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刀槍劍棍等冷兵器的製作,已經分離出來,單立作坊了,但是,火槍坊的製作種類還是有些繁多……”丁大牛說出了作坊現在的難題。


    朱慈炯點點頭,丁大牛說的這個真的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那你的想法是什麽?”朱慈炯倒是有些好奇丁大牛會如何解決。


    “臣下倒是覺得,應該對火槍進行簡化,最好隻留下兩三種,這樣後勤的壓力也會小了很多!”


    丁大牛私下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他認為隻留下兩種彈丸就可以了,因為鳥槍和魯密銃的彈丸雖然都是球形子彈,但是大小卻不一樣。


    雖然說新兵那邊,都是要教授文化課的,他們能夠辨識包裝上說明,知道各種彈藥的適配槍支。


    但是,畢竟各部都接受了一些投誠綠營、八旗,人數也有不少,他們卻大都是目不識丁之人。


    彈藥太多,怕是將來要出了紕漏。


    朱慈炯仔細想了想,火繩槍勝在點火率高一點,基本上能達到八成的左右,但是,這玩意怕潮濕,怕風,怕下雨,怕保養不當,使用時,也無法持槍對峙。


    燧發槍,確能完美的避開這些缺陷,雖然點火率稍低,但是勝在穩定啊!


    火繩槍改燧發,實際上隻需要更換了激發裝置就可以。


    至於燧石,這玩意要比火繩耐用多了!


    一場大戰,士兵們攜帶兩三塊就足夠使用的。


    所以,他下令逐漸停產火繩槍。


    “將鳥槍停了吧!”


    朱慈炯下定了決心,他緩緩道:“軍中的鳥槍,等到火槍產量上來之後,逐漸退出現役,全部更換成火繩魯密銃、燧發魯密銃、以及新型火槍。”


    “這樣我們隻需要做出球形彈丸、長形彈丸就可以了,軍卒們也不會將彈藥搞混。”


    丁大牛點頭,他也是這麽覺得的。


    朱慈炯轉向張思源:“舅父,讓二舅那邊與察哈爾部布爾尼接觸,我們不是還差八千柄火槍沒有交割麽,今後就以戰場繳獲,和我們逐漸淘汰的火槍交割給他們!”


    “陛下,我們的槍要去掉燧發裝置!”張思源輕笑一聲,眼神裏莫名的意味在閃爍。


    “正是此理!”朱慈炯也笑了。


    火繩槍雖然穩定,但是弊端太多,這種很容易就被針對了的火槍,還是送出去為好!


    而燧石激發,卻是適應大多數的環境,而且還能伏擊,這可不能泄露……


    李挺然道:“總管記得修書布爾尼那邊,彼等答應我們的牛皮,還沒送過來呢!”


    一說起這個,張思源拍了拍額頭:“陛下,有件事前段時間太忙,我給忘記了,察哈爾部派來五百壯丁,說是讓我們幫他們訓練,我給安置在均縣莊子裏。


    前幾天忙於陛下登基大典,倒是給忙糊塗了!”


    ……


    朕的草原河馬先生要來了嗎?


    朱慈炯笑了起來。


    “舅父,挑選忠誠教官,記得灌輸他們大道理喲!”


    “哈哈哈,陛下放心,老臣省的!”張思源大笑起來。


    這些大道理是什麽?朱慈炯沒說,張思源也不問。


    但是,具體應該怎麽教導,這還用說嗎?


    自然是忠君啊!


    至於忠誰——他張家的胳膊肘還能朝外拐不成?


    ……


    丁大牛見到火槍的定型已經完畢,他彎腰拜下:“陛下,陛下重立大明,正是新潮新氣象,臣懇請陛下為新槍賜名!”


    為槍械正名麽……


    朱慈炯想了想:“魯密銃在古丹陽境內的老虎溝作坊製造,又是複漢元年之前定型的,就叫丹陽造吧,官方名字就叫複漢槍。


    至於這新槍,則是在南陽作坊研製,是朕登基之後定型的。”


    他仔細想了想:“朕期盼大明收複失土迅若閃電,急若流火,風馳電掣,掃除韃子猶若雷霆一擊!


    此槍射程超遠,威力超大,不若就叫迅雷槍”。


    ……


    炮坊那邊,佛郎機已經鑄造了一百來架,而炮架卻還是之前慣用的炮架,沒有車輪,行進時隻能由兵丁抬著走。


    新型的炮架還沒有製造出來……


    朱慈炯已經沒有時間等待了,他帶走了所有火炮,然後告知吳大錘,炮車製造出來之後,當立刻轉運裕州!


    ……


    諸事既畢,朱慈炯看向跟隨了自己整整大半天的趙驢蛋。


    將張大送來關於此人的消息放下,朱慈炯詢問道:“聽說你父母雙亡?”


    “是的……”趙驢蛋有些忐忑,他不知道皇帝陛下找自己有什麽事,卻又晾了自己大半天。


    聽聞皇帝陛下提及自己的父母,趙驢蛋的眼睛有些發紅:


    “俺記得那時候到處都在打仗,父母帶著俺去了內鄉躲避……俺太能吃了……嗚嗚……母親被毒蛇咬死後,父親為了養我,就去采石場幹苦力……”


    人高馬大的趙驢蛋哭得就像是一個孩子:


    “陛下,俺隻恨為什麽不早點遇上您咧,有了您給俺開的工錢,俺爹俺娘就不會死了,俺姐姐也不會被賣的俺都找不到了……”


    “唉!”朱慈炯歎息一聲,趙驢蛋的經曆,何嚐不是天下人的縮影呢?


    滿清入主華夏,諸夏兒女減少上億,雖然說這本賬不能全算在滿清的頭上。


    但是,彼等四處屠城,迫使百姓背井離鄉,最終因為貧病交加、缺衣少食、兵禍匪禍、瘟疫流行……


    這筆賬又算誰的?


    雖然說他們並不全是滿清殺死的,但是,在自己的占領區製造恐怖,大行滅種、滅文之策,致使天下人口減少上億,滿清是逃不脫的罪責!


    別說是趙驢蛋這等小百姓了,就算是世家大族,就算是他朱家人,難道就安穩了嗎?


    ……


    這天下啊,上至王公貴族,中至鄉紳世家,下到小民百姓,誰不是在滿清的殘暴統治下瑟瑟發抖呢?


    ……


    朱慈炯站了起來,伸手拍拍趙驢蛋的肩膀:


    “孩子,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我們當奮發圖強!早晚有一天,天下的百姓,再也不用逃亡了!”


    “嗯!”趙驢蛋認真的點頭。


    “陛下,俺跟著你幹,俺的家人沒了,俺想不讓別人的家人也沒了……”


    樸實的華語,甚至還帶著病句的語句,說的朱慈炯眼眶一紅……


    他深吸一口氣,這不是他給自己立下的目標嗎?


    這不是後世每個有良知之人,每每思之的目標嗎?


    ……


    趙驢蛋不識字,不懂什麽家國的大道理,但是,他是真的在陛下這裏感受到了溫暖。


    一個月之前,他還吃不飽穿不暖,自從來了陛下這裏之後,衣服穿的是陛下發下來的工服,天冷了,還有棉服給他們避寒。


    住的是陛下讓工匠專門給他們修建的房屋,雖然是上下鋪,但是,也算是有了遮風避雨之所了啊!


    吃得是陛下派人給他們做的飯菜,每隔一天更是能夠見到肉食。


    雖然說大都是河裏的魚肉,但是,這可是他之前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趙驢蛋擦幹眼淚,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哭了,他要好好的過陛下給他的好日子!


    “聽說你力氣大?”朱慈炯伸手捏了捏趙驢蛋的肩膀。


    不過是大半個月而已,這家夥的肩膀上已經有了結實的肌肉。


    “俺掰手腕,可以單手掰過作坊裏力氣最大匠人的雙手!”


    趙驢蛋剛剛還在悲傷,聽聞朱慈炯詢問他最驕傲的事情,當即咧嘴笑了。


    “俺吃得多,但是,食堂那邊卸貨的時候,他們一次隻能拿一包紅薯,俺能扛五包,還比他們跑得快!”


    ……


    “好!”


    朱慈炯拍了拍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家夥:“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朕身邊吧,軍中的大纛手你知道嗎?”


    “大刀手?”趙驢蛋摸摸腦袋:“砍人的嗎?”


    他咧嘴一笑:“陛下你要是幫俺給趙鐵匠養老,俺就去砍敵人!”


    趙鐵匠?


    這是誰啊?朱慈炯有些發蒙。


    他翻了翻資料,這才知道原來這人曾經被荊紫關的一個趙姓鐵匠收留。


    甚至,他的姓氏,也是跟隨的趙鐵匠。


    “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朱慈炯笑了。


    懂得感恩,這可值得培養啊!


    至於腦袋不靈光——又不指望他上陣殺敵,再說了,一根筋之人才是最合適的猛將啊!


    朱慈炯指著資料上的一行文字:“這個你放心,趙鐵匠在老虎溝火器坊裏做事,隻要是跟著朕的人,就算將來幹不動活了,朕養著他們,朕給他們養老送終。”


    “那成!”趙驢蛋見到對自己最好的趙鐵匠也有了著落,當即答應了:“俺拿刀子幫陛下你砍敵人!”


    伺候在朱慈炯身邊的劉公公,已經沒眼看了,這個傻蛋,竟然不知道陛下是再給他前程麽……


    朱慈炯笑著解釋道:“大纛呢,指的是軍中的主將旗幟,並不是殺人的刀子。


    也就是說,你今後跟在朕身邊,幫朕扛大旗就成。”


    趙驢蛋撓撓頭:“反正俺不懂打仗的事情,陛下你讓俺幹什麽,俺就幹什麽!”


    “俺能吃,隻要陛下讓俺吃飽,您讓俺朝東,俺就朝東,讓俺朝西,俺就朝西……”


    見到朱慈炯點頭,趙驢蛋咧嘴嘿嘿的笑著。


    麵對這個混貨的話語,朱慈炯也隻能咧嘴一笑,頭腦簡單之人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啊!


    ……


    當天傍晚,朱慈炯帶著五百騎兵,直奔裕州而去。


    張思源不放心朱慈炯,怕他又親自上陣了,說什麽都要讓李挺然跟著。


    陪同他們到來的,還有祭天那日,騎著毛驢到來的蒲鬆齡。


    從南陽到裕州,不過是一百多裏而已,騎馬而行,子時不到,就到了裕州城下。


    張大手持令牌,叫開了裕州城門。


    眾人在裕州休息了一晚。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就啟程朝著葉縣而去。


    這一代山路縱橫,反倒隻能下馬步行。


    ……


    “柳泉先生,你這是找了一房好媳婦啊!”朱慈炯彎腰站在山頂喘息兩口,笑著對身邊消瘦的年輕人開口道。


    蒲鬆齡要比朱慈炯小了八歲,此時的他,還隻是一個二十八歲的小年輕呢!


    隻不過這個書生的體質可不太好,剛剛爬了一個陡坡,蒲鬆齡就累趴下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好一陣,才開口道:


    “是啊,陛下,學生能夠娶了劉氏,的確是十輩子修來的福分!”


    朱慈炯道:“朕派人和你一並迴去,將你全家都送來宛地,然後你就安心替朕做事吧!”


    “能得陛下如此厚待,臣死而後已!”


    蒲鬆齡感動極了。


    一方麵是動輒下跪,卻屢試不中的異族。


    一方麵是待他一見如故,每每做事,都能觸動他心中最柔軟之地的同族皇帝,蒲鬆齡該怎麽選擇,已經無需言明了。


    朱慈炯笑了:“朕要你死幹嘛?你的鬼怪故事,民人最愛讀之,等你歸來,朕告訴你一個快速印刷的法子,你去清廷區域,幫朕通宣吧!”


    ……


    朱慈炯在內心裏輕歎連連:


    這可是蒲鬆齡啊!


    這人的鬼怪,那是暢銷天下數百年的牛人!


    就算是在後世,鬼怪,也少不了此人的影子,甚至銀幕上最賣座的鬼怪電影,大都改編自此人的《聊齋》!


    若是讓這人去清統區貼小紙條,宣傳反清,那效果簡直比牛金星的狗屁“闖王來了不納糧”還容易打動人心!


    讓蒲鬆齡去貼滿清版的城市牛皮癬,就是朱慈炯一見到蒲鬆齡,就給他安排好了的活計!


    蒲鬆齡並不知道笑眯眯的年輕皇帝,已經將他和城市裏屢除不掉、層層疊疊的“老軍醫治百病”、“美豔少婦重金求子”相重合了。


    他喘息一陣,才在趙驢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反觀這一個微微剛見了幾分肌肉的大個子,他一手扛著百十斤重的大纛,一手提溜著蒲鬆齡,竟然臉不紅氣不喘。


    此子力氣,竟然恐怖如斯!


    “陛下,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是人臣的本分。”


    蒲鬆齡覺得恢複了幾分力氣,揮手示意趙驢蛋將他放下來,他與朱慈炯並排而行,再次開口道:


    “臣下剛剛投身陛下,又正逢偽清大軍殺來,臣下若是此時走了,別人如何看待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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