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一先生,作為你昔日的上司,我很明白你的心情!”


    巴達維亞總督搖了搖頭,將激動的揆一按在椅子上,褐色中帶著幾許棕色的眼睛,盯住了揆一,修長的眼睫毛眨動著。


    身為荷蘭人,還是一位有爵位的子爵先生,巴達維亞總督卻沒有荷蘭人慣有的紅色頭發。


    微微有幾分謝頂的子爵先生,挺著啤酒肚,認真的對揆一開口道:


    “國內的情勢,你應該知道,我們得不到援助!


    揆一,我們東印度公司雖然是私人所屬,但是,公司的性質你卻是知道的!


    時代變了啊!”


    揆一正待發火,聞言不由得泄了氣:“爵爺,您說得對。”


    他頹廢的滑倒在椅子上。


    是啊!


    他雖然被監禁,但是,怎麽說也是一個昔日有頭臉之人,曾在國內擔任團長的他,自然知道東印度公司與其說是私人的,不如說是荷蘭對於歐洲方麵的妥協產物。


    時代變了!


    他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可以隨處搶掠,可以無視當地,隻為了朝自己腰包裏裝黃金,隻為了朝國家運輸財富的強盜集團了!


    當西方人的足跡,遍布美洲之後,為了不使西方人之間互相暗鬥,於是西方便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有錢大家比劃一番拳頭之後,在一起賺……


    縱然這個脆弱的規矩,更考量的是自己的實力,但是,當‘文明人’的腳步遍布全球後,他們需要這個脆弱的平衡!


    “揆一,祖國需要你!”


    巴達維亞總督盯著揆一那灰色的眼睛,看著這家夥紅色長發在風中飛舞,義正言辭道:


    “東方人的變故,我讓人告訴了你,那個大明迴來了,正在與韃靼人戰鬥。


    揆一,祖國需要你的知識,需要明國的情報,而你揆一身為大員最後一任總督,你腦海裏的消息,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我知道,對於你的審判,是有些不公平的,但是,祖國需要一個理由,納稅人需要一個承擔責任之人啊!”


    揆一當初一力堅持與明人戰鬥,卻隻是得到了幾百個士兵的補充,從這一點上來講,對於戰敗,他的過錯並不大!


    也正因為這樣,使得揆一的審判,充滿了戲劇化。


    在被判處了死刑之後,竟然隻是象征性的帶上了行刑台,然後就給囚禁起來……


    “我知道你內心很是不滿,但是,你也應該知道,若不是我們從中作梗,你早已被斷頭台砍掉了吃飯的家夥。”


    “當初不是我的責任!”


    揆一激動起來,他咆哮著:“我手上隻有不到兩千名士卒,而那鄭成功卻是帶了兩萬人,我……”


    “我明白!”


    巴達維亞總督伸手放在了揆一的肩膀上:


    “但是,祖國需要有人為此事負責啊!東印度公司需要對外解釋,揆一,你是明白人,你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揆一歎息了一聲,嘴唇蠕動幾下,不在言語。


    巴達維亞總督繼續道:“我的活計,你應該冷靜一陣,當初的事情,已經成為了定論,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我們,隻有這樣,你才能從那個海島上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什麽?


    揆一臉色大變。


    他抓過桌子上的一瓶啤酒,拔掉木塞,灌了一瓶,這才喘著粗氣:“你知道,我需要一張赦免文書!”


    “相信我,老夥計!”巴達維亞總督盯著揆一的眼睛,半彎著腰,微微帶著幾分的居高臨下:


    “我們的王身體已經不好了,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並且積攢了足夠的功勳,隻有這樣,將來一旦有了變動,你就能重獲自由了,甚至,便算是留在東印度公司做事,也不是不可能!”


    “揆一,你我可是十數年的交情了,你該相信我不會騙你的!”


    揆一伸手抓過桌子上的煙卷,打開盒子抽出一根,顫抖著手,湊在蠟燭上點燃了。


    “唿!”


    他長吐了一口煙圈,煙霧繚繞下,他那煞白的臉,有了幾分的不真實:


    “明人很是傲氣,甚至足以稱得上是戰鬥到死的一個政權,對於他們,很多時候,軟的要比硬的更管用。


    明人的皇帝權力不大,朝政大權都在首輔——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執政大臣手上掌握著,這一群人要好說話了很多,很多時候,若是找了他們,要比找皇帝談判容易多了。


    此外,明人科技很是發達,槍炮與我們並沒有差別,甚至生產的規模更是嚇人……”


    揆一徐徐將自己研究明白的東西,緩緩道出……


    末了,他正色道:“從理性上來講,我建議與明廷當以和談為主,輔以聯絡清廷,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在不得罪明廷的前提上,資助清國,讓他們消滅明人……”


    巴達維亞總督眼睛一亮,揆一在台灣呆了近十年,此後更是監禁在海島上,有時間來琢磨這些問題。


    他的話語,可是要比東印度公司的故往慣例有用多了……


    ……


    劉國軒在順塔國呆了好幾天時間,甚至為了防範荷蘭人孤注一擲,他更是命令手下早已在有利地形設伏。


    誰知道,從始至終,荷蘭人都不曾露麵,甚至,軍中探知的消息,荷蘭人連大規模的軍事調動都沒有。


    這些紅毛人在搞什麽鬼?


    劉國軒詫異不已。


    而順塔國的君臣,卻已經欣喜欲狂了。


    第七天,荷蘭委任的東印度公司總督,派人給劉國軒送來了一封書信,上麵用試探的口吻,詢問劉國軒可需要什麽幫助?


    言語裏仿佛不經意間提及了順塔陸家的事情,說不知道陸家乃是明人,他們之前有了一些摩擦,既然現今陸家歸屬大明旗下,這些摩擦就該解開了。


    甚至,在沒有得到劉國軒迴信的時候,荷蘭人已經先行退還了順塔國一百餘裏土地,甚至包括一個小港口。


    劉國軒正在猜測荷蘭人這麽做的原因,卻是接到了下港軍艦守軍處打探到的一個消息——


    荷蘭國內正在與一個叫做法蘭西的國家打仗,甚至那個法蘭西,足足出動了十多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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