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菜的時候,張雪霽就饒有興趣的站在旁邊看。等到鄒意往鍋裏扔野菜時,他開口:“這是蓴菜?”


    鄒意愣了愣,答:“我沒聽過什麽蓴菜……在鹿城,我們都管這種菜叫馬蹄草。”


    張雪霽輕笑:“倒也大差不差。”


    隻是名字不同罷了,認葉子還是很好認的。


    他摸摸袖子,掏出兩罐調味料:鹽巴和幹辣椒。在問了其他人吃不吃辣後,張雪霽把兩樣調味料倒進了鍋裏。


    他往裏扔幹辣椒的時候,一直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謝喬喬忽然睜眼,開口:“辣椒多放點。”


    她從進來開始就不說話了,冷不丁這麽一開口,把另外三人嚇了跳。


    張雪霽倒是習以為常,頭也不迴的拒絕了謝喬喬的要求:“再多放這群人都要去肛腸科看……啊,忘記了,這裏沒有肛腸科。”


    “喬喬同學,也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胃如鋼鐵的。”


    謝喬喬把書箱位置挪了挪,挪到火堆旁邊,坐在書箱上看著鍋。


    那塊風幹的肉被切開後和調味料以及野菜一起下鍋,很快就揮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洞穴裏有備用的碗筷,擦拭一下後也可以繼續用。雖然不比在家裏幹淨,但畢竟是在山裏,也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張雪霽很講究,他還另外從袖子裏掏出一口小鍋,煮沸水把碗筷燙了一邊;鄒意看了眼他,雖然覺得這個舉動矯情,但也沒有說什麽。


    倒是衛彥和班銳,也連忙請張雪霽幫自己也把碗筷燙了一遍。


    肉是其他獵戶留下的獵物,純正的野山鹿後腿肉,裏麵加了幹辣椒和鹽巴一起煮熟,味道鮮美,入口生津。


    謝喬喬麵無表情吃著肉,偶爾也喝湯。光看她表情,也實在看不出她是愛吃還是不愛吃——不過等到其他人添碗的時候,便愕然發現鍋裏隻剩下零零散散的一兩塊肉了!


    到底是誰的手這麽快?!


    對麵的進山三人組同步震驚,心底不約而同的冒出這個想法,並懷疑的互相打量對方;他們倒是絲毫沒有懷疑是謝喬喬吃完了,畢竟謝姑娘雖然氣勢可怕,但個子嬌小,看起來就吃不了幾口飯的樣子。


    唯一知道真相的張雪霽,默不作聲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大鵝也得到了一碗肉湯,因為在普通人麵前不能開口說話,所以大鵝隻好低頭努力吃飯,心裏別提多鬱悶了。


    等他們吃過晚飯,外麵雨勢變得更小,已經是濛濛細雨了。


    但現在已經是深夜,離開休息點下山更不安全。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留在山洞裏過完今晚,等第二天天亮,再一起下山。


    鄒意:“夜晚大家輪流守夜吧,我守最後那段,你們選兩個人出來守前麵兩段。”


    班銳:“我較為年長,第二段後半夜就我來守吧?”


    張雪霽主動接過話茬:“那我就守第一段好了,你們先睡吧,我坐洞口守著。”


    說完,他自己走到了洞口。謝喬喬一腳把書箱也踹到了洞口——聽著書箱下麵摩擦過地麵碎石發出的聲音,張雪霽頓時心髒一痛:“……喬喬同誌,紫金竹很貴的,要造一個這樣的書箱也很貴的!”


    謝喬喬:“……”


    她走過去,拎起書箱,放到門口,然後坐到書箱上。


    張雪霽歎氣,又覺得好笑。


    他倒是沒有坐下,隻是靠著洞口的牆壁站,肩膀上的衣服布料蹭髒了些許,他也不介意。


    現在的雨勢很小,可以透過朦朧的雨幕,看見天上那輪月亮。


    張雪霽:“今天的月亮比前幾天圓。”


    謝喬喬:“因為前幾天是新月。往後幾日,月亮隻會越來越圓,直到滿月再結束。”


    “我聽他們說,羅火洲可通白玉京,直上月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謝喬喬睜開眼,略微抬頭看向他:“你想知道?”


    張雪霽:“好奇嘛。在我老家那邊,月亮就是一個不會自己發光的衛星,所以也想看看這邊的月亮是什麽景色。”


    謝喬喬轉了轉脖子,目光也看向天上的月亮。


    她道:“今天日子不好,等下次時間對了,我帶你去看。”


    “……喬喬同學,我再和你確定一遍,我們是在說羅火洲的白玉京,在說天上那輪月亮吧?”


    “是。”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鼻尖,笑出聲:“那你也說得太輕鬆了,就跟吃飯喝水似的。”


    謝喬喬道:“因為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


    張雪霽:“那你去過?”


    謝喬喬搖頭。


    張雪霽:“說不定我們會走錯路。”


    謝喬喬:“去白玉京的話,我就不會走錯路。”


    月亮的冷光照著謝喬喬的臉,她眼睫下那雙黑沉的眼睛毫無波瀾的看著月亮。


    張雪霽看著她。


    他想謝喬喬大概是不會說謊的——他靠著牆壁,笑眯眯的:“那你別忘記了。”


    謝喬喬:“好。”


    張雪霽:“雖然有雨,但是今天晚上的月亮,還怪清楚的。”


    謝喬喬點頭,沒有說話。張雪霽伸手接了點外麵的小雨,又抬頭盯著月亮看了一會兒,眉頭漸漸皺起。


    謝喬喬偏過頭看他:“怎麽了?”


    張雪霽收迴手,用袖子擦著自己掌心被雨水打濕的地方,道:“有東西出來了。”


    好像是為了響應張雪霽的話,山林間響起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


    原本還在閉目假寐的鄒意霎時彈跳起身,右手按著刀柄,將腰間的彎刀抽出了一半,弓腰緊盯著洞外。


    班銳和衛彥兩個人也被驚醒,還有些懵懂慌張,下意識躲到鄒意身後。


    謝喬喬還坐在箱子上,沒有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洞外。


    尖叫聲,野獸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迫切威脅聲;眾人視線中最先看見一抹白,那抹纖細的白接近了,卻是一個弱柳扶風的白衣女子。


    她像一根被風吹著跑動的嬌柔藤蔓,跌跌撞撞跑進洞穴,白色長裙上多處劃傷,露出玉雪白潤的胳膊和大腿。


    跑到洞口時,女子腿一軟,徑直撲向張雪霽。


    張雪霽靈活迅速的反手把對方推進了鄒意懷裏,一閃身躲到謝喬喬身邊,愁眉苦臉:“來了來了,怎麽每次這種戲碼我都第一個被盯上啊?”


    謝喬喬想了想,道:“可能因為你看起來很好欺負。”


    張雪霽:“……”


    夜幕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熒綠色‘燈火’——但鄒意知道,那可不是什麽燈火。


    那是狼群。


    他也沒心情欣賞美人了,扶住女子後抓著她胳膊將她推到身後,拿起地上火堆中的火把對著狼群揮舞吆喝,試圖以此嚇退狼群。


    被連續拒絕了兩次的嬌弱美人這次摔進了班銳懷裏。她表情有點懵,但很快反應過來,眼淚撲簌簌落下,哭得梨花帶雨,害怕的抱住了班銳,柔軟的胳膊和身體緊緊依偎著男人,猶如暴雨中脆弱可憐的花骨朵。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足夠好,那些野狼似乎並不餓。


    在火光的威脅下,它們緩緩後退,退入森林之中;其他人都鬆了口氣,唯獨張雪霽,還是苦著一張臉,死死抓著謝喬喬胳膊。


    謝喬喬:“你抓著我也沒有用。”


    張雪霽表情嚴肅:“還是有用的,喬喬同學你神通廣大,一腔正氣,定然可以擋下那些覬覦我的心術不正的山精野怪。”


    謝喬喬:“……哦。”


    張雪霽迴頭瞥了眼那弱柳扶風的女子,正好對上那女子眼波橫轉看過來。謝喬喬把手掌按在張雪霽頭頂,壓著他腦袋,將他的臉轉向自己。


    於是張雪霽便隻能看著謝喬喬了——謝喬喬垂眼,黑沉眼瞳眨也不眨的望著他,臉上表情淡淡。


    張雪霽的頭發出乎意料的軟,她原本隻是隨意按著,但掌心被對方短發摩挲過時,謝喬喬不自覺伸手揉了一把。


    ……好像比她的頭發還要軟。


    張雪霽:“喬喬同學,雖然你總是拿小狗來誇我,但也不必用摸狗的手法來摸我腦袋。”


    謝喬喬麵不改色:“你頭發好軟。”


    張雪霽:“……多謝誇獎?”


    謝喬喬:“不客氣。”


    “……”


    作者有話說:


    挼一把好狗狗的腦袋,誰是我們最可愛的小狗呢?


    第53章 、狐狸精


    謝喬喬收迴手, 仍舊把手壓在膝蓋上,神色冷冷淡淡。


    山洞外麵在下雨,她也跟這場雨一樣冷清漠然。


    狼群暫且退去, 危機短暫解除了。


    其他人自然要關心一下被狼群追趕的嬌弱女子——班銳將自己的大氅脫下來借給女子遮蓋身體,衛彥也讓出了火堆旁邊的位置。即使是一直形容冷硬的鄒意,在麵對弱柳一般的女子時, 也努力露出和藹的表情, 生怕自己聲音大一些就會嚇哭對方。


    女子自稱姓胡,小字英英。原本是渝州城人,因為家道中落,便與父兄一起前往鹿城投奔親戚;不想半路遇上狼群, 父兄皆喪命狼口,隻有她一人僥幸逃命至此。


    她說到自己早逝的父兄,便又掩麵哭泣起來。


    胡英英哭得也好看,並非嚎啕大哭,反而是細聲細氣,嬌滴滴淒切切的哭,那件寬大的棕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 越發顯得她體態嬌小, 伶仃可憐。


    班銳和衛彥已經忍不住出聲安慰,就連鄒意也露出憐惜的神色。


    隻有張雪霽,小心翼翼又挪遠了一些,靠著謝喬喬。


    謝喬喬坐在書箱上,書箱大小剛好夠她腳踩著地;書箱裏麵兩把劍小幅度, 焦躁不安的鬧騰了一下, 很快又在謝喬喬無聲的鎮壓中變得安靜下去。


    張雪霽歎氣:“自古皮囊隻是紅粉骷髏, 怎麽老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謝喬喬坦誠:“她確實好看, 而且腿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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