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那不是你逃避敬神山那群仙子的借口?”


    張雪霽:“……都說了是真的有意中人啊!”


    魏章震驚的看著張雪霽,因為過於震驚,就連張雪霽把袖子從他手裏扯迴去了,魏章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直到張雪霽轉身往迴走了,魏章才反應過來,大驚小怪的嚷嚷:“真的有啊?不是糊弄人的?我以為你根本不喜歡人呢——”


    張雪霽無語:“當然有啊,我為什麽要拿這種東西糊弄人?”


    魏章:“因為之前有女子向你示好,你都特別的不假辭色啊!”


    張雪霽理所當然答:“我又不喜歡她們,當然要認真拒絕,這有什麽不對嗎?”


    “……”


    魏章攬過張雪霽肩膀,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和你糾結這種問題。不去春風樓就不去春風樓吧,我們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吃飯。”


    這倒是可以,反正魏章請客,張雪霽是很樂意蹭飯的。他已經有五年沒有迴皓月都了——皓月都作為整個中洲最繁華的中心城市,模樣幾乎是一月一小變,一年一大變。五年都沒有迴來的張雪霽,走在街道上都覺得街道變陌生了。


    魏章帶他去了家臨街的飯店,要了二樓的包廂。


    張雪霽是個挑食鬼,很多菜都不吃,點菜的時候,他拿著菜單,每道菜都要問一下裏麵有沒有自己不愛吃的菜。店小二也是第一次碰見這麽挑食的客人,到後麵臉上禮貌性的笑容都快掛不住。


    等店小二拿著菜單退出去,魏章盯著張雪霽看了半晌,搖頭:“你這種人,要是沒有袖裏乾坤,可怎麽活啊?”


    張雪霽:“沒有冰箱的日子,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


    張雪霽用竹竿撐開窗戶,曲起胳膊靠著矮窗框上,正一邊嗑瓜子一邊往外看,外麵街道繁華,人流如織。飯店旁邊就是家胭脂鋪子,正好幾個敬神山的女修手挽手有說有笑的走進去。


    那一瞬間——難以形容——猶如閃電突兀落地,帶著刺眼的光芒,又像是撕破一張畫的手。


    胭脂鋪子瞬息間被劈成兩半,屋簷崩塌,瓶子破裂的胭脂水粉氣味驟然濃烈起來,一塊被崩飛的胭脂擦過張雪霽臉頰,把他臉上劃出道細小的傷痕。


    胭脂紅,血紅色,在青年臉上鋪染開豔麗的色彩。太陽光照著他的臉,他淺色的眼瞳因為受驚而睜大。


    斬出那驚天動地一劍的,卻是一個嬌小清瘦的女人。她站在街對麵,周圍的人如退潮般散開,隻餘下黑紅間色長裳的女人。


    她左眼有傷,那傷痕橫跨過額頭和顴骨,但並不引人矚目。因為這個女人氣勢太強,她往那一站就使人腿軟害怕,甚至於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她麵容上是否有瑕疵,身材是否嬌小。


    她手中的長劍,通體漆黑,唯獨劍心一線昳麗非常的桃紅貫穿至劍尖。


    那是把極漂亮又內斂的劍,和那氣勢迫人的女子很相稱。


    她邁步走入倒塌的胭脂鋪,那些廢墟在她手中像輕飄飄的塑料模型,一抬手就能輕易掀開。胭脂鋪的老板倒是還活著,就是已經害怕得站不起來了,眼睜睜看著那女子走近,神色冷淡的一垂眼。


    “敬神山花鈴月,絞殺完成。”


    她的聲音也冷,就和她這個人一樣,好似完全沒有正常人類的感情。所以她看向店老板時,店老板已經連自己死後去哪座鬼城討生活都想好了。


    女子卻從衣袖中摸出一個鼓鼓的荷包,抬手扔給店老板,略微側著頭,麵無表情:“這袋靈石,賠你的商鋪綽綽有餘,多出來的部分算利息,不必找了。”


    “敬神山的人若來問你,就說殺人者姓謝,是個劍修。”


    “歡迎來尋仇,來找我之前記得安置好自己的一家老小,別留下什麽遺憾。”


    那袋靈石落地,店老板跟著迴神。他咽了咽口水,連滾帶爬的撲倒在地抱住那袋靈石,連連點頭。


    謝姑娘走出胭脂鋪,旁若無人的繼續沿著街道前行。在路過飯店時,她忽然一抬頭,烏沉沉的丹鳳眼正對上張雪霽的臉。


    張雪霽愣愣的,一時間忘記了害怕,就這樣和她對視。魏章抓住他胳膊一把將他拽進來,反手扯了竹竿放下窗戶,訓斥張雪霽:“你不要命了?盯著那個劍魔看,是真不怕她迴手也給你一劍啊!”


    張雪霽被魏章拽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他難得沒有迴嘴,呆愣楞的眨眼,抬手一抹自己臉頰——那道細小的傷口被觸碰後泛著細密的疼,臉頰上沾到的胭脂被他手指蹭開,有些染到了顴骨上。


    他偏過頭,表情認真的看向魏章:“剛剛那個姑娘,好像就是我的意中人。”


    魏章剛喝進去壓驚的一口茶水,瞬間噴了出來,被嗆得不住的咳嗽。


    第88章 、我們見過的


    謝姑娘殺了人, 也不急著跑。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殺完人要跑路的概念——她走到街尾的麵攤坐下。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尋找空位,謝姑娘往那一站, 四麵的行人就跟避鬼似的四散逃開。但從各類遮掩物的縫隙間,又投來數道隱晦打量的視線。


    她對這樣的視線見怪不怪,坐下後語氣平靜的對老板道:“一碗麵, 多加肉多加辣, 快點做,我趕著去殺下一個。”


    店老板對上她視線,嚇得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您, 您請坐,我馬上——馬上就給您上麵……”


    謝姑娘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靈石扔到老板懷裏:“不用找。”


    雖然嚇得要命,但平白拿了顆成分上等的靈石,還不用找錢,老板居然微妙的感到幾分高興。當然,他完全不敢在謝姑娘麵前把這份高興表現出來,慌張將靈石藏入內袖後, 跑去燒水做麵。


    謝姑娘從竹筒裏抽了一雙筷子, 慢吞吞的用手帕將其擦拭幹淨。


    對麵有人落座,她抬頭,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張雪霽坐在她對麵的桌子上,一開始他是想把手放到桌子上的,但是兩手放上去之後他又覺得有些奇怪, 感覺像是在課堂上迴答老師的問題。


    於是張雪霽又把手放迴去, 但是放迴去後, 張雪霽仍舊覺得莫名別扭。總有一種他人在謝姑娘注視下, 做什麽都頗覺忸怩的感覺。好在這時候麵煮好了,店老板兩腿發軟,強撐著一口氣把麵碗捧到謝姑娘麵前。


    麵碗裏堆滿肉末和鮮紅色辣椒丁,把麵完放下後店老板也不敢離開,仍舊忐忑的偷看謝姑娘麵容,生怕她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悅。


    但謝姑娘倒是很平靜,即使對麵坐了個不認識的人,她也全當對方不存在,拿著筷子若無其事的吃麵;加了足夠多辣椒丁和肉末的麵條味道很好,所以吃麵的謝姑娘也跟著心情好了許多。


    她的上一個目標在酆都,酆都和皓月都並不順路,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她趕時間,一路上幾乎沒怎麽閉眼,更別提好好吃東西了。


    不愧是中洲最繁華的地段,麵條都比酆都那鬼地方賣得好吃。


    三兩口解決了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麵碗,謝姑娘擱下筷子,起身走人。她又不是閑得慌,殺了花鈴月,還有個戚忱呢;正好都在中州,打包一塊兒送走好了。


    謝姑娘邊走邊從儲物法器中掏出地圖,她打算先去上元仙門問一問戚忱在哪;那個坐在她對麵看她吃飯的青年猶猶豫豫的跟上來,一會兒站在她左邊,一會兒站在她右邊。


    謝姑娘前進的腳步一頓,對方跟著一個急刹車站穩,單手背在身後,眼巴巴的看向她。


    她瞥向張雪霽,張雪霽立刻緊張的挺直了背,下意識的向謝姑娘伸出一隻手,似乎是想要和她握手的樣子——但是把手伸出來後,張雪霽又立刻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想啥呢!這又不是地球!不能隨便握女孩子的手!


    “那,那個……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小時候我們見過麵的!就是,這,這個,你能感覺到嗎?”


    他磕磕絆絆說得詞不達意,又伸手在自己眉心比劃。謝姑娘抬手,食指一按張雪霽眉心——張雪霽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卻沒有拒絕,在反應過來後,很快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睜大眼睛隨便謝姑娘碰。


    謝姑娘的手並不像她的劍那樣冰冷,而是和普通人一樣,帶著正常的體溫,不過不是很軟;她指尖觸碰到張雪霽眉心,靈力灌輸進去,很快就在青年魂魄中抓到那縷劍氣。


    ……確實是自己的劍氣沒有錯。而且這道劍氣還被賦予了保護的意味,牢牢護住了青年的心魂。


    謝姑娘還不至於認不出自己的劍氣。但正因為認出來了,所以她才覺得奇怪。


    她抬眼盯著張雪霽,一時半會沒有說話。雖然她平時確實是不怎麽記人臉,但她很確定,她今天絕對是頭一次見到麵前這個青年。


    張雪霽小心翼翼開口:“我沒騙你吧?”


    謝姑娘:“……嗯。”


    她放下手,對麵青年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幾乎讓謝姑娘要幻視他身後有條尾巴在興奮的不停的搖動。


    ……總覺得他這個表情好像是在期待什麽。


    謝姑娘沒什麽和人相處的經驗,放下手後就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默;她單純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不管是問對方為什麽身上有自己的劍氣,還是對方和自己的關係——謝姑娘很確信自己從來沒有失憶過,但她對麵前的青年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


    劍氣這種東西,除了主人自願給予,大概是沒辦法盜取的。


    張雪霽還在高興的搖尾巴,興衝衝的和她說話:“我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覺得你肯定也在這個世界!不過我一直沒有找到你,沒想到你居然是天理者——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變耶!長得還是和那時候一模一樣,是因為修道者可以保持容貌嗎?”


    “啊對了!我在這個世界的名字也沒有改變,還是叫張雪霽!謝姑娘你叫什麽啊?”


    “……就姓謝,沒有名字。”


    “真的沒有名字啊?”


    “無。”


    張雪霽絲毫不懷疑謝姑娘的話,嘟噥著嘀咕了幾句,又從謝姑娘右邊繞到謝姑娘左邊:“那謝姑娘你接下來要去哪啊?我可以給你帶路,我從小在皓月都長大,對這裏的路可熟悉了!”


    “……”


    原本準備禦劍飛行甩掉這個麻煩的謝姑娘,因為這句話而暫停了自己召出本命飛劍的動作。她思索片刻,側頭看向張雪霽:“我找戚忱,你知道他在哪嗎?”


    張雪霽得到了迴應,樂得眼睛都笑彎了,一張嘴下意識的就要迴答:“戚忱他去……等等!”


    他忽然一激靈,聰明的大腦重新轉動起來,謹慎:“你問戚忱做什麽?你不會是要去殺戚忱吧?”


    謝姑娘頷首,並不隱瞞自己的行動。


    張雪霽撓了撓頭,頓時為難起來。他和戚忱不熟,連麵都沒有見過兩三次,頂多就是聽過幾次名字,大概有個印象;但即使如此,他也覺得謝姑娘這樣莫名其妙的去殺人家好像不太好。


    雖然她在殺戚忱之前,就已經殺過很多人了。


    謝姑娘望著張雪霽,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肯說話,頓時明白了。她也不和張雪霽浪費時間,張雪霽不說,謝姑娘轉身便往上元仙門的地方走。


    她剛剛看了會兒地圖,覺得自己已經記住從這裏去上元仙門的路怎麽走了。不過皓月都有禁飛令,貿然禦劍飛行會惹來麻煩——謝姑娘不怕麻煩,但也不想在任務之外節外生枝。


    殺了戚忱,還要迴白玉京,看下一個目標是誰。


    ……上元仙門的道祖好像也在白玉京?算了,不重要。


    謝姑娘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按照自己記憶中的路往前走,當她第三次路過某個麵攤時,謝姑娘停下來腳步。她凝視著麵攤主人,像塊雕像似的一動不動,旁邊一直眼巴巴跟著她的張雪霽找到了機會,立刻開口:“我們這是第四次路過這裏了,你沿著皓月都的兩條街來迴繞了四次。”


    被謝姑娘死亡凝視的麵攤老板,戰戰兢兢的拿著湯勺,手不自覺抖得跟篩子一樣。


    謝姑娘若無其事的坐到麵攤上,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塊靈石扔給店老板:“再來一碗麵,做快點,我趕著去殺下一個。”


    店老板:“……好,好的!”


    張雪霽懷疑謝姑娘迷路了,並且擁有證據。他重新在謝姑娘對麵坐下,單手撐著臉:“非要去殺戚忱不可?”


    謝姑娘在用手帕擦筷子,根本不迴答張雪霽。


    張雪霽歎氣,換了隻手撐著臉:“不是說修道者講究因果,無緣無故殺這麽多人,你身上也會背很多因果吧?”


    謝姑娘擦完筷子,剛好麵也上來了。她把手帕塞迴袖子裏,低頭吃麵,對麵都比對待張雪霽認真多了。


    奇怪的是,謝姑娘吃飯時,張雪霽就不說話了,有些悶悶的趴在桌子上。這樣孩子氣的動作被青年做出來……意外的不顯得別扭。或許是因為他長得比較顯年輕?


    謝姑娘認真嗦麵,大街盡頭忽然狂奔而來一群人,將麵攤團團圍住;麵攤老板見勢不妙,迅速拋棄自己的攤子,躲進了隔壁酒家,探頭探腦的張望。


    “姓謝的!可算讓我們找到你了!”


    圍困麵攤的人分開條路,一個穿著青衫的女修手握長劍,咬牙切齒的瞪著謝姑娘——謝姑娘沒抬頭,繼續吃麵。


    青衫女修自覺受了侮辱,直接拔劍砍向謝姑娘;劍氣來勢洶洶,幾乎能聽見利刃破空聲!


    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女修的佩劍與謝姑娘玄色紅心的本命飛劍撞上。女修被震得手腕發麻,不自覺後退。


    而謝姑娘還在吃麵,隻是騰出了左手掐劍訣。


    本命飛劍一轉一挑,將女修手中的靈劍擊飛。女修迅速往後跳,大喊:“布陣!”


    四麵圍住麵攤的弟子兩手結印,背後所負佩劍應召而出,幾十把同屬性的靈劍同時發出劍鳴,在半空中形成圓形劍陣,劍氣構築出星辰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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