    至於放火對付大船的方法……


    用來焚燒攔江鐵鏈的火船,與圍攻大船使用的火船,可不是一個類型的!


    隻要明軍敢派遣火船焚燒鐵鏈,他的這些舟船,就能撞翻了這些火船,若是明軍派遣戰船來對付他的舟船,則就落入了郭琇的圈套!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道理,隻要是腦袋會喘氣的,都會明白。


    他布置的炮台,正在鐵鏈基座處,隻要明軍水師前來,這些火炮就能教他們做人!


    誰知道……


    狗日的窩可台,禍國殃民啊!


    郭琇的到來,當即使得麾下的綠營軍卒找到了主心骨。


    當即有一個參將上前哭訴道:


    “軍門,這些滿人欺人太甚,我再三說明這些舟船的重要性,奈何他們以漢人不可信肯定會叛亂投靠朱三為由,竟然驅散了軍門好不容易召集的商船……”


    “啊,我要斬了你!”


    郭琇大怒,抽出了寶劍,就要朝著窩可台砍去。


    “大膽,給我跪下!”


    窩可台臉色大變,破壞了郭琇的布置,使得諸番布置毀於一旦的他,內心那一丟丟愧疚,已經全部消失了。


    “大膽郭琇,竟然敢對著本將亮出兵刃?”


    窩可台頓時大怒。


    這群該死的阿哈,這是不知道誰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了吧!


    朝廷讓這些阿哈當官,都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這郭琇竟然敢對他滿洲大爺動手?


    兀那阿哈,難道不知道讓他們活著,就是朝廷最大的恩賜了?


    “來人呐,給我拿下!”


    “押入死牢,等本將上報朝廷,給他秋後問斬!”


    窩可台一揮手,當即就有兵丁將郭琇五花大綁,甚至就連試圖營救的郭琇手下眾將,也給捆了起來。


    剛剛走出了監獄的郭琇,再次走在了迴到監獄的路上……


    隻不過先前他是為了安慰李錦,為這個正直的好官鳴不平。


    然而,此時的郭琇,卻是已經淪為了階下囚。


    而事情地起因,竟然隻是一地總督,這個從一品大員,對一個從二品副都統說了一句氣話。


    郭琇心若死灰,窩可台的話語,讓他的滿腔熱忱,都化作了冰冷。


    就在被押入城內的一刹那,郭琇扭頭,卻見江中那正在焚燒最後一道鐵鎖的小船,就像是船底安裝了彈簧一般,猛然從江麵跳了起來。


    “不好,鐵鎖斷了!”


    郭琇臉色大變。


    不要小看了這些看似沒用的鐵鎖,實則在江防作戰中,鐵鎖的作用是很大的!


    以戰船對付炮台,船隻唯一的優勢就是能夠機動。


    火炮的射程都是有數的,再說了江麵上慣性大,在沒有破壞掉攔江鐵鎖之前,船隻隻能固定在江水轟擊炮台!


    因為巨大的慣性,使得戰船若是遊曳作戰,必然會撞上了鐵鎖的。


    在巨大的慣性下,這些船隻除了船底受損之外,必然會傾覆的。


    這也是為什麽明軍明明火炮占優,卻要先行破壞掉鐵鎖的原因。


    因為火炮再犀利,射程卻是有限的,若想打中鐵鎖兩端的炮台,必然要距離鐵鎖很近……


    “九江完了……”


    郭琇隻覺得自己渾身的精氣神都消失了。


    “江西完了……”


    他頹然低下了腦袋。


    被拿掉了項上頂戴之後,失去了固定的兩根小辮子,滑落在了郭琇麵前。


    “啪嗒。啪嗒。”


    小辮子輕輕拍打郭琇的臉。


    眼睛渾濁一片,哀莫大於心死的郭琇,臉色猛然大變。


    這條辮子是什麽時候有的?


    他本是青州即墨人,家中本隻是一個中產之家,甚至連大地主都算不上。


    他依然記得,奶奶常說,自己出生那天,正趕上六月天即墨發大水。


    即墨縣令和參將巡查汛情的時候,突然天空烏雲密布,大雨傾盆,兩位官員隻好在郭家巷郭琇門樓下暫避。


    這時,忽然從產房傳出初生嬰兒的大哭聲,孩子出生後大雨漸漸停下來。


    奶奶喜滋滋跑出來,縣官就問道:“老人家給您道喜了,添了個男孩還是女孩?”


    “生了個騎馬的,小男孩。哎,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大雨來臨出生。”老人嗔怪道。


    “這孩子將來福氣挺大呀,出生時候一文一武兩個七品官為他護門,將來一定不低於七品官。”縣官隨口讚道。


    “哎呦,別說七品,有一品也好啊!”聽到讚揚,奶奶激動地說。


    “口氣還不小呢!”縣官一聽這話卻是笑了起來。


    郭琇歎息一聲。


    農村婦女以謙虛為榮,自家奶奶目不識丁,卻是以為品越少官級越小。


    這監視流傳遍了即墨,成為當地的一個笑話……


    他自幼天資聰穎,好學上進,幼年時就有了神童之語,又拜在素有文名的徐乾學門下。


    年不及三十,便考中了秀才,又在三十來臨之前,超過恩師,接連考中舉人、進士,甚至初入官場不過數載,便榮升一地總督。


    當年的這個笑話,成了郭家有麒麟兒的恭維……


    郭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囚室的,在押送他的士兵,還沒有關照獄卒‘好好’招待郭琇的時候,卻是猛然聽聞外麵炮聲大作。


    押送他的士兵,連忙丟下一句嚴加看管,然後匆匆而去。


    “軍門,是我害了你!”


    李錦雙手扒拉著柱子,泣不成聲。


    “軍門,兀那朝廷對我們不義,不若……”


    關押在一側的軍中大將,紛紛開口道。


    這殺氣騰騰的話語,隻讓一邊正在詫異的獄卒,都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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