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喬搖頭:“做了個夢,夢結束就醒了。什麽時候開始下雨的?”


    張雪霽:“約莫醜時就開始了,原本隻是小雨,越到後麵下得越大,我就起來把窗戶關了。”


    謝喬喬走到窗戶旁邊,推開窗戶往外看——窗外冷風吹得她鬢發搖動,她臉頰感到冷意,黑沉瞳孔倒映出被烏雲暴雨包裹吞噬的鹿城。


    ……和之前漁村的大雨不一樣。


    漁村的那場暴風雨要更可怕一些,就好像老天爺在發怒一般的可怕。


    雖然謝喬喬並不覺得害怕,但她記得第二天村長就設立了祭台,說要安撫海神。


    張雪霽從她身後探出頭,被暴風雨糊了一臉,立刻拉著謝喬喬後退:“好家夥,好大的風啊。”


    他反手把窗戶關上了,摸摸謝喬喬發梢,衣袖,摸到一手潮濕的水汽。


    張雪霽:“喬喬同學,來,跟我一起念:下雨要關窗,淋到雨了要往沒有雨的地方跑,餓了要吃飯……”


    謝喬喬把袖子從他手心拖出來,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張雪霽。


    大鵝跟著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窗戶外麵的景色。隻是等它跑過來的時候,張雪霽已經把窗戶關上了。


    大鵝:“這裏的雨多得有些蹊蹺,就算是沿海城市,現在不是梅雨季節,也不該有這麽多的暴雨。”


    張雪霽道:“也許和鹿城的異變有關。等會雨稍微晴了,我便出去轉轉,打聽點消息。”


    謝喬喬微微頷首:“我和你一起去。”


    雷聲太大,張雪霽倒是可以布個隔絕聲音的法陣;隻是他被吵醒之後就沒什麽睡意了,謝喬喬也是如此。


    既然大家都不想睡了,張雪霽也懶得浪費時間再去布弄法陣。


    謝喬喬坐迴桌子麵前,從儲物法器裏拿出一卷小學數學一年級入門在那看。


    書是張雪霽借她的,上麵的內容都用中洲官話書寫,所以讀起來並不困難;就是有些符號張雪霽仍舊沿用了地球的習慣,謝喬喬看不大懂,時常讀到一半,需要去問問張雪霽。


    張雪霽故意從謝喬喬身後繞過去,悄悄一瞥謝喬喬的進度——還在看100以內的加減法呢。


    一年級的內容不難,他估摸著過幾天就可以拿二年級的書給謝喬喬看了。


    這樣想著,張雪霽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經意的開口:“你剛剛說你做了個夢——你夢見什麽了?”


    謝喬喬眼睛仍舊看著書,頭也不抬的迴答:“夢見我老師了。”


    張雪霽:“你想你老師了嗎?”


    謝喬喬坦誠道:“我不知道。”


    張雪霽在她對麵坐下,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下垂眼往上看著謝喬喬。謝喬喬表情很坦然,眼睛裏還有點迷茫。


    張雪霽道:“就和上次想家的情緒一樣,你想到一個人,然後想見他,又見不到,心裏悵然若失的——那就是想了。”


    謝喬喬思考片刻,道:“那大抵是不想的。”


    作者有話說:


    推推基友的文:【世子今天火葬場了嗎】


    金枝玉貴的小公主楚映枝重生了,她決定去救枉死的白月光-承恩府世子謝嗣初。


    令她歡喜的是,相熟之後,他喚她乳名,護她周全,全她心意。


    原來,清冷的公子竟也會在酒醉後輕聲呢喃:“愛慕枝枝…”


    楚映枝喜出望外,隔日便求來一旨婚書。


    卻在門外聽見向來端方的公子輕蔑嗤笑:“楚映枝開始喜歡我了,我贏了,賭約到此為止。”


    向來綿軟懂禮的小公主竟徒手撕毀了禦賜的聖旨,淚流滿麵,卻再未迴頭多看謝府一眼。


    謝嗣初自地獄歸來,外表清風明月,內裏卻陰暗病態。


    他一直以為自己隻是將小公主當做一方梯。


    直到那日—


    被小公主撞破接近她是因為賭約。


    向來從容的世子慌了神,半跪著顫抖拚好了撕碎的聖旨,在宮廷前跪了三天三夜,卻隻等來一句。


    “不見。”


    後來,人們發現嬌軟的小公主變了。


    心變的格外硬。


    謝嗣初為她放棄半生謀算,險些死在破廟中,她都再未施舍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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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驅邪符


    這個迴答有點出乎張雪霽意料, 別說張雪霽了,大鵝都愣了一下。


    謝喬喬還是神色坦然的,說完那句話後繼續垂眼看自己手裏的那本書。


    過了許久, 她忽然抬起頭,看向對麵——對麵張雪霽還在看她。


    屋內光線暗,謝喬喬為了方便看書, 重新又把桌子中間的蠟燭點上了。燭影晃動, 他的臉也隱在光影綽綽中。


    謝喬喬:“你看我做什麽?”


    張雪霽歎氣:“看著你想事情呢?”


    “想什麽事情?”


    “在想以後我們要是分開了,你會不會想我——你先別迴答我!如果你以後不會想,那你先騙騙我,就說以後會想。”


    謝喬喬覺得奇怪, 垂眼看著他,疑惑:“為什麽要騙你?”


    張雪霽忽然神色端正起來,道:“因為我會很想你嘛。但我想你的時候,再一想到你根本就不想我,那我肯定會挺難過的。”


    他原本想說‘會很難過’,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自己‘會很難過’多少有點越界的嫌疑, 於是臨時換成了‘會挺難過’。


    謝喬喬原本單手握著書本的。張雪霽說話時, 她手臂放到桌子上,手掌根壓著那本書,做出認真聽他說話的姿態——很禮貌,但臉上表情又教人看不出她的情緒來。


    被她這樣一言不發的望著,張雪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先是緊張, 後是心虛。


    他甚至想要避開謝喬喬的視線, 卻又因為某些較勁的心態, 強迫著自己繼續和謝喬喬對視。


    燭火燃燒到了某個節點, 發出‘劈啪’一聲。


    好像是靜態的畫麵突兀被打破,又開始一幀一幀的跳動起來。


    謝喬喬用一根手指挑起書頁,折了一角,道:“嗯,我會想你的。”


    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連眼角眉梢弧度也沒有任何變化。


    張雪霽看不出她是在說謊應付自己,還是說實話。他趴在自己胳膊上,屈起手指輕輕一觸自己臉頰:燙的。


    也不知道是被燭火焐熱,還是他自己臉熱。


    外間雨聲漸歇。


    小二上樓來給他們送了早飯,吃完後張雪霽就帶著謝喬喬一起出去打聽消息;大鵝和琵琶小妖因為外形容易引起圍觀,所以暫且留在了客棧中。


    大鵝對此頗為不滿,但因為謝喬喬同意了,它便也隻好不情不願的留下。


    雖然已經沒有在下大雨了,但仍舊有細密的小雨在不間歇的下著。


    張雪霽在袖裏乾坤中挑挑選選,最後挑出了一把相對正常點的油紙傘。他把傘撐開,招唿謝喬喬:“走,我們去街上隨便逛逛。”


    傘麵夠大,即使兩人並用也綽綽有餘。


    外界的一切都被籠著層細紗似的雨霧,隻有共撐一把傘的謝喬喬和張雪霽是清晰的。


    道路兩邊仍舊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幾乎每家門口都貼著黃色符咒,門楣上懸著八卦鏡。


    張雪霽隨便找了一家,湊近看門上被雨水淋得透濕的符咒。


    符咒上麵的朱砂字已經雨水泡花了,邊緣也發白發爛,看起來都不需要用什麽力氣就能輕輕揭下。


    謝喬喬對符咒陣法一竅不通,更別提這上麵的字都還被雨水泡開了。


    她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因為所以然來,於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張雪霽。張雪霽一手撐傘,一手摸著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


    謝喬喬:“能看出是什麽符嗎?”


    張雪霽:“最普通的驅邪符,不過畫符的人確實有幾分本事,至少不是什麽招搖撞騙的江湖道士。鹿城家家戶戶都在門上張貼此符,大抵是有人指點他們這麽做……”


    他抬手直接敲門,謝喬喬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說什麽。


    剛開始還沒有人應門,張雪霽加大力度又敲了幾下,門裏才傳來警惕的婦人聲音:“什麽人?”


    張雪霽聲音輕快:“我是雲遊至此的除妖師,我見鹿城家家戶戶門口都張貼著驅邪符,畫符者看起來功力匪淺,所以想向您打聽一下這些符都是哪位前輩畫的?我好去拜訪一番!”


    謝喬喬疑惑:“我們不是出門求學的嗎?”


    張雪霽壓低聲音:“一點變通之術。”


    那扇門被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條縫,裏麵的婦人隻露出半隻渾濁發黃的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屋外二人。


    陰雨連綿,光線晦暗,撐著傘的月白長衫小公子對她露出和藹可親的笑臉。而站在小公子旁邊的少女則表情漠然,氣勢迫人,身後背著翠色書箱。


    婦人目光在二人之間打轉,片刻後,她小心謹慎的將門打開一半,低聲:“你們當真是除妖師?”


    “當然!”張雪霽攔住謝喬喬肩背,活潑輕快,“我們兩剛學有所成,被老師扔出來曆練,需除完九九八十一隻妖怪才能迴去呢。你說對吧,喬喬同學?”


    謝喬喬:“……大差不差。”


    她繃著張臉,難得附和了張雪霽的胡說八道。


    婦人緊張的舔了舔唇,道:“那,那我怎麽稱唿二位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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